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偷稅漏稅一事早就做過了澄清,但大多市民都並不信服這個結果。如今再聽莫子淳提起來,楊氏的人也知道莫氏這是在抵賴,衆人的面色都變得有些難看。
刑天佑輕輕一笑,他的目光倏然一沉,像一把利劍此刻閃著寒氣逼人的鋒芒,“看來莫總最近有點健忘。楊氏偷稅漏稅的事情早就已經查明白了,那是子虛烏有的事。莫總現在拿這件事來說,不就是想找個藉口解約?如果莫總想跟我們楊氏解約,至少得拿出一點誠意來,不然我可就要告莫總誹謗了。”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剛好夠會議室裡的人聽到。
誹謗這兩字傳到莫氏的這邊的人的耳朵裡,他們的臉色一變。莫子淳的目光也變得深沉起來,他的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雙手的青筋暴突,顯然在做劇烈的掙扎。
莫氏這邊沒有說話,楊氏的氣勢高漲了不少,都用一種鄙夷的眼光看著莫氏,那樣子是已經把莫氏的人當成了無賴。
刑天佑也不著急,他的手搭在了桌子上,食指有一拍沒一拍地敲擊著桌面。
這噔噔的聲音沉悶,如同敲在人的心上,讓人覺得煩躁,又緊張。
或許是被刑天佑的這聲音弄的失去了耐性,莫子淳突然站起來厲聲指著刑天佑說:“誹謗就誹謗,今天這個約我毀定了!”
“好。”刑天佑也跟著站了起來,他笑著說:“莫總真是好氣魄。那麼莫總只要現在把違約金打過來,我們就可以立即解約。”
刑天佑的聲音裡透露著愉悅,明顯是對莫子淳的話感到讚賞,甚至高興。
楊氏這邊的人都是一頭霧水,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刑天佑爲什麼要同意。
莫氏這邊的人臉色就不好看了,帶了些不可置信跟慌亂。莫氏和楊氏的這個項目,投資過億,當初雙方在簽訂合同時便已經在合同裡寫明,如果一方無故違約毀約,那麼違約方必須向被違約方支付合同金額的20%的違約金。
這樣算下來,楊氏至少可以平白無故的拿幾千萬的違約金,是完完全全的空手套白狼!莫氏的人現在只顧自己的損失卻忘了楊氏要是失去了這次的合作會損失多少,那幾千萬根本不夠填補楊氏的損失。
場面再次寂靜下來。雙方都沒有說話。
沉默許久,莫子淳盯著刑天佑陰狠的說:“去,打電話給財務部的人讓他們劃三千萬到楊氏的賬上。”
莫氏的人沒有動,其中一個身著黑西裝的人率先站了起來說:“總裁,這恐怕不妥。不然還是回去跟董事會商量商量再做決定?”
莫子淳聞言,轉身譏笑的看著他,“你還知道我是總裁?既然知道就立刻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跟楊氏解約不就是董事會的決定嗎?”
那人被莫子淳一頓諷刺,再加上他他陰沉的神色,被嚇的不敢再說話。他唯唯諾諾地點了頭,正準備拿著手機出去,刑天佑出聲阻止了他。
“等等。”
那人回過頭,有點生氣又有點困惑的看著刑天佑。
“莫總忘了,楊氏現在正在洗錢的風口浪尖上,莫總突然打這麼一大筆錢在楊氏的賬戶上,不是要把楊氏往火坑裡推?不然這樣吧,我給你一個賬戶,你把錢打到這個賬戶上面。”
莫子淳頷首,輕蔑的說:“你說。”
魏明發了一個賬戶到莫子淳的手機上。不一會兒,他收到消息,楊氏的賬上多了三千萬,便低頭告訴了刑天佑這一消息。刑天佑也沒有再遲疑,他拿了早就準備的解約合同,在上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把合同交給莫子淳的時候,他不禁豪氣的說:“莫總真是好氣魄。”
莫子淳只擡眼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轉身拿著合同走了。莫氏的人跟個鬥敗的公雞似的垂頭喪氣地跟在莫子淳的身後,全然沒有了剛開始來的時候那股雄赳赳的氣勢。
魏明看的發笑。
待莫氏的人走後,他說:“老闆,這筆錢怎麼處理?”
“給莫子淳留著。”刑天佑毫不在意的說:“順便把這個消息給下面透個底”
“是。”魏明點頭,這個下面他自然知道是誰。
莫子淳在商場上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從來只有他佔便宜的時候,沒有別人佔他的便宜。這次楊氏的事情可謂是給莫氏衆人的一個狠狠地耳光,莫子淳卻覺得這個耳光打地很好,打地讓他解氣。
這次解約的事情本來就是他跟刑天佑兩人策劃好的,莫氏董事會的那羣老頑固一直逼他,他索性如了他們的意,這次的三千萬就是一個教訓,好讓他們清醒清醒。做生意是要精,可是要精對地方,落井下石的事情是絕對不能做的。而刑天佑要這三千萬,卻是打算給刑氏設下一個陷阱。
解約的事情談成了,刑天佑又開始頭疼溫沫離的事情。他在公司裡從上午頭疼到晚上也沒有想出一個好辦法。
魏明看在眼裡,覺得自己今天早上有些嘴賤,他要是不那麼說,事情可能還好解決一點。
拖到了晚上,刑天佑也知道不能再拖了,他帶著視死如歸的決心回了家。結果打開家門一看,家裡根本沒有人。
他害怕溫沫離會像上次那樣離家出走,慌忙地拿出手機給她打電話。
刑天佑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溫沫離正在一家中餐館跟米小琪吃飯。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遲疑了一陣才接了電話。
“老婆,你現在在哪裡?”男人慌張的聲音傳來。
溫沫離十分冷淡的說:“我在外面跟小琪吃飯。”
“哦。”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忽然想到上次溫沫離離家出走就是跟米小琪在一起的,隨即又有點忐忑的問:“那你……你什麼時候回來?”
溫沫離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他的擔憂,她本來不打算告訴他,但她也知道這些天他有多操勞,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吃完了飯就回來。”
“哦,那好。你要回家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過來接你。”
“不用了,我開了車的。”溫沫離對刑天佑此時的體貼並不買賬。
她掛了電話後,米小琪給她支招,“這次的事刑天佑是做錯了。現在主動權可是完完全全的掌握在你手裡,我估計你想怎麼對他都行,他決對不會有半句怨言。”
看著米小琪就差在一旁搖旗吶喊支持她的模樣,溫沫離哭笑不得,“你說我還能對他怎樣?我能對他怎樣?總不能把他打一頓出氣吧?”
米小琪也覺得自己過分激動,她低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當然是要爲我自己爭取利益了。”
米小琪看著溫沫離放光的眼神,覺得刑天佑似乎有點危險。不過誰叫他自己做錯了事呢,她現在對刑天佑可是半點都同情不起來。
跟米小琪吃過飯以後,兩人在餐廳門口分了手。溫沫離開車回到家,刑天佑就在客廳裡等她。一看到她回來,男人立刻上前殷勤地想要幫她脫外套。
溫沫離皺眉看了他一眼,側身躲過了他的手,自己脫起了衣服。刑天佑也不敢再伸手上去,他就站在旁邊,眼巴巴的看著她。
被男人的眼神看的渾身不自在,溫沫離加緊拖了外套,直接進了臥室。她在刑天佑進門前關上了臥室的大門。
刑天佑就這樣被鎖在了門外。他一點氣都不敢生,也不敢現在強行推門進去,最後只得嘆息一聲坐回了沙發。
在臥室的浴室裡洗漱完畢,溫沫離躺在了牀上。她想到剛纔她回來時刑天佑那股殷勤的樣子,深深覺得他這樣都是被她慣的。主要還是因爲平時兩個人吵架,刑天佑每次裝個可憐她就會毫無原則的原諒他,這才導致他覺得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要他討好她一下,她都可以原諒
他。
這次的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溫沫離堅定了自己的決心。她倒也並不是真的要拿刑天佑怎樣,她只希望這次能狠狠給他一個教訓,讓這個男人明白出爾反爾是一個多麼噁心人的品格。
打定了主意,她拿出手機發現現在時間還早,無聊地翻看新聞。
突然,她察覺到房門被打開了一個縫,有雙眼睛一直在那縫裡轉悠。她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盯著手機屏。
看她沒反應,那人動作大了起來,推開門走了進來。
身旁的牀墊凹了一塊進去,一股溫熱的氣息隨之而來。她的耳旁忽然響起了一個委屈兮兮的聲音,“老婆,我餓了。”
溫沫離聽了非但沒有心軟反而覺得一直壓抑的怒火此刻衝到了頭頂,她的耳朵跟著嗡嗡作響。她此時也不再壓抑自己的情緒,掀開身上的被子坐了起來,怒氣衝衝的說:“你餓了就餓了,跟我有什麼關係?刑天佑,在你看來我就是給你做飯的保姆?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就給你做幾口吃的,你不需要我的時候就把我一腳踹開。當保姆至少都還要工資拿吧,還有人身自由吧。我現在算什麼?我現在是在倒貼!”
刑天佑本來只是想用餓了這一招激發溫沫離的同情心,結果同情心沒激發起來反而讓她生氣了。餓了跟當保姆這兩者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因而被溫沫離這麼罵了一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只好沉默著。
他的沉默當然沒能平息溫沫離的怒火,這更加激起了她的不滿。太陽穴突突地疼著,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止住了身體的顫抖。
她面無表情的看著男人,語氣帶了點悲涼,“你爲什麼不說話?你是不是覺得你今天早上並沒有做錯。魏明覺得這是個髒活,你就覺得是,然後以爲了我著想爲由不打算讓我去做這件事,你出爾反爾就出爾反爾,但請你不要打著爲我好的旗號,因爲真的太噁心了。你知道什麼就爲人好嗎?爲人好不是你覺得這個好就好,是你覺得好之後還要問我覺得這個東西好不好,我要說好那纔是爲我好。”
刑天佑不理解溫沫離的怒火,在聽到她這一番話後他有點明白了。
她的這種感覺就跟小時候父親逼他吃他不喜歡吃的蔬菜一樣,也是爲了他好,他那時除了討厭之外沒有任何的感覺。哪怕長大後,他知道吃蔬菜是對身體好,但想起這件事時心裡還是本能的厭惡。
因爲他確實討厭那些東西,它們再有營養他也是討厭的。
以前沒有明白的事情,他現在纔想通了一點。心裡對溫沫離升起了一股難言的愧疚,他軟了口氣說:“老婆,這件事是我做錯了。以後我會尊重你,做事之前一定會詢問你的意見。這件事確實是我考慮不周,你想做就做吧,我絕對不會攔著你。”
男人說話時是真心實意的,溫沫離卻並沒有從他的話裡感受到一絲一毫的誠意。在她聽來,他說這話只是對她指控的無可奈何。
她瞬間有了種雞同鴨講的感覺。撇過頭,她冷冷的說:“刑總放心,我不會去做這件事的。我沒有那個能力。今天我才發現一件很嚴重的事情,自從跟刑總在一起之後我的工作量大幅減少,我現在要專心我的事業,恐怕也不能幫刑總做什麼了。您另請高明吧。”
說完話,溫沫離彎下身子要抱走自己的枕頭。
刑天佑看到她的動作,立刻撲過去把枕頭壓在了身下,“安娜,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真的知道這件事我做錯了。我也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幫我。”
心裡的怨氣積蓄已久,根本不可能因爲這兩句話就消散。溫沫離看著被他壓在身下的枕頭,只覺得那枕頭像極了現在的她。
她跟刑天佑在一起之後不也是這樣慢慢地被他吃的死死的,被他壓在身下不能翻身。恍然一瞬間,她明白了自己現在的生活究竟是怎樣的一種狀態,更加的覺得自己的悲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