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色
狼國尚未敗仗,可是狼克大王和主將諸穹自盡,狼軍早已沒有了領(lǐng)頭的人物,便也潰不成軍。一日不到,便被大齊士兵追擊,落荒而逃,不少狼國勇士命喪途中,能回到狼國的也只有極少數(shù)人。
如此一來,狼國便不成氣候了,再加上狼克並沒有子嗣繼承王位,狼國隨即又掀起爭奪王位的戰(zhàn)爭,可是這一切,也與大齊無關(guān)了。
大齊戰(zhàn)勝的消息,從增城傳向了全國,舉國振奮,看來用不了多久,那些將士就會解甲還鄉(xiāng)了。
而雨緋卻連夜趕路,三日後才趕回了京城,她一回到王府,在詢問之下知道木晚晴此刻正在芙蓉園,她儘管是滿臉疲憊,也是匆匆地走了過去。
已經(jīng)是不下雪了,正是融雪的時候,便是更加的冷。雨緋呼出氣的都成了煙霧,可是她沿途走來,發(fā)現(xiàn)王府景色依舊,可是卻少了人走動,沒有半點(diǎn)兒的生氣。
走進(jìn)芙蓉園,這種悲切之意更加深了。
“雨緋姑娘!”
只聽見一聲高呼,雨緋循聲望去,只見池塘邊上的八角亭處,正是桂馨朝著自己呼喊,而坐在裡頭的人,正是木晚晴。
雨緋立即便是鬆了口氣,一顆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了。她腳步輕快,走近了八角亭。
“見到雨緋姑娘回來,老奴便是心感欣慰啊,這些日子以來,老奴實(shí)在擔(dān)心。”桂馨上前一步,眼睛已經(jīng)是蒙著一層水霧,她日夜擔(dān)憂,鬢邊也多了幾根白絲。
“桂馨姑姑,一切尚好。”雨緋僅是簡略一說,她的心完全是放在木晚晴的身上了。
桂馨看見只有雨緋一人,想必雨緋定有要緊的事情與木晚晴商量,便說道:“老奴先去準(zhǔn)備一下,待會給雨緋姑娘洗塵。”
語畢,桂馨便退了下去,院子裡又是靜悄悄的了,雨緋聽?wèi)T了戰(zhàn)場上的聲音,一時間也難以習(xí)慣過來。她回過頭,看見木晚晴居然在做些針線活,手指都通紅了,但是看著木晚晴手裡的布料,倒像是做給小孩的。
“爲(wèi)什麼在外頭做針線活?現(xiàn)在正是融雪的時候,可冷了。”雨緋走進(jìn)亭子裡,因爲(wèi)亭子邊上都垂著簾子,倒也是不透風(fēng),而且亭子裡擺著炭爐,也不算太過寒冷。
木晚晴聽見雨緋的聲音,才擡頭微微一笑:“在屋子裡悶氣,便出來了。雨緋你獨(dú)自回來的嗎?如果是霍宸回來的話,倒也不會這麼安靜。”
霍宸是大功臣,如果霍宸回京,必定是整個京城都熱鬧起來了。
而且……齊文帝也是事先通知她了……
她的聲音清脆,如叮鈴般悅耳,面色尚好,但是眼眸中那閃過的失望,雨緋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此時王爺仍在昏迷,所以纔會趕不回來。”雨緋急聲說道,“晚晴,你那封信,就算我不是王爺,你也要解釋清楚,你可不能一時想不開啊,有什麼事情等王爺回來再商量。”
木晚晴一怔,那針頭便是刺進(jìn)自己的手指裡頭,她一個晃神,連忙站起來,她腳步有些蹌踉,幸好她扶著桌子,卻是滿臉擔(dān)憂:“你說什麼?他發(fā)生什麼事情了?!”
“在最後一戰(zhàn),王爺中了毒,不過我走之前,王爺已然是解了毒,但是仍需要休養(yǎng),怕是趕不上你的十天之約。晚晴,你難忘仇恨,可是你想深一層,要是王爺失去了你,更是難受,你不能丟下王爺啊。”雨緋說道。
木晚晴鬆了一口氣,幸好是霍宸沒事。她重新坐了下來,摸著那柔軟光滑的布料,想要再拿起針,卻發(fā)覺自己的手正在哆嗦著。她的心一凜,便是將針線活放下。
“雨緋,我原本想見他一面。”木晚晴小聲說道,“他是王爺,如果這場戰(zhàn)沒了他,你猜會贏嗎?”
雨緋一怔,沒想到木晚晴突然會問這些,她想了想,便說道:“將領(lǐng)往往可以起決定作用,要不是王爺作戰(zhàn)有方,也沒有可能這麼快就完事的。”
“而且,就算戰(zhàn)事完了,可是大齊也即將面臨困境,那便是國庫空虛,還有大齊全國糧食問題,都需要慢慢調(diào)節(jié)。”,木晚晴臉色有些紅潤,嘴脣更是微微發(fā)紅。
雨緋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這的確是,打仗徵兵,沒有了男丁耕地,自然是少了收成,如今算來,也要幾年才能緩和過來。”
木晚晴無聲地笑了笑:“在你的心目中,只要有他,大齊便一定會有富強(qiáng)起來。”
“這當(dāng)然是,我跟隨王爺已久,王爺肯定會想到好辦法。更何況王爺現(xiàn)在是大齊的英雄,這皇位也是非王爺莫屬了,王爺熬了那麼多年,終於等到了今日。”雨緋欣慰一笑,“且不說我和楚青,我想天下百姓都崇敬王爺。”
“是啊……如果我一人奪走他,那我實(shí)在太自私了。”木晚晴喃喃地說道,她看了雨緋一眼,眼眸裡像是有些迷茫。
木晚晴將針線活的東西都收拾好,才站了起來,可是她卻覺得腳步有些虛浮。她往屋子裡面走去,雨緋跟上她的腳步,急聲說道:“晚晴,我們說了那麼多,你究竟想明白了沒有?王爺這一輩子也只是牽掛著你而已,我知道,王爺是愛你的,你再等等,王爺很快就回來。”
木晚晴還未走到門口,只停留在石階上,她回頭一笑:“可惜,我等不了了。”
鮮血慢慢地從她的嘴角滑下,慢慢地滴在她的手背上,然後才滲進(jìn)了那華麗的綢緞裡。
“晚晴!”雨緋大吃一驚,見木晚晴眼神渙散,整個人搖搖欲墜,她上前一步,連忙扶住木晚晴,“你什麼時候吃下毒藥的?!”
“雨緋,我就隨我爹爹哥哥的腳步去了,至於霍宸,我今生無緣等到他,這也是天註定的。”木晚晴算準(zhǔn)了時候,這毒藥毒發(fā)得確實(shí)是時候。
“我連夜趕回來,不是聽你說這些的。”雨緋一臉怒容,便是拿出一顆藥丸,塞進(jìn)木晚晴的嘴裡,“你師傅早已料定你會一意孤行,雖然不知道你中了什麼毒,但是好歹也能撐一陣子。”
木晚晴咳嗽了一聲,竟是將那藥丸給吞了下去。
是上天也要給自己生的希望嗎?
“晚晴,木家的一切都已經(jīng)煙消雲(yún)散了,你再執(zhí)著下去又有何用,我相信木啓志他們一定想你活著。”
木晚晴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千言萬語卻也無法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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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裡頭,遍佈著羽林衛(wèi),木晚晴早就服下毒藥,那也是齊文帝安排的,若是她沒有死去,雨緋必定也不可以全身而退。
“我知道。”木晚晴淡淡地說道,那一顆藥丸眼見就除掉了她體內(nèi)的毒性,木晚晴覺得身體舒服了許多,“雨緋,其實(shí)是有解藥的,那一邊的屋子,是我平時研究醫(yī)術(shù)的地方,桌子上面有一個藍(lán)瓶子,裡面正是解藥。”
“你想通了就好,你在這兒等等。”雨緋眼睛溼潤了,將木晚晴放在一邊,才往木晚晴所指的地方走去。
木晚晴看著雨緋的背影,便用力支撐起自己的身子,走了進(jìn)去,她沒有一點(diǎn)兒的猶豫,便是將房門關(guān)上,而屋子裡頭,卻瀰漫著一陣火油的味道。
“晚晴!你幹什麼?!”雨緋已經(jīng)是拿了瓶子出來,但是見木晚晴卻自己走了進(jìn)去,且把門都關(guān)上了,她急得大叫。
雨緋想要衝進(jìn)去,可是卻在這一霎那,一團(tuán)火花突然燒了起來!很快就包圍起了整個宅子!雨緋瞪直了眼睛,火居然燒得這麼迅速,等等,她還聞到了火油的味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晚晴!你快出來!”雨緋喊得撕心裂肺,眼淚都擠了出來,“來人!快救火!救火啊!”
雨緋看著火勢雖大,可是不能讓木晚晴就這樣葬身火海了,她抿了抿嘴脣,正想著衝進(jìn)去救人之時,卻不知道怎麼的,背後卻突然一陣痠痛,整個人便是酥軟了,倒在了地上,一點(diǎn)兒力氣都使不上來。
火勢繼續(xù)蔓延,濃煙滾滾,雨緋看著眼前的一切,心裡已經(jīng)明白,木晚晴真的是一心尋死了。
很快便有下人提著一桶桶水趕來,可是面對如此之大的火勢,根本不能撲滅。
桂馨匆忙趕來,看見整個芙蓉園都燒了起來,她滿臉驚訝,也是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夫人!夫人!!怎麼會這樣?!”
可是任由桂馨和雨緋如何叫喊,迴應(yīng)她們的,也只有那燃燒起來的聲音了。
木晚晴聽到那一聲聲的叫喊,她輕輕閉上眼睛,她記得前世亦是如此,僅在一瞬間,汽車爆炸便是有一團(tuán)火包圍住自己,一切塵歸塵,土歸土。自己唯一的遺憾,也只是見不著他罷了。
要是相約下一輩子相見,只願他們兩人都是平凡的人,沒有任何的牽絆,愛了就愛了,不用一直被人左右。
火海中,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淚珠。
這年冬末,莊王府一場大火,足足一天一夜纔將火救熄。
這一場大火過後,戰(zhàn)勝狼國的消息便傳到了京城,百姓們紛紛點(diǎn)爆竹慶祝,只可惜莊王府內(nèi)一片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