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蘇小希她爸被蘇小希哭得頭大,又喝了二兩酒,一腳就把蘇小希踹了出去。犯起混來,邊罵邊打。
蘇小希心裡難受,倔著也不躲,就想著挨著一頓打,只要能唸書,也是值得的。
蘇媽是跟蘇爸一個想法的,覺得蘇小希自私的很,不管弟弟的前途和未來,就冷著臉坐一邊兒,也不上前勸。
“錢錢錢,老子最缺的就是錢。你他媽的不想著往家裡拿錢,還想從老子身上要錢。供你這麼久,還要念書,我看你是念傻了!明兒就給老子找活幹去,這個月不拿錢回來,就別再回這個家!”
蘇爸的話,所有重心就兩點,一個就是蘇光耀纔是老蘇家的未來,蘇小希只是個上不得檯面的賠錢貨:第二,就是蘇小希想念大學,沒門,別說不花錢去讀,就是讀也要現在立馬的給家裡拿錢幫襯家裡。
那次,蘇小希被打得躺牀上三天沒下來,枕巾哭得溼透,也沒人搭理她。
最後,蘇媽直接站她面前,將她錄取通知書當她面兒撕碎,蘇小希才爬起來。
那時,她頭一次絕望,頭一次感受到走投無路。
磕磕絆絆的,蘇小希傷都沒好,就被蘇爸蘇媽出去打零工。缺錢,蘇光耀上高中需要通融的可真不是一筆小數目。
蘇小希出門,趕巧碰上鄰居那位跟蘇爸說有關係的劉大媽。
“我說小希啊,你家啥時候才能拿出錢?再晚點兒,那邊兒你弟可就報不上名了。女孩兒呀,念那麼多書也沒什麼用,不如早點嫁人,禮金都一大筆嘞?！?
劉大媽翹著嘴邊那顆貪吃瘊,笑得油光滿面,小眼兒打量著已經亭亭玉立的蘇小希,心裡算計著自己這邊兒有什麼能攀得上的關係,把小希嫁過去,指不定自己能落不少好處呢。
蘇小希雙手抱緊自己,貼著牆角跑了出去。
也就是那時,走投無路的她纔會走路渾渾噩噩,出了事故。
而她根本不知道,那是她和慕少冷的第一次遇見,慕少冷第一眼就對她產生了興趣。
舊事重演,就像是現在,蘇小希本來有轉暖跡象的心底就漸漸變冷,脣角不自覺地勾起了冷笑,火辣辣的諷刺。
“爸,你想讓我說什麼?”蘇小希笑著問,故意裝糊塗。
她現在已經不是那時候一無所有的高中生,也不會單純的認爲只要自己多努力,爸媽就會看到自己的好,就會分自己一角目光。
蘇爸掀起眼皮,頭一次正眼看自己女兒,堆著褶子的臉上明擺著不怎麼高興,可又想著這事兒還得蘇小希去辦,也就沒徹底沉下來。
“說你什麼時候結的婚,領的證,嫁的是哪家哪戶,你老公是誰?”蘇爸語氣不怎麼好,總是跟吃了火藥一樣,對誰都這樣,他就這種脾氣,經常自己說兩句就火大。
蘇小希眼底一抹諷刺一閃而過,她含著不變的笑,脣角的勾挑又深了幾分,看著她爸也是澄澈的乾淨:“三年前,剛上大學時領的證,那時候剛夠法定年齡。老公你們
應該也認識,前兩天我那位婆婆還堵住我說,你們私底下找過她好幾次?！?
蘇小希嗓音是那種軟軟的,但是並不是糯的黏膩,而是帶了點兒涼涼的清透,讓人聽著很舒服。
她這話說的很有意思,故意含糊著將領結婚證和上大學牽扯到一起,又點明瞭蘇爸蘇媽早就知道的她結婚的事情,並且明擺著又私底下去找慕母討要好處,怎麼今天就特地裝作不知道來問她。
其實,蘇小希沒那麼多心思,不過是這兩年在工作場合裡被歷練多了,又加上慕少冷失憶以來,身邊總是有形形色色懷著各種心機想上位的女人,蘇小希就是再蠢笨無知,也練出來那麼點兒道行。
當然,她這點兒小心機放在慕少冷那個層次的人,根本不夠看?？墒?應付她爸媽,足夠了。
“上大學就領證?”蘇爸沒法兒接蘇小希的話,他是個男人,又是個死要面子的,說話的是蘇媽,扯著嗓子擡高音調,尖銳的有些刻薄。
蘇媽向來會轉移話題,她纔不管蘇小希知不知道她和蘇爸去找慕母討要好處,她就是故意刁難,最好是讓蘇小希認清事實,給她老實辦事兒!
蘇小希靠坐在椅子上,她坐的這把椅子是平時蘇爸做的,帶扶手那種,還有蘇媽之前放的軟墊兒。
虧得蘇媽以爲蘇小希懷孕,才讓她坐上個好座位。
此時,蘇小希撩了下滑下來的髮絲,撥到白的能看到血管的耳朵後面,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面,蜷著手指撐著腦袋。她今天穿的上衣是那種鈴蘭色有點兒宮廷風格的襯衣,袖子是寬鬆類型的,袖口還有打著結的緞帶,她這麼一動作,袖子就滑了下來,胳膊瘦的看不到什麼肉,但是白晃晃的真漂亮。
不過,這還沒什麼,手背上因爲輸液的青紫就整個露了出來。青的手面,紫的是迸出來的血管,擱在手背上,太顯眼,離得近了還能看到紮成一串的針眼。
她兩隻手都是這樣,再打下去就得扎到大筆小臂連接處內側的地方,那裡一般都是抽血的,也有針眼,但是不多,沒像手背那麼嚇人。
蘇小希的手背側對著蘇爸,另隻手放在左膝蓋上,兩隻腿交疊,手放的位置也就挺高挺顯眼。
可是,蘇爸蘇媽愣是瞧不到。
“是呀,媽。那時候光耀不是不念高中,要去讀技校。正缺錢,我出的錢,讓他轉校。那時候,你們也就不攔我讀大學了。”蘇小希的話說的不假,不過是沒有正面回答蘇媽的問題,而是回憶起三年前的事情。
蘇小希記憶中跟慕少冷見面,就是在她中間在學校蹭課的時候。
那時,雖然也住的是學生宿舍,不過是故意租進去的,她和那寢室的姐妹們不是同學,僅僅是室友。
蘇小希在外打工,不過都是夜裡工作,白日裡就住學生宿舍補覺,她喜歡學校的感覺,穿著打扮都是學生的風格。
等她後來考上的時候,也是手裡有了那筆錢,慕少冷包養她給的,她有錢唸書了。
因此,被蘇爸蘇媽耽誤下來的蘇小希,爲了給家裡交夠錢,爲了填補弟弟在學校惹出大事兒後的錢窟窿和走人脈,就去在夜店當服務員。
幸運的是蘇小希遇上的金主是慕少冷,而慕少冷給了她愛情,成全了她的讀大學的夢想,並且爲了她頂住家裡和各方壓力同她結婚。
這樣的慕少冷,如何讓蘇小希不愛;這樣的慕少冷,又怎能讓在失憶後讓蘇小希決絕離開。
曾經,慕少冷是她生命中的救贖,現在,她只想做慕少冷生活中的一點亮光。
蘇媽撇了下嘴,眼裡既沒有尷尬也沒有疼惜,嘴角跟著也垂了下去,鼻子裡冷哼了聲:“要是讓你早點兒讀了,你去哪兒找這麼個金龜婿,過上富太太的生活?”
蘇媽的邏輯就是這樣令人無語,嫁得好纔是好,再說女孩子讀什麼書。要不是慕家蘇小希唸書那倆錢,她可真想要過來,不少錢呢,給她家光耀攢著,將來娶媳婦用。
再說,現在蘇小希不是過得挺好的,有什麼好埋怨的,將她養這麼大就成了,不感激回饋孃家,不給她弟走動走動,真是不知好歹。
“你媽說得對,你自己也想想,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誰誰失了一匹馬,怎麼就不知道是好事兒。我也記不清楚怎麼說,就知道你這算是得了好處,別忘了家裡,更別忘了幫你這麼久的親人?！碧K爸趕趟上蘇媽的話,手背蹭了下有點兒癢的鼻頭,皺了下鼻子說著,眼神飄到酒瓶子上,離得近,酒味兒勾的他又犯了饞。
蘇小希氣得笑出聲來,她就跟蘇爸蘇媽溝通不來,好好說話都不成,思想不在一個頻道上。
蘇光耀坐不住了,他剛纔沒聽懂也沒看明白鬧得是哪出,坐這兒這會兒又跑神,現在反應過來他姐沒懷孕,白高興一場。
中二青年情緒來得快,並且時不時的抽風。
這不,蘇小希沒懷孕可把他給刺激住了,也沒了剛纔對姐姐的維護。
蘇光耀直接站起來,跟他爸一樣,一腳踢飛了凳子。不過,還好,蘇光耀把握著凳子朝向的是空地,不傷人。
“蘇小希,你沒懷孕說什麼懷孕,趕緊滾!”蘇光耀連姐也不喊了,他急了,外甥沒了,好不容易他建立起的上進心,還沒冒苗頭就涼下來,難受得緊,煩躁。
也不看自己惹下的的事兒,他回屋,就知道出來沒什麼好事兒。走回去的幾步路,看見什麼踢什麼,咣咣噹當的,就怕誰聽不到他的情緒。
蘇小希徹底無語了,她沒說一句自己懷孕,這家子人都怎麼了?
蘇光耀這幅德行,剛纔她表揚的話得收回來至少一半!
“爸,媽,你們聽聽,光耀他說的話?！碧K小希想著真不能再慣下去了,要是能掰過來,蘇光耀也不會太差,“他性格太沖動,天天在家裡也不是事兒,讓他繼續唸書吧?！?
男孩子是要成家立業的,人品也得好,只要知道做正緊事,就不會過不下去。
讀書對於普通家庭的孩子,是條路,能靠著文憑找份養活自己,挺好的。
蘇爸蘇媽聽到蘇小希的話,也沒顧上問蘇光耀怎麼了,夫妻倆隔著老遠互相眼神較勁兒,看著就是有什麼事情要說,就是誰先開口。
最後,還是蘇媽口快,並且她怕蘇爸,怕了半輩子,估計下半輩子也不會不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