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雋還是走了過去,站到了未秋的旁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高大的身體立刻把陽光給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
未秋擡起頭,就看到冷著臉站在那裡的秦雋,詫異的問道:“你怎麼又來了?”
茜茜在宋大娘懷裡待不住,張著小胳膊啊啊叫著讓未秋抱,未秋伸手接過了茜茜,抱懷裡晃了幾下哄了哄。
秦雋看著粉嫩嫩的小肉糰子,眼中一片幽深,直截了當(dāng)?shù)膶ξ辞镎f道:“我明天就回京,你把孩子給我?!彪S後又補(bǔ)充了一句,“我秦雋的孩子沒道理讓別人來養(yǎng)。”
“做夢吧你!”未秋忍不住罵了一句,“大白天的就犯??!”
這會兒上病人已經(jīng)看完了,周圍也沒什麼人,只有秦雋跟個門神似的站在那裡不動彈。
“我不是都跟你說了嗎?”未秋不耐煩的說道,“孩子不是你的,你急著要回去幹什麼?我不追究你們秦家人騙人的事,孩子也不會給你的,收起你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吧!”
秦雋皺眉,一雙幽黑的眼睛盯著未秋,問道:“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你把話說清楚!”
“秦公子,你心裡什麼心思你自己知道,說出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蔽辞锢湫Γ澳阒挥弥牢也粫押⒆咏o你就是了?!?
她現(xiàn)在寧願以最壞最惡劣的想法去認(rèn)定秦雋,因爲(wèi)她不願意讓這個已經(jīng)融入了她生命的小肉糰子受到什麼傷害。
六月也瞪著眼,一臉憤怒的看著秦雋,嚷嚷道:“你還賴這裡幹什麼?你們姓秦的沒一個好東西!騙人好玩???當(dāng)初不要我姐和茜茜,現(xiàn)在又厚著臉皮來要了,我們纔不把茜茜給你!”
“好了,不用跟他吵。”未秋拉住了還要罵的六月,對秦雋說道:“秦公子,事情結(jié)果就是這樣了,你還是回去吧,以後大家就當(dāng)不認(rèn)識,當(dāng)不知道世上還有對方這號人就行了?!?
她真不知道對於這個結(jié)果,秦雋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人他睡了,便宜他佔了,孩子替他養(yǎng)著不用他操心,他可以繼續(xù)娶嬌妻美妾,升官發(fā)財,這件事對他的人生簡直毫無影響。
有她這麼高尚而省心的“二奶”嗎?
按道理來說,得了便宜的地主少爺不說感激涕零了,總該滿意而歸吧,要他是個有點功底的文藝騷包,指不定多年後回憶年少風(fēng)流,還會賦詩一首,把這樁他和一個村姑不得不說的故事包裝成愛情紀(jì)念一下,流傳千古。
可秦九公子不這樣,他站在那裡一言不發(fā),冷冰冰的看著她,好似她做了多對不起他的事一樣。
不知好歹!除了風(fēng)流不檢點,心思惡毒外,這是未秋認(rèn)定的秦雋第三個讓人難以忍受的毛病。
“這,這是怎麼了?”宋檀在一旁看著,頗有些不知所措,怕未秋吃虧,想上前插手,卻被宋大娘拉走了。
宋大娘說道:“我聽他們說孩子什麼的,肯定早就認(rèn)識,指不定人家過去有啥事,我看那個公子不是不講理的人,陳娘子吃不了虧,咱們還是遠(yuǎn)遠(yuǎn)看著就好?!?
就在兩個人僵持的時候,姜澤賣完了柴,往這邊走了過來,在瞧見秦雋後,他臉上的笑意立刻凝固住了,加快了腳步。
走到未秋身邊後,姜澤低頭關(guān)切的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又對秦雋點頭笑道:“秦公子,幸會。”
秦雋看了眼姜澤,沒有吭聲,抱了個拳算作是回禮。
他身後的虎頭對姜澤怒目而視,翻著白眼,呸呸,如今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奸|夫都這麼厚臉皮的麼!
姜澤笑了笑,兩邊人隔著一張桌子,涇渭分明。他把手裡的拿著的紙包遞給了未秋,笑道:“老王家的驢肉火燒,今天我看他出來擺攤了,就順便買了兩個?!?
登縣的驢肉很有名氣,還有一句諺語,叫“天上龍肉,地上驢肉”,未秋很喜歡吃集市上一個王老頭賣的驢肉火燒,但過年後這麼長時間了,一直沒見過王老頭出來擺攤。
看了一上午的病人,未秋肚子有些空落落的,聞到熟悉的誘人的香味又驚又喜,接過了紙包後遞給了六月一個。
六月看向姜澤的眼睛都閃成星星了,吸溜著口水,笑嘻嘻的說道:“謝謝姜大哥!還是姜大哥最好了!”
未秋抱著茜茜,剛咬了口火燒,還沒顧得上品味脣齒間醇厚的香味,就感覺到有兩道視線像是利箭一樣戳在她身上。
擡頭看過去,秦雋冷厲的盯著她,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枝長的太奔放,以至於越過了牆頭的紅杏。
未秋冷冷的瞪了回去,“你看我?guī)质颤N?”
“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秦雋冷著臉回敬道。
未秋被噎了一下,隨即不甘示弱的反擊,“那你看夠了沒有?”
“好了好了?!苯獫珊闷獾拇蛑鴪A場,小聲勸未秋,“茜茜還在你懷裡,你也不怕嚇著她?!?
說著,姜澤自然而熟練的從未秋懷裡抱過了茜茜,笑道:“你趕緊吃吧,省得這孩子瞧見你吃,也鬧著要?!?
茜茜正處在看什麼吃什麼都好奇的年紀(jì),上次看未秋吃蒸榆錢,她也鬧著要吃,未秋拗不過她,就給她吃了一口,結(jié)果小丫頭吃了不消化,半夜拉起了肚子。
從那之後,家裡人吃東西都恨不得避著她吃。
茜茜和姜澤已經(jīng)很熟悉了,姜澤要抱,茜茜就趕緊張開了胳膊要姜澤抱,到姜澤懷裡乖乖的呆著,小臉還是笑瞇瞇的。
姜澤抱著茜茜,笑著看向了秦雋,說道:“她脾氣不好,秦公子莫要跟她一般見識?!?
這個“她”當(dāng)然指的是未秋。
秦雋看向未秋的眼神已經(jīng)不是冷箭了,換成了一排重機(jī)槍,火力十足,恨不得把未秋給掃射成篩子。
活該!未秋裝作沒看到秦雋要吃人的眼神,心裡別提多解氣多得意了。
她是好惹的嗎?她是好欺負(fù)的嗎?讓“戰(zhàn)鬥機(jī)”好好看看,她找了個居家好男人,現(xiàn)在不是他秦公子拋棄她,不要她,而是她踹了他秦雋,以後她不但跟別的男人成親,還要他親閨女認(rèn)別的男人當(dāng)?shù)?,最好能氣死他?
未秋吃完了火燒,掏出帕子擦了擦嘴,看太陽已經(jīng)到了頭頂,也沒有病人再過來了,直接無視了站在對面的秦雋,對姜澤說道:“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吧?!?
姜澤點點頭,把茜茜遞給了未秋,他則是把未秋搬出來的桌子搬進(jìn)了醫(yī)館。姜澤拍著手上的灰從醫(yī)館出來,就瞧見一個人滿頭是汗的跑了過來,瞧見他時又驚又喜,指著他朝身後扭頭大聲叫道:“是他,是姜先生,還在這哩!”
“你不是……”姜澤認(rèn)出了那個人,常來他這裡買柴,是六合書院一個學(xué)生的父親,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姜先生,有人找你?!蹦侨撕呛怯懞玫男χ?,手裡還攥著一吊沉甸甸的銅錢。
未秋抱著茜茜站在姜澤身邊,驚訝的問道:“有人找你?誰找你?”
姜澤搖搖頭,疑惑的擡眼望去,那人跑來的方向又跑過來十幾個人,還有人騎著高頭大馬,穿著不俗,在鬧市裡很是顯眼招搖。
看清楚馬上的人的長相後,姜澤的眼立刻瞇了起來,臉上的笑容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怎麼了?”未秋擔(dān)心的問道,“那些人是不是和你有怨仇?”
要真是姜澤之前的仇家,那還是趕快跑吧……
姜澤深吸了口氣,回頭看向未秋時依舊是一臉溫柔的笑意,搖頭道:“我不認(rèn)得他們,咱們走吧。”
沒等到未秋開口,一行人已經(jīng)到了跟前。
領(lǐng)頭的漢子四十上下年紀(jì),穿著灰色的綢布袍子,腰上掛著玉佩荷包,瞧見姜澤的長相後,立刻紅了眼眶,撲通一聲竟然當(dāng)街給姜澤跪下了。
“大公子,老奴可算是找見您了!”漢子伏在地上失聲痛哭。
漢子身後的人也跟著撲通跪了一地。
虎頭站在秦雋身後,剛要拉著秦雋發(fā)問,就看到秦雋朝他微微擺了擺手,便閉上了嘴巴,學(xué)著秦雋的樣子,垂手肅立在一旁,靜觀其變。
姜澤垂眸看了看跪了一地的人,淡漠的說道:“你們認(rèn)錯人了。”
灰衣漢子往前膝行了幾步,流著淚說道:“大公子,別人能認(rèn)錯您,我能認(rèn)錯您嗎?您是我看著長大的??!”
姜澤沒有說話,灰衣漢子看著姜澤好端端的站在那裡,臉上帶著淚,神情卻是又驚又喜,連連問道:“大公子,您的腿腳好了?什麼時候好的?哎呀,家裡人要是知道了,不知道得多高興啊!”
後面跪著的人幫腔道:“是啊,大公子,要不是年前您當(dāng)了老夫人給您的那塊玉,我們都不知道上哪裡找您去!您腿腳都好了,怎麼不回家呢?夫人想您想的眼睛都要哭瞎了!”
“他們是誰啊?”六月拉著未秋輕聲問道。
未秋看著跪在姜澤跟前的人,騎著高頭大馬,穿著綾羅綢緞,一切都和她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姜澤就站在她的眼前,似乎觸手可及,然而她卻覺得姜澤離她那麼的遠(yuǎn),怎麼都夠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