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桐桐的眼神,已經看不到任何的光彩,深褐色的瞳孔中沒有任何的焦距,她明明是看著你的卻一點也感覺不到她正在注視著你,好像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拋棄了她,而她的世界中也不再能看到任何人。
這樣的眼神,讓一直氣憤不已的謝母冷靜了下來。
這不是一個什麼都不在意的人的眼神,而是謝雲理的死亡,對她的打擊已經讓她失去了基本的判斷力。
這一刻謝母的心情好了很多,她的孩子,是被人掛念的。
“我們並不是來找你所要賠償的。”謝父發現謝母的狀態不好,也主動接過了話頭,而比起謝母帶著感情的語調,祁桐桐卻是更加能夠和謝父進行交流。
“那請問是什麼事情呢?”
“之前你的口供已經全部到了我們的手上,你可以再複述一遍嗎?”
“可以。”祁桐桐說了,將記住的,全部都說了出來。
祁桐桐的語言雖然不同,但是大致的意思都是一樣的,謝父知道,祁桐桐說的應該是她記憶中所有的話,人在撒謊的時候,總是會不由自主的重複同樣的詞彙,祁桐桐的語言樸實,能夠清晰的辨認出來是不是真實的。
“那麼,你的意思是到了最後,謝雲理的身旁就只有你一個人嗎?”謝父問道。
“是的。”祁桐桐點頭。
“你知道,一個人在承受了巨大的打擊的時候,會讓記憶造成混亂這件事情嗎?”
“我曾經有在也謝醫生閒談的時候聊起過這個話題。”祁桐桐如是說道。
“那我是否能夠相信你說的話是真實的呢?”
謝父的問題突然讓祁桐桐沉默了下來:“您不信我。”
祁桐桐的篤定讓謝父知道了很多,他到了這個歲數,見過不少人,而祁桐桐的神色之間並沒有任何的異樣,可見祁桐桐是真的將自己的記憶篡改了。
謝母稍微推了推謝父的胳膊,謝父點點頭。
“我信你。”謝父說道。
“不,您不信我。”祁桐桐擡頭說道,緊緊的盯著謝父的瞳孔和身體。
“爲什麼你認爲我不信你?”謝父不由的皺眉。
“您在撒謊的時候會有一個習慣性的小動作。”祁桐桐瞳孔放空,在這一刻卻對著謝父聚焦,“您的嘴角,會炒呈現出這樣的弧度。”
祁桐桐用手指在自己的嘴角上推了一下。
頓時在場的兩個人都驚訝的看著祁桐桐,這樣的小動作如果不是日積月累,不可能會發現的,哪怕是謝母也是在相處了多年之後才能夠徹底的看到這個小動作的。
“你是怎麼知道的。”謝母問道,“難道是在家裡的那段時間?”
可是仔細想想在那個時候謝父並沒有任何欺騙祁桐桐的跡象。
“我不知道。”祁桐桐呆滯的眼神盯著兩個人,然後歪了歪腦袋,“我就是知道。”
祁桐桐的語無倫次讓在場的兩個人突然靜默了下來,謝父突然發現了什麼,問道。
“現在我問什麼,你在第一時刻必須回答我,不知道的就直接說不知道。”謝父說道。
祁桐桐並沒有任何的疑問,點點頭。
“你和謝雲理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在我剛剛小有名氣的時候,大概是在四年前。”
“你和他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祁桐桐連想都沒有想就直接說道:“在謝醫生的家裡。”
“謝雲理最喜歡做什麼?”
“澆花。”祁桐桐說道。
謝母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謝父,不明白爲什麼要問這些無聊的問題。
連續幾個絲毫沒有關聯的問題問過之後,謝父繼續道。
“那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
“見到她的第三個星期。”
“爲什麼?”謝父皺眉。
“她睡覺的樣子很可愛。”
謝母突然抓緊了雙手,震驚的看著祁桐桐,在謝父的問題之中,不知不覺的居然將問題引向了另外的方面,這些問題並不是問祁桐桐的,而是問謝雲理的。
“你爲什麼……要自殺。”謝父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突然停頓了一下。
而祁桐桐的臉色則是陰霾,然而嘴角卻露出了詭秘的笑容:“因爲這樣她將會完全屬於我。”
祁桐桐猛然清醒過來,這才反應過來從剛纔爲止自己到底說了什麼,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好像從某一個時刻,她就一緊不再是自己了。
她回答的事情她不知道,謝雲理知道,她自己不可能將所有的事情都事無鉅細的記住,但是謝雲理記住了,明明不記得的事情,卻回答的流利。
到了最後所有的問題,都是謝父問著謝雲理的。
祁桐桐呆滯的看著自己的手掌:“這是怎麼回事?”
“你說雲理的靈魂會到你身上。”謝父不由的將雙手交錯,“是真的嗎?”
“……”祁桐桐呆呆的看著謝父,同樣的謝母也是滿含著淚水努力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又像是生怕一個出聲就將這如同幻境一般的夢打破。
“是的,是可以的。”祁桐桐低頭看著雙手,“我知道的,他在我的靈魂裡,但是……他還有意識嗎?”
祁桐桐的話中透著擔憂,她希望謝雲理有意識,然而更多的可能性是謝雲理將靈魂的記憶竄入了她的記憶之中,兩個人相互混合,不分彼此。
“如果是這樣……”謝母終於淚水掉落了下來,泣不成聲,“那是不是雲理還活著?”
祁桐桐無法回答謝母的問題。
謝母越哭越大聲:“雲理,雲理,傻孩子,傻孩子。”
謝父伸手拍著謝母的脊背,小心的爲謝母順氣,一邊將紙巾遞過去,一邊將謝母攬在懷中。
謝父擡起頭看向祁桐桐說道:“我們知道,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的結果,於我們不無關係。”
“恩?”
“如果我們能夠多關心一下雲理,注意一下雲理的心理狀況,可能很多事情就會避免,我們太放心,最後纔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如果他能在你的身體裡存活,我們,也希望能夠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