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雅夢頓了頓，深呼吸了一口，平靜了一下情緒，“皇上，這些事情也已經過去十幾年了，現在再來評判誰是誰非也早已沒了意義。唯有日日祈願，望文哥還有父親、母親等在天之靈能夠安息。活著的人最重要，皇上還是說說今天的來意吧。”

臉色蒼白而頹敗的皇帝聽了她的話，在臣子面前強勢的如同山巒的人竟顫顫的眨眨眼，眼睛中剋制不住閃現淚光，沉吟了好久才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嘉蘿果然是你的女兒？”

“是。”沒有遲疑，般雅夢乾脆利落的承認。

皇帝苦笑一聲，臉上露出似懷念又似縱容的神情，“你跟文兒的性情還真是一樣，一樣的直來直去，毫不做作。”

般雅夢不理會他的感慨，繼續說，“我死後，她就是般氏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脈。最糟糕的是，她是般氏中最特殊的那一類。在十五歲生辰之前找不到特定的人，她就會立即死去。到時候般氏纔是真正的滅族。”

皇帝的臉色一變，他命暗衛查到許照泉的行蹤之後就立即現身，卻沒想到她的身後竟然還有這麼大的秘密，“什麼？你當年是怎麼活下來的？既然你能活下來，爲什麼嘉蘿不能活下來？”

般雅夢冷笑一聲，轉頭看著一臉惶惑神情的皇帝，聲音冰冷徹骨，“活下來是要付出代價的，而且，代價也是有期限的。同樣的，現在爲了讓若顏活下來，也付出了代價，但是因爲她的血液是般氏中最特殊的那一類，我甚至不能很肯定的說，只要付出了代價之後就能讓顏兒活下來。若顏活下來的可能比我當年活下來的可能還要低。”

“不過，如果若顏能熬過她的十五歲生辰，夢兒倒是真的想要讓皇上答應夢兒一件事。”般雅夢像似突然想到了什麼，迅速的轉化了話題。

有些跟不上般雅夢的思路，皇帝直覺性的開口，“好。”

“若顏過了十五歲生辰，還望皇上以郡主的名義爲她指婚，婚配的對象是都城楊氏家的長孫楊洛歸。”

“楊洛歸？”皇帝皺皺眉頭，在腦海中搜索著這個人名，感覺很熟悉，隨即失聲叫出來，“都城首富楊氏家族的長孫？他不是……”

“是。現在他也是命在旦夕，不過，過

一陣子，他會好起來。到時候他就是爲顏兒吊命的良藥。”皇上也算是這個國家絕對強大的存在，要想求他辦事，還是一字不漏的告訴他爲好。

“良藥？”皇上不明白。

“皇上，顏兒嫁給楊洛歸是最好的辦法。他們是彼此的唯一，他們的體質相互補充，唯有他們結成夫妻，才能解除對方身上的威脅。楊洛歸不會繼續孱弱下去，顏兒也能獲得生機，並且有機會爲般氏延續血脈。只不過，讓楊洛歸只娶顏兒一個妻子……若是……則會讓顏兒受委屈。”般雅夢的聲音還是平靜的很，但是話中的意思，卻很明白。

皇上明白了般雅夢的意思，作爲王朝首富家的長孫，遲遲不娶的楊洛歸已經是大商人甚至是朝廷中權貴們虎視眈眈的一塊肥肉。一旦般若顏嫁給楊洛歸，也就意味著會有更多的人盯上楊洛歸。不能娶平妻，哪怕是做小妾，也是有著巨大的好處的。

“朕知道了。真會爲你辦妥這件事。”剛剛般雅夢的話中已經隱隱露出死意，剛剛看見般雅夢的喜悅再次被她的話打擊之後，在心裡埋藏了多年的苦澀、絕望被生生的挖出來擺在太陽底下曝曬，當時猶如困獸般的局面似乎再次浮現在了他的面前，“你放心，我絕不會讓這個孩子走上一眼的路。”

似承諾，似保證，又似安慰，一句話輕飄飄的出口隨即飄散，其中的情緒卻讓般雅夢露出安心的笑容。

“如果這樣，夢兒就死而無憾了。”

皇上嘴角動了動，心中的傷口再次被撕裂的痛楚讓他胸口發悶，“你不去看看祥弟？祥弟等了你十幾年。”

“見了又如何？他現在躺在牀上無知無覺。等他醒來的時候，我卻早已不再人世間了，不如讓他認爲我在十五年前死了就好了。何必再讓他受一次傷害，再難過一次呢？而且，如果我去看了他，想瞞住顏兒的事情也就瞞不住了。”般雅夢說的淡然，卻將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無視了濺在這桌子上的水漬，慢慢地說著。

“夢兒……”看著般雅夢與般雅文一模一樣只不過是略顯柔和的五官，突然露出一個笑臉，感慨道，“原來文兒長到這個年紀就是這樣的模樣啊。”

般雅夢心中微微發悶，她知道皇

帝對般雅文的確也是用情至深，他們之間的糾葛更甚於她與皇子祥。她與般雅文作爲雙生子，相貌上自然是有十分相像，只是，般雅文一向被作爲繼承人培養，言談舉止間少了女兒的嬌氣，看上去別有一番風韻。若不是爲此，也不會在爲皇太后探病的時候被皇子瑞注意到，繼而兩個人相互折磨，剛剛互相之間表明心跡就天人永隔。愛到深處情自濃，驀然斬斷，就像是失去了一半心房，整日疼痛不止。

般雅夢說不出她對皇子瑞是什麼樣的感官，只記得的，當時一向幹練的般雅文難得的在她的面前露出屬於小女兒的羞澀時的驚訝。作爲雙生子她自然是感受到了般雅文的幸福、甜蜜，可是……

般雅夢搖搖頭，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皇上，如果沒事的話，您請回宮吧。一國之君應該不會這麼閒纔對。若是宮裡察覺皇帝不見了，豈不是鬧翻了天。”

皇帝動動嘴角，“夢兒，你真的變了。不是以前的脾氣了。”

“誰能在揹負了十幾年的家族使命之後還保持當年的飛揚跳脫？如果我還是那麼天真，皇上纔會奇怪吧。”般雅夢淡淡的陳述完事實，再也沒有多說，直到屋門被吱呀一聲開啓再吱呀一聲被關閉，最後是使用輕功離開的聲音。小院再次恢復了安靜。

緊緊的閉上眼，一滴眼淚在般雅夢的眼角靜靜地流出來，沒人想靜靜地一個人悄無聲息的死去，特別是當她對這個世界還懷有眷戀的時候。這些天，她越接近死亡，就越多的回想起小時候的事情。沉穩的“哥哥”、調皮搗蛋的自己、與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姑姑、嚴肅的父親、最後用全身的血液延續了自己生命的母親……像是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閃現。真的好想再回喬城看看他們……幸虧來都城之前她在喬城逗留了一段時間，要不然她此生真的會帶著遺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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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佳若看著躺在病牀上愈見消瘦的成王爺，自從前日聽了般若顏的話之後，心中的焦急再次多了幾分，“先生，王爺的毒什麼時候能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