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完形畢露

“這本來就是錯誤的，他不出生更好。”莫雨晴閉上眼睛，她出身低微，本來就沒有想過什麼。

僅是，那一個男子，讓她千絲萬繞，不得解脫。

他曾經是溫潤如玉的太子，也是萬人之上的帝王。

但上天也是讓他受盡磨難，她選擇投身於他，隨時自己選擇，但她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機會。

“孩子是無辜的。”

即使這是錯誤的，蘇黛也不會以罪人的眼光去看待孩子。

在這個時代噎死悲慘的，女人懷著孩子，孩子是會跟著母親死去，不會有人憐憫，只覺得這是罪有應得的。

但這一些，都只是母親所犯下過錯，與孩子沒有關係。

莫雨晴感激一笑，想不到還有人憐憫她的孩子。

她以爲，這個孩子是天地所不容的。

蘇黛那焦急的面容，讓莫雨晴心裡一暖。

“我不想孩兒出生就沒了爹孃，我曾經求過他，讓他爲了孩子跟我一起出宮吧，將這一切塵緣都拋棄，他不願，也放不開，他的心中只有仇恨。我輸了，我是輸給了自己，我以爲我們會有一個好結局，可這僅是我的一廂情願，你永遠都不知道，我曾經是多麼的期盼。”

莫雨晴靜靜的說著，像是在說著一件美好的事情。

她十歲進宮，經歷了不少的人情冷暖，她情竇初開，也是在看見他的那一刻。

這大概就是，說書人口說所說的，三千回眸，換來這一生與你相遇。

她卻覺得，這一段相遇，讓她覺得絕望。

蘇黛明白，莫雨晴已經到了萬念俱灰的地步，從溫俊馳拒絕了她開始，她便也決定了最後一賭。

“那晚……我多麼不甘願，皇上是好，但我的身體，只願給溫郎，我現在回想起來，你和四皇爺衝進來，那是對的。”莫雨晴微微一笑，“謝謝。”

蘇黛更是覺得胸悶，莫雨晴是將自己完全的交付出去了。

就算到了這一刻，他也不曾恨過溫俊馳。

這時候，紫幽走了進來，偷偷附在蘇黛耳邊說了一句話。

蘇黛一怔，再看了莫雨晴一眼。

“你真的不將他供出來嗎？或許這能夠換取你和孩子的命。”

莫雨晴搖了搖頭：“就算我活著，也不知道要以什麼身份活著，我是罪人，這是不會變的，因爲我的身份，孩子就算活下來，也要受人白眼。”

蘇黛吞了一口口水，只覺得自己好像吞下了一塊鉛似的，颳得喉嚨好痛。

她朝著紫幽點點頭，紫幽這才又走了出去，隨後又領著幾個宦官進來。

“奉芙蓉郡主之命，莫氏**宮闈，罪該賜死，特賜鴆酒一杯。”

宦官那尖細的嗓音在地牢裡迴響著，有些刺耳。

莫雨晴微微擡頭，看見有宦官將毒酒端進來，那酒水撞擊杯底的聲音，當真是清脆。

這是最壞的結局，她早已料到。

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齊，她沒有顫抖，將酒杯拿起。

那酒味濃烈，她也僅是遲疑了一下，就將酒杯湊到脣邊。

她想著，她這一生算是走到盡頭了。

蘇黛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卻始終說不出話來，莫雨晴已經決定了，誰都改變不了她的決定。

蘇黛轉過身，不願看著莫雨晴生命逝去，她走了幾步，就聽見酒杯落地的聲音。

她的鼻子莫名一酸，眼睛酸澀。

“娘娘……”紫幽擔憂的扶住蘇黛。

蘇黛輕輕的搖了搖頭，並沒有說什麼，她只是心口有些發悶。

初冬的天灰濛濛的，似乎就要第一場的大雪了。

她一步一步的走著，過了半響，就走了禁宮。

門口的侍衛看見蘇黛，便也攔住：“站住！這是幽禁的地方！不允許閒人進出！”

蘇黛冷眸一看，說：“難道給幾兩銀子，你們就放？”

守衛臉色一變：“你這樣說什麼意思！我們是真心實意爲皇上辦事的！”

紫幽輕哼了一句，冷冷一笑：“虧你們也說得出來，你們受皇貴妃的照顧還算少嗎？”

守衛立刻就不敢說話，看來紫幽是知道了什麼。

蘇黛走了進去，而守衛也不敢攔了，要是皇上知道姦夫就是溫俊馳，他們肯定會人頭落地。

想著想著，那幾個守衛就慌了心。

蘇黛推開了雕花木門，房間裡的空氣有點混濁，這裡的傢俱擺設，全都與宮中的各個宮殿一樣，但是在這裡，卻少了一點生氣。

有一人坐在太師椅上，他低著頭，在這陰暗的環境裡，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腳步很輕，覺得氣氛莫名的壓抑。

“嘿嘿。”忽然，溫俊馳就發出一聲嗤笑。

蘇黛停下腳步，就這樣看著他，他擡起頭來，眼睛發光，看見蘇黛，他就有種莫名的恨意的升起。

他就那樣坐在那裡，那太師椅好像還是龍椅，似乎他依舊還是皇上，好似一切都回到了從前。

“黛兒，我們都認識了二十餘年了，想不到，我們今日，地位會是這樣的懸殊。”

蘇黛坐了下來，溫俊馳心裡是恨她，恨到了極致，也想要殺了她，當初就是連累了彥無雪。

她明白，蘇婉兒虧欠最多的人，是溫俊馳。

“你以前一心想要求得高位，但是你心卻是太狠，一登上皇位，就完形畢露。”蘇黛緩聲說，“你今日這樣，怪不得誰。”

“是嗎？”溫俊馳尤爲冷靜，“你可曾想起，你當初與我約定，監視溫以墨，你當初的心明明是向著我的，可能……哈哈，而你卻做了叛徒，溫以墨將蘇家扳倒了！你卻還要在他身邊！你纔是最忘恩負義的那一個人！”

蘇黛心底下痛不可抑，她深深呼吸了一下，才說：“你們一開始，都只是利用我，你也聽說過一句話，盛極必衰。”

“那又怎樣？只有蘇婉兒，不捨得利用你！要不然，我們早就剷除了溫以墨！”

“算了，我今日來，不是想要跟你爭辯這些的，我只是來傳一句話。”蘇黛的聲音也有些顫抖，“她說，她不怨也不悔。”

溫俊馳的身體一僵。

良久，他才咧嘴一笑，他早就知道莫雨晴失敗了，他也在等人來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