厲風(fēng)沉默半晌，艱難問：“你好像……已經(jīng)知道他們牟利的方式了，可是，你爲(wèi)什麼會知道？”
“因爲(wèi)我在某些方面，跟他們一樣，也是巫醫(yī)！”顧九回，“但我不收取人的靈魂，只收取我該收的費用，我們大家都一樣，誰也不能替天行道，要是這世間的規(guī)則，由某一個人來隨意制定，這個世界，將比你所待的藥人監(jiān)還要黑暗可怕！一個人把自己當(dāng)成神，創(chuàng)造出來的，只能是地獄！”
“我好像不太懂你的意思……”厲風(fēng)苦笑，“不過，我記住你說的話了！謝謝你，顧九……我可以叫你顧九嗎？”
“可以啊！”顧九點頭，“當(dāng)然可以！我本來就叫顧九啊！”
“咦？小九兒，你不是叫顧九思嗎？”唐豆豆的聲音突然來，他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顧九出屋，便知道她事情已做完，便跑過來跟她說話。
“顧九思和顧九，不都是一回事嘛！”顧九聳肩，“你這心啊，還真是細(xì)！”
“那可不是一回事！”唐豆豆認(rèn)真道，“差著一個思字呢！那你到底是叫顧九還是顧九思呢？”
“隨便你怎麼叫了！”顧九笑回。
“那我還是叫你小九兒吧！”唐豆豆嘿嘿笑，“云云暫時不在，我替他叫你，天天提醒著你，免得你把他忘了！對了，你沒忘他吧？”
顧九失笑，眼眶微微泛酸，低低迴：“我怎麼會忘了他呢？云云人又美，手又巧，嘴還甜，渾身上下，全是優(yōu)點！”
“那就好！”唐豆豆輕舒一口氣，轉(zhuǎn)頭看看厲風(fēng)，又道：“也是！雖然這厲公子也很俊俏，但到底跟云云沒法比的，你應(yīng)該不會被他迷住的！”
“這……”顧九哭笑不得，“豆豆，你想的有點多……”
“纔不多！”唐豆豆撇嘴，“總之，我會替云云守著你，就對了！你是云云的女人！”
顧九：“……”
雖然豆豆說得有點直白，但是，她聽到這話，倒覺得很順耳。
她是確實很看好那位人美心暖手巧嘴甜的大夫了，他那神叨叨的性子，她甚是喜歡。
只是……
顧九想到在靜安山時的情形，一時間又有些愁腸百結(jié)。
話說，經(jīng)過綜合分析，那貨真的越來越像一個人格分裂癥患者！
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她腦洞開太大。
總覺得人格分裂這種洋氣的病，不會出現(xiàn)在古代，只有現(xiàn)代人才有資格患似的。
顧九甩甩頭，不再想雲(yún)千澈的事。
眼下，她要操心的事太多，談情說愛，風(fēng)花雪月什麼的，等空下來再說吧！
正想得出神，蓮姑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顧九心裡一喜，倏地站起來。
蓮姑搖搖晃晃的站在門邊，對她綻開一個虛弱卻又堅強(qiáng)的笑容。
“二小姐，我餓了……”
顧九懸著的一顆心，徹底放下來。
唐豆豆和老何聽見蓮姑喊餓，忙把特意留給她的飯全部端出來。
蓮姑坐在牀前，狼吞虎嚥。
“這是……好了？”厲風(fēng)呆呆看著。
“算是好了大半吧！”顧九微笑回，“知道餓了，便有了活下來的念頭，不過，想要痊癒，還要繼續(xù)引導(dǎo)！”
“豆豆，我讓你收著的蓮姑的布偶呢？”她轉(zhuǎn)向唐豆豆。
唐豆豆跑回屋子，把布偶翻出來給她。
“小九兒，珍兒碎了！”唐豆豆吸吸鼻子，“蓮姑看到，會難過的！”
“習(xí)慣了，就不難過了！”顧九撫著滿是暗黑污血的破碎娃娃，看向窗外的蓮姑。
“你這會兒就要給她看嗎？”厲風(fēng)有些擔(dān)心，“會不會刺激到她？”
“我就是要刺激她！”顧九回，“不剜除傷口上的腐肉，傷口是永遠(yuǎn)也不會長好的！”
她拿著布偶走過去。
看到血污的布偶，蓮姑“啊”地一聲，淚如雨下。
“蓮姑，珍兒的布偶壞了！”顧九看著她，語氣輕柔卻堅定，“你來縫好它！”
“縫不好了！”蓮姑哭著搖頭，“再也縫不好了！”
“換作別人，肯定是縫不好的，可是，你是蓮姑啊！”顧九溫言強(qiáng)調(diào)，“你是珍兒的母親，有一雙誰也比不上的巧手，只要你想，就一定能把她縫好，不光能縫好，你還能把她補(bǔ)得比原來還漂亮！”
“我……能嗎？”蓮姑淚眼漣漣的看著她。
“能！”顧九語氣篤定。
她把蓮姑顫抖的手拉過來，去觸那隻布偶，“我來幫你，先把她洗乾淨(jìng)，然後，你就用珍兒最喜歡最好看的布料和絲線，把她做成一個新的比原來還要漂亮的布偶，好不好？”
蓮姑的喉頭咕嚕了一下，艱難的點了點頭。
顧九端來一盆清水，又拿來皁角，跟她一起，把布偶鄭重的放進(jìn)水盆之中。
蓮姑的右手受了重傷，但左手還能動，便跟著顧九一起，拿著皁角漿洗布偶，一遍，又一遍，水漸漸清了，布偶身上的污跡盡除。
而在漿洗布偶的過程中，蓮姑的心，也一點點安靜下來。
到後來，完全不用顧九再插手，她自己把洗得乾乾淨(jìng)淨(jìng)的布偶，用乾毛巾揩了一遍又一遍，放在膝頭曬著，一邊曬，一邊翻弄著，臉上的神情，由痛苦糾結(jié)，漸漸變得平靜柔和。
“二小姐，我想到修補(bǔ)的法子了！”她眼裡閃著光，對顧九絮叨著，“珍兒喜歡綵衣，我可以把這些碎片剪下來，換上幾種不同的顏色縫上去，這樣，又特別又好看！”
“好！”顧九用力點頭，“你想著用什麼，全告訴我，我讓人去幫你採買！”
“嗯！”蓮姑欣喜點頭。
重拾往日慣常做的活計，這讓她有種莫名的安定感，彷彿那些好日子又回來了。
那些風(fēng)輕雲(yún)淡的日子，她的丈夫在外頭劈柴，她在院子裡繡花，珍兒穿著五彩錦衣，咯咯笑著，在明媚的陽光下轉(zhuǎn)著圈……
“真好！”厲風(fēng)在旁看得發(fā)呆，喃喃道：“讓一個原本苦悶憂愁，了無生意的人，重又燃起生活的希望，煥發(fā)神彩，這種感覺，真好！”
“好吧？”顧九脣角輕揚，懶懶的向椅背靠去，“每次治癒一個人，我都特別有成就感！覺得自己特別有力量！”
“原來，你是這樣的顧九……”厲風(fēng)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顧九輕笑：“說得你好像以前就認(rèn)識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