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天空暗黑,夜雨越下越大。
布卡心神不定,翻來覆去睡不著。
賀蘭錦硯忙,還在工作。今天是元宵節,他在家裡陪著一屋子人團圓,到晚上纔去的公司,可謂家庭事業兩頭奔波。
布卡忍了半天沒打電話催他回家,到後來,被肚子裡的娃狠踢了兩腳後實在忍不住了。
剛拿起電話,就覺得頭暈想吐。她往浴室才跑一半就兩眼一抹黑,兩腿發軟摔在地。好在地毯夠厚,倒是沒摔疼。
布卡順手從兜裡拿出個東西來一按,很快見程明秀沒敲門就風風火火闖進來。
“少夫人,您怎麼摔啦?”程明秀急得眼睛發綠。
布卡捂著肚子又捂著胸口,大口喘氣。本來她還笑少主弄個報警器有點大驚小怪,但現在頓時感覺還是老公有遠見。
跟著進來的,還有穿了睡袍的馮瑞恩,“我的天,這是怎麼了?”
緊接著,一大幫家傭紛紛涌進來,七手八腳把少夫人往牀上搬。拿的拿毛巾,端的端水,好一頓折騰。
此時的程明秀已是景園的管家,指揮大家這樣那樣,倒是有條不紊。
最後,布卡還是撐著去浴室吐了個臉發青,心臟也瞎亂蹦。
少主接到電話半小時就趕回家了,臉色不好得很,因爲今天他也心跳不正常。
開始他覺得自己可能是湯圓吃多了,全是甜食,導致心跳太快。這主要是頂不住岳母大人的好意,沒法拒絕。現在看來……想到了什麼,心裡一驚,算起來冰川驟移的時間快到了。
他沒敢提醒布卡,想給曲醫生打個電話,又覺得這個點去騷擾別人不太好。
他決定找負責生產的萬醫生,正要打電話,被布卡制止了,“等天亮再說吧,我現在好多了。”
她依戀地抱著他的腰,有些不好意思,嬌嬌的,“可能我就是想你了。”
少主甜蜜地勾起脣來,用手揉揉她的小毛卷兒,“傻兔子!”
傻兔子笑起來,眼睛瞇瞇的,“對了,小七步今天叫我‘阿媽’,我好開心。”她那麼滿足,“應該是雨凰姐姐教的。”
“咦?是嗎?小傢伙還分別打了電話?這表現不錯嘛。”賀蘭錦硯一臉寵愛的表情,眉舒眼開,“不過,她還是叫我‘賀蘭先生’。我看,她可能跟謎娜學得要一輩子叫‘先生’了。”
“呵呵呵,叫‘先生’有什麼不好?我也要這樣叫……賀蘭先生……我們,睡覺覺吧?你一來我就困了,哈哈……”她打著呵欠,像小兔子一樣鑽進少主懷裡,說睡就睡,閉著眼睛睜不開。
少主用手指輕輕幫她梳理好凌亂的小卷兒,才輕輕放她在牀上。
在此之前,他和布卡討論過,說要不要把冰川驟移宣佈一下,讓大家這段時間不要去那裡旅遊,或是讓牧民們全體遷移。
他還匿名將消息發到了網上,不過帖子幾下就沉了。零零星星有幾個人回覆,幾乎都是嘲笑樓主看電影看多了。很快,這帖子被明星們的緋聞淹沒得無影無蹤。
賀蘭錦硯覺得自己膽子變小了,因爲有了喜歡的女人,又有了孩子,而且是兩個孩子。很怕會再出什麼事,傷害到家裡任何一個人。
他不敢太較真,更不敢用公關團隊來炒這個消息。
布卡其實也一樣,怕死了“泄露天機”遭報復,像只膽小的兔子,“咱們不要說了吧……萬一……”
萬一什麼,她沒說出來。但兩口子默契地決定,要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
就在賀蘭錦硯洗一個澡出來的時間,布卡被夢裡的情景驚醒了。
冰川如蘑菇雲般朵朵散開,彷彿要吞沒整個大地。那些澎湃著的雲朵,瞬間將萬物籠罩。
冰川在崩塌,汽車在狂奔。
有人在飛機上撕心裂肺哭著喊,“姐,姐夫……”
布卡的雙手揪緊牀單,滿頭大汗,兩頰通紅,猛地坐起身,“阿沐達!”
她口乾舌燥,來不及看一眼從浴室裡衝出來的少主,抖著手給阿沐達打電話,“喂,喂……”
“姐,我在!”阿沐達聲音清脆。
“你在哪兒呢?”
“我?”阿沐達聲音驕傲,“我在措拉姆峰訓練呢。”
“什麼?”布卡幾乎是尖叫著,肚子隱隱作痛,“回來!立刻!”
“爲什麼?”阿沐達不明白姐姐怎麼忽然情緒變得糟糕,“霍老師也在這兒,還有林訣哥哥和志高哥哥……”
“把電話給霍老師!快點!”布卡的牙齒在格格作響。
賀蘭錦硯裹了條浴巾,坐在牀邊。他聽出了前因後果,臉色也變得很難看。
從布卡手裡接過手機,他一邊安撫老婆的肚子,一邊講電話,“霍先生……阿沐達的姐姐現在懷孕情況很不好。她必須要見到阿沐達。”
他不能說那裡很快會發生冰川驟移,只能編別的理由。
但顯然,這個理由沒有說服霍澤,“我讓阿沐達自己先回……”
“不行!”賀蘭錦硯近乎粗暴地打斷,語氣帶了些命令,“你們必須全部回來!霍先生!必須全部回來!現在就出發!”
“……”霍先生幾乎算得上賀蘭錦硯的老哥哥了,年長很多歲。平時兩人見面,賀蘭錦硯講話一向客氣又有禮貌。但今天,是什麼讓這個紳士又優雅的人變成這樣?
“好。”霍澤沒有過多糾結,選擇信任這個年輕人,聽他的話。不管對方有什麼理由和原因,他都認了,即刻帶領徒弟們出發。
次日下午全球都在播報,措拉姆峰冰川驟移是因爲氣候變暖,冰川溶解形成冰裂和冰川滑移,再受到地震等外力影響,冰川發生大面積向下移動。
又報,該次冰川驟移造成上萬畝草場消失,數百戶牧民房屋受損或是人員失聯……
找到的遇難者包括賀蘭盛世總裁賀蘭逸風及其助理亞威。另外,搜救人員還發現了一個少數民族姑娘的遺體,身份證上顯示其爲沐生族,名字叫布伊。
霍澤拿著報紙看的時候,心有餘悸。他終於知道一個平時有禮貌又優雅的人,爲什麼會在那晚忽然變得粗暴無禮,還對他不客氣地下達命令。
幸好,他聽了賀蘭錦硯的話。
問題是,賀蘭錦硯怎麼會知道冰川驟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