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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隨機應(yīng)變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三公主陰著臉從後側(cè)的花園走出來,身後還跟著神色複雜的趙延娘。

“怎麼了?難道梅花戲班得罪過三公主?”

當(dāng)娘子軍衝上戲臺的那一瞬,王綺芳便有些明白了——宴請名單裡明明沒有三公主,趙延娘卻偏偏把三公主請了來,而趙延娘和蘇姨娘向來交好,梅花戲班又是蘇姨娘力挺請來的,如今戲班還沒有開唱便惹怒了三公主,這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如果王綺芳還想不出其中的關(guān)聯(lián),那她就是個傻子。

不光王綺芳想到了這一點,人老成精的趙太太也若有所思的看向一旁涼涼看戲的蘇姨娘。

“去,把蘇氏給我叫來”

今天是自己的好日子,趙太太本來不想動怒,可蘇氏也太沒有分寸。她想和二少奶奶過招,趙太太沒有意見,但蓄意破壞自己的壽宴,趙太太可就不能忍受了。

尤其是衆(zhòng)人看好戲的神情,更是深深刺痛了趙太太的眼睛——什麼時候開始,她們趙家竟然成了衆(zhòng)人調(diào)侃、嘲笑的焦點?

微微側(cè)了側(cè)頭,趙太太低聲對一旁伺候的銀翹吩咐道。

“是,太太”

銀翹也看出了些許端倪,偷眼見太太發(fā)了火,忙小心翼翼的答應(yīng)道。

這邊,紫鵑終於從人羣中擠了過來,滿臉焦急的來到王綺芳的近前,“姑娘,咱們被人算計了”

“我已經(jīng)知道了,”王綺芳面不改色的點點頭,低聲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是戲班得罪了三公主,還是這齣戲碼有什麼違禁的地方?”

“都不是,”大顆大顆的汗珠子從鬢角滴下,紫鵑根本顧不得去擦,急聲說道:“事情有點複雜,奴婢長話短說。兩個月前,高昌國突然主動挑釁,突襲了鎮(zhèn)守邊塞的守軍,朝廷的西北軍措手不及而損失慘重,一度失去了幾個重要的扼守要塞……朝中對此有兩個觀點,一方求和,一方求戰(zhàn),三公主是求戰(zhàn)陣營中最堅定的一個……”

紫鵑低著頭,小聲的把剛從丈夫那兒打聽來的時事告訴王綺芳,“可朝廷若開打的話,各色軍需都沒有準(zhǔn)備。?~那些主和的大臣們,寧可在家聽?wèi)蛞膊活姞?wèi)朝廷分擔(dān),偏巧這些大臣很多都是主管戶部和工部的老爺……這些老爺們的消極怠工,使得三公主積極備戰(zhàn)的計劃根本不能順利進行,爲(wèi)此三公主大爲(wèi)惱火。爲(wèi)了殺雞儆猴,三公主著實打壓了幾個不謀其政的官老爺,當(dāng)時用得罪名就是貪圖享樂、好‘靡靡之音’,誤國誤民”

說著說著,紫鵑的語氣也怨恨起來,她們這些戲班的人招誰惹誰了呀,明明是那些貴人們犯口角,犧牲的卻是她們

想到相公用心痛的聲音說,梅花戲班已經(jīng)連著一個月沒有正兒八經(jīng)的唱過一場戲,眼瞅著班子裡都要揭不開鍋了,她就忍不住的難過。

“這麼一來,京裡好些人家都不敢明目張膽的聽?wèi)蛄恕<词孤爲(wèi)颍矓嗖粫埲饕约昂腿鹘缓玫墓賳T。而咱們——”

紫鵑這裡說著,下面戲臺上,幾個手拿寶刀的娘子軍,已經(jīng)把臺上的戲子和樂工們捆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我明白了”王綺芳幽幽的嘆了口氣,她千防萬防,還是沒有防住呀,又讓蘇姨娘鑽了空子。

雖然趙家的人都知道,請人唱戲是蘇姨娘的主意,但諸多在場的賓客不知道呀,大家看到她第一次主持這麼大的宴會,便出了足以致命的紕漏,暗地裡肯定嘲笑她王綺芳不會辦事,沒有大家主母的風(fēng)範(fàn)。

“那,七娘,咱們該怎麼辦?”

紫鵑急得不行,因爲(wèi)她看到,已經(jīng)有娘子軍去偏院把自己的男人捆了來——三公主動了怒,或許會念及王家和趙家的面子,不追究二少奶奶,那總要有負(fù)責(zé)、背黑鍋的人呀,弄到最後,她家蘇郎肯定逃不脫當(dāng)炮灰的命運。

“隨機應(yīng)變吧”

王綺芳也看到了,身邊更不時傳來客人們的竊竊私語。不用聽內(nèi)容也知道,大家肯定對她既‘同情’又‘鄙夷’。想來也是,被個小妾算計,還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怎麼?都啞巴了,剛纔不是還樂呵呵的看戲嗎?哼,李老爵爺說的沒錯,‘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菊花花’。朝廷的將士們在邊疆浴血殺敵,而你們卻在這裡歌舞昇平、醉生夢死”

三公主冷然站在臺前,刀鋒般犀利的目光掃過在場的衆(zhòng)貴客,厲聲呵斥道。

“呵呵,三公主此言差矣,”王綺芳聽到‘李老爵爺’幾個字的時候,眼前一亮,心中頓時有了主意,她微微一笑,輕移蓮步來到三公主近旁,雙手提著裙襬,跪倒在地行禮道:“妾身趙王氏參見公主殿下”

“起來,”三公主楞了下,如果她剛纔沒有聽錯的話,面前這個婦人說她‘差矣’,嘿,這是誰家的媳婦兒呀,居然敢說她堂堂三公主錯了。想到這裡,三公主臉色一沉,不悅的問道:“你剛纔說本宮錯了?”

“謝三公主,”王綺芳並沒有被三公主的冷言冷語嚇到,她不慌不忙的站起來,柔聲說道:“殿下,妾身的確是說您‘此言差矣’——”

“大膽,趙王氏你好大的膽子,三公主面前也敢放肆”

王綺芳的話還沒有說完,站在三公主一側(cè)的趙延娘突然大聲喝道。

“哎~~”三公主擡了擡右手,示意趙延娘不要多嘴,然後對王綺芳點了點下巴,“你繼續(xù)說,哼,本宮倒要聽聽我‘差’在哪裡?”

“三公主恕妾身魯莽,”王綺芳強壓心裡的膽怯,努力使自己的語調(diào)保持正常,“妾身不是說三公主錯了,而是突然想到,李老爵爺還曾經(jīng)說過一句話,他說‘文藝營是急先鋒,是插入敵方的利刃,是沒有武器的英勇兵士,’妾身愚笨,也不知這是不是老爵爺?shù)脑挕f碇恢酪稽c,當(dāng)年的文藝營似乎就是大周各地的梨園弟子組建的吧”

三公主一愣,她沒想到王綺芳能從這方面下手反駁。

唔,沒錯,當(dāng)年李天賜的確說過這樣的話,可當(dāng)時的背景不同呀。那時她們武家是謀朝篡位的外戚,急需有人幫忙歌功頌德,太祖皇帝也正是考慮到這一點,纔會採納李天賜的建議,召集了數(shù)百名戲子、樂工,組成所謂的‘文藝營’,專門排演一些老百姓喜聞樂見的小段子幫武氏粉飾太平。

和如今的情況不同嘛,現(xiàn)在的文藝營早就解散了不說,那些戲子們更是變得越來越不尊重,經(jīng)常幹些男盜女娼的爛事,梨園更成了藏污納垢的腌臢之處。

可、可她又無法反駁,本身她怒叱衆(zhòng)人看戲,就有些借題發(fā)揮。真正細(xì)論起來,人家戲班也沒有做危害朝廷的事兒,就算莫須有也罪不至死。

“妾身這麼說,絕沒有指責(zé)三公主的意思,”王綺芳見三公主似乎被自己說住了,連忙話音一轉(zhuǎn),開始說起三公主的好話,“相反的,妾身對三公主的憂國憂民萬分欽佩。就在方纔,妾身剛剛從蘇班主的口中得知,在西北鎮(zhèn)守邊塞的將士中,就有三公主麾下的兩千娘子軍,”說到這裡,王綺芳頓了頓,用無比崇敬的語氣說,“對這些不畏嚴(yán)寒、不畏艱險的巾幗英雄們,妾身真是萬分敬佩。就像李爵爺曾經(jīng)說過的,‘誰說女子不如男,巾幗撐起半邊天,’比起她們,朝中那些素餐尸位的老爺們怎麼還有臉說‘議和’?”

“恩?”三公主雙眼一亮,她沒想到一個內(nèi)院婦人也能有如此豪情,心裡剛剛升起的那絲不悅也消失殆盡,她故作不悅的輕斥道:“大膽,朝中之事也是你等能非議的?”

“呵呵,三公主又‘差矣’,李爵爺還說過‘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妾身也是大周的子民,關(guān)心國事更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王綺芳看出了三公主眼中隱藏的笑意,便大著膽子,略帶調(diào)侃的說道。

“匹夫?好個匹夫,可笑那些號稱飽讀詩書的老頑固們,連個匹夫都不如”

沉默了片刻後,三公主突然朗聲大笑,眼中卻笑出了淚花。

“三公主謬讚了,妾身一個內(nèi)宅婦人哪裡懂得這麼多,還不是看戲看來的,”王綺芳半真半假的說道,她故意指了指捆成一團的蘇子建,說:“蘇班主那裡有許多正經(jīng)的好戲,像什麼李爵爺傳奇,龍行天下,以及怒斥李唐腐朽的‘賣炭翁’,讓妾身這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閨閣女子,也知道了不少歷史和世事呢”

“哦?現(xiàn)在還有唱‘龍行天下’的”顯然,比起別人的故事,三公主對自己老祖宗太祖皇帝的傳奇故事更加感興趣。

“有,當(dāng)然有,”蘇子建也是個機靈的,他見王綺芳貌似無意的幫自己開脫,忙高聲回道:“小的是皇家梨園的樂工,曾多次排演龍行天下,現(xiàn)在小人的戲班也經(jīng)常上演這部戲呢。三公主,您不知道呀,老百姓對這部戲特別喜歡,都說太祖皇帝是受命於天的真命天子。

另外,小人萬分敬仰三公主的赤誠爲(wèi)國,一直想給您和您的娘子軍排一齣戲,只可惜……”

“哦,爲(wèi)本宮寫戲?”

三公主一聽這話,也來了興致,連聲追問道,“什麼戲,叫什麼名字?”

厄~~蘇子建有點傻眼,他不過是想拍拍三公主的馬屁,哪裡有什麼戲呀。

“回三公主,這部戲叫‘紅色娘子軍’,講的就是您率領(lǐng)麾下娘子軍團奔襲敵營、英勇救駕以及鎮(zhèn)守邊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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