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賀湛帶著一身酒氣來到星月公寓,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頂樓,頂樓只有一戶,是佟月的居所,嚴格意義上說,是他給佟月金屋藏嬌的地方。
這棟臨河的公寓地理位置十分便利,公寓前面是天都市的母親河——天都河,公寓後方就是高架橋,無論是從他的公司所在地還是他自己的住所,高架橋都給他節(jié)省了不少時間。星月公寓最好的一點就是非常注重業(yè)主的個人**,地下停車庫有電梯直達每層每戶,居住在這裡的大多數(shù)都是高級白領,業(yè)主互不干涉。
公寓大門微微敞開,倒不是因爲治安環(huán)境好就可以不關門,而是佟月提前得知賀湛要來的消息,先把門給他打開了。
賀湛一身酒氣卻不代表他醉酒,他不輕不重地推開大門,隨手又把門給換上,視線觸及收拾得十分乾淨的公寓,他冷冷一笑,沒有脫鞋,徑直走進去。
在廚房裡準備晚餐的佟月聽到動靜,忙不迭從廚房裡轉(zhuǎn)出來,看到俊臉微紅的賀湛,習慣性哆嗦了一下,而後微微一笑,伸手捋了捋耳邊的碎髮,“你先坐,還有一道湯,五分鐘就能好。”
佟月說完就不理賀湛,他又不是小孩子,這地方他一個月來兩三次,滿打滿算兩人不清不楚的關係已經(jīng)達到五年,用不著她去特地招呼他。
賀湛掀了掀眼皮,嘴角邊的冷笑一直掛著,他目送窈窕的身影進入廚房,原地站了片刻,然後才擡腳走向餐桌,那裡已經(jīng)擺滿了他最愛吃的幾道菜,甚至還準備了紅酒。
他脫掉西裝外套,隨意扔到了沙發(fā)上,解開脖頸間的鈕釦,先前的濁氣消了不少,然而還是不能解恨,尤其想到今天他爲什麼過來,就更加不滿。
五分鐘很快到了。
佟月戴著厚手套端著一碗香氣襲人的海鮮湯從廚房裡走出來,她把湯碗擱在竹子製成的盤墊上,茶色的玻璃餐桌,青花瓷顏色的湯碗,形成了強烈的顏色對比,在水晶燈的照耀下非常好看。
她近距離站在賀湛身邊,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氣,多年來養(yǎng)成的習慣促使她摘掉手套,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這男人只要一喝多就會感冒。
“要不要先喝杯牛奶?”
溫熱的手碰觸到賀湛的額頭,電流瞬間產(chǎn)生,在兩人的心上拋下了石塊,激起一陣陣漣漪。
賀湛伸手抓住她的手,之後用力一帶,把人給摟到了懷裡,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他眼也不眨地盯著她,“過了今晚十二點,你就自由了,你用不著再如此小心翼翼伺候我,我不再是你的金主,你無須假裝關懷我,你等這一天不是等很久了麼?做什麼還表現(xiàn)出如此捨不得的樣子?”
五年,五年裡兩人早就滾過無數(shù)次牀單,再親密無間的事情都做過,可是每次她被他這樣抱著,總會讓她產(chǎn)生一種錯覺,他很寵她,他很愛她。
佟月認真凝視他的黑眸,這雙黑眸裡一如既往沒有她想要看到的情感波動,依舊是冷靜無波,即使他說著惡毒的話,這雙黑眸還是讓人窺測不到更深的情緒。
她斂起深思,朝他一笑,“習慣了,一時間改不掉,你別擔心,我銘記當初你說過的話,我不會對你死纏爛打,五年來我從你那裡得到的東西太多,今晚是我爲你做最後一頓晚餐,感謝你這五年來對我的照顧。”
習慣了。
五年時光,她從大學畢業(yè)生踏入社會成爲職業(yè)女強人,青春已經(jīng)流逝了一半,最美好的時光都是陪在這個男人身邊,誠然他們之間沒有感情,就是單純的**金錢身體交易,但是多少還是會受到對方影響的,有些習慣不知不覺間就養(yǎng)成。
賀湛見不到她這幅解脫的笑臉,大手摸向她的下巴,用力一捏,不無意外看到她變色的臉,他嘴角噙著一抹諷刺的笑,二話不說猛地一推,把她從自己的懷裡推開。
佟月猝不及防被他一推,整個人都向後倒,撞到了背後的椅子,她下意識地護住了肚子,碰地一聲,摔倒在地上。
“這最後的晚餐就免了,希望你能說到做到,明天我會派人來整理這間公寓的東西,你走時把鑰匙放在鞋櫃上就行,還有,我不希望你繼續(xù)出現(xiàn)在我未婚妻面前。”
賀湛說完就推開椅子站起來,看也不看摔倒在地的女人,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向大門口,渾身散發(fā)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很快消失在門口。
佟月手捂著小腹坐在地上緩衝了片刻,直到確定小腹不再傳來痛感,她才小心翼翼地從地板上站起來。
她無聲苦笑,落座到椅子上,看著滿桌精心準備的菜餚,眼淚唰地就落了下來。
她和他,五年的地下情人,不,算不上情人,他們頂多是炮友,這種畸形的金錢關係終於結(jié)束了。
星月公寓地下車庫,賀湛的專用司機老王坐在車裡玩手機遊戲,聽到腳步聲忙不迭擡頭,看到大老闆出現(xiàn),立馬關掉手機,從駕駛位置上出來,恭敬地走到後座車門那裡,給賀湛開門。
“少爺,回莊園還是?”老王重新回到駕駛座,從後視鏡裡忐忑不安地看著一言不發(fā)的賀湛。
賀湛捏了捏眉心,過了好久纔開口,“去薔薇花園。”
薔薇花園,賀湛未婚妻寧沁的居所。
老王瞬間會意,聰明地不再多舌,立即發(fā)動車子離開。
星月公寓頂樓。
佟月把做好的飯菜全部裝到了打包盒子裡,她從小的家教告訴她不能浪費食物。她把餐桌與廚房從裡到外打掃了一遍,冰箱裡所有能吃的一律打包帶走,其他的鍋碗瓢盆就擱在原來的地方,反正明天會有人來收拾。
回到臥室,她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推了出來,然後又不放心地檢查了所有的抽屜,確定她的物品都帶齊了,纔去檢查衛(wèi)生間和客廳。
星月公寓的水電費、煤氣費和物業(yè)費都用不著她交,這些瑣事都有專門的人打理,她只要把公寓的鑰匙留下來就行。
佟月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居住了五年的地方,心裡有塊地方徹底空了。
再見,星月公寓;再見,賀湛。
十分鐘後,她在天都市唯一的好友戴淘來接她,戴淘幫她分擔了一半手裡的東西,兩人乘坐電梯直達地下車庫。
“小月,你現(xiàn)在後悔還來得及。”
戴淘的座駕是帕薩特,她家老頭子的車,她爲了省錢買房子搬出來住沒捨得花錢去購車,將就著駕駛這輛二手車。
後悔嗎?
佟月收回眺望窗外的視線,看向好友專注開車的側(cè)臉,悽苦一笑,“不後悔,如果當初沒有他施以援手,現(xiàn)在的我不知道落魄到哪個小城市裡去了,這五年來,他並沒有虧待我,你看,我現(xiàn)在手裡有夠自己開銷的存款,我還有一份穩(wěn)當?shù)墓ぷ鳎x開他,我可以養(yǎng)活自己,所以我不後悔。”
戴淘皺眉,佟月的性格兩極化,在職場上是女強人,在賀湛面前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包子,她偏頭看了一眼不爭氣的好友,恨得牙癢癢,“不是我說,就你現(xiàn)在卡里那三十幾萬的存款夠你一個人開銷生活十年沒有問題,可是你現(xiàn)在不是一個人!你肚子裡有個孩子,孩子的費用你想過沒有?你爲什麼就不能和賀湛攤牌?到底是他的種,他不至於虧待你們母子倆。”
佟月輕輕摸了摸小腹,這裡孕育著一個小生命,還不到三個月,再加上她身材本就凹凸有致,現(xiàn)在還看不出來。
提起孩子,她有了前所未有的勇氣,“阿淘,你是最懂我的人,我這種人就算離開賀湛,往後也不會找到好男人嫁了,何況我不想嫁人,我對婚姻有恐懼,這樣挺好,有一個孩子陪我度過日後的漫漫人生路,我也不用孤單了。”
佟月小時候父母離異,她跟著母親相依爲命,當她見識到父親當年的背叛,母親受到的影響後,她對愛情就不再抱任何期待。這世上最親密的夫妻都能分道揚鑣,那麼結(jié)婚證能夠保證什麼呢?男人容易變心,從古至今,不外如是。
前方是紅燈,戴淘慢慢降速停穩(wěn),“唉,我知道你要強,有自尊心,但是整個天都市都是賀家的勢力範圍,你想帶個孩子躲在賀湛眼皮子底下生活根本不可能,你能瞞他一天還是兩天?”
這一點,佟月早就有所準備,她從揹包裡取出事先買好的機票,“後備箱裡的保鮮盒都是我今天晚上做的菜,還很新鮮,你回去後放冰箱裡,明天可以對付吃一頓,你別再吃那些沒有營養(yǎng)的泡麪,我晚上十一點的飛機,你現(xiàn)在送我去機場吧。”
戴淘一愣,臉立即掛了下來,她扭頭狠狠瞪著佟月,“你什麼意思?大半夜的你要去哪?你還沒有到三個月,能坐飛機嗎?你不要你的工作了?”
綠燈已經(jīng)亮起,後面的車開始按喇叭提醒戴淘,戴淘性子火爆,罵罵咧咧了幾句,不得已繼續(xù)駕駛車子向前出發(fā),她在前面的一個路口掉頭,靠邊停車。
佟月不想拖累好友,正如戴淘說的那樣,她不想被賀湛發(fā)現(xiàn)她帶球跑,她與賀湛每次都做安全措施,只是前幾次他喝醉了酒,她那時就存了私心,故意沒有提醒他。
“公司那裡我已經(jīng)辭職,憑我的工作經(jīng)驗,想要在這南方小城找一份工作完全沒有問題,北方這裡都是賀家的眼線,我不會讓賀湛輕易發(fā)現(xiàn),我的孩子與他無關,我更沒有想要肚子裡的孩子去借此上位,他不愛我,我不會死皮爛臉上桿子追求。”
戴淘抽走佟月手裡的飛機票,東陽市,南方的三線小城市,聽說那裡的物件很便宜,當年宿舍的好多舍友都請人從東陽帶衣服回來。
戴淘想要抽菸,奈何好友懷了身孕,她深深一嘆,把飛機票還給好友,“原來你早就準備好了,那麼前幾天你是故意到寧沁面前刷存在感讓賀湛厭煩你的?”
賀湛是天都市上流社會想要巴結(jié)的對象,所有豪門千金都立志要嫁給他,再不行,與他春風一夜也可以。然而賀湛其人對外一概是單身形象,即使逢場作戲,也只是帶著他萬年不變的已婚女秘書。要不是佟月醉酒,她把佟月帶回家,無意間接到賀湛打來的電話,她真的不知道好友與賀湛是這層關係。
賀家是傳承百年的名門望族,賀家莊園佔據(jù)了整座天都山,聽說那裡有數(shù)不清的名貴跑車、私人飛機、珠寶黃金,光是賀湛這個名字就代表了一切,不僅在天都市呼風喚雨,在整個北方都是不能得罪的人物。
與賀家聯(lián)姻的人物自然來頭也不小,傳言這位寧小姐是南方船王的女兒,因爲自小在北方長大,與賀家人走得非常近,近一個月才傳出賀、寧兩家訂婚的消息。
前幾天,戴淘與佟月一起去逛商場買衣服,恰巧與佟月在同一家奢侈品門店裡,佟月故意提到了賀湛,戴淘的性格大大咧咧,敢說敢做,自然不忘借題發(fā)揮打趣佟月,倆女人聊的又是生猛的話題,討論了賀湛牀上功夫。
現(xiàn)在仔細想想,那天佟月是故意這樣做的。要說比女人的手腕與心計,戴淘自嘆不如,若是好友能把這手段用在賀湛身上,說不定這會早就母憑子貴,當上了賀太太。
都要離開這座城市了,佟月索性大方承認,“嗯,時間不等人,我怕賀湛反悔,不會輕易放我離開,何況我的肚子也等不了那麼長時間,所以那天才會拉著你故意在寧沁面前說閒話,抱歉,阿淘,我利用了你。”
戴淘扒拉了下披肩捲髮,咬脣,“算了,你既然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打球跑,我說什麼都沒用,我送你去機場,你到了東陽後要聯(lián)繫我,我得確定你是否平安,等我忙完這陣子,我就去找你。”
“別。”佟月立即拒絕,“按照賀湛的個性,他會找人按照調(diào)查我一段時間,這幾個月你還是別去找我,等他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時,我再聯(lián)繫你。”
戴淘皺眉,佟月說的沒錯,賀湛那人做事非常謹慎,等閒人抓不住他的把柄,她發(fā)動車子繼續(xù)前行,往機場方向而去,“好吧。”
午夜十一點,一架飛機升上了天都市的上空,往南飛行。
佟月坐在靠窗戶的位置上,她眺望窗外下方的城市夜景,心裡說不出來的滋味。五年前來到這座舉目無親的城市,五年後她一個人獨自離開,往昔的一幕幕場景只覺得都是繁華一夢。
別了,天都。
早晨五點,佟月推著行李從東陽機場大廳裡走出來,她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告訴司機地址,然後就靠在後座上閉目養(yǎng)神。
她三個月前就在租房網(wǎng)上租下了市中心附近的小區(qū),東陽是座三線城市,越靠近市中心的小區(qū)越老舊,因此房租越便宜。關鍵是這裡治安還不錯,她租下的那棟小區(qū),她曾經(jīng)來這裡出差看過一眼,多數(shù)都是五六十歲的老年人住在這裡,與她想要的環(huán)境非常吻合。
一個多小時後,出租車停在康寧小區(qū)大門口。
佟月付了車資,提著行李箱,揹著揹包慢慢走進小區(qū),這個時間點,多數(shù)人還沒起牀,小區(qū)靜悄悄的,只有個別老人在小區(qū)裡閒逛散步或者遛狗。
她目不斜視地找到了她租賃的那棟樓,五層樓高的多層商品房,沒有電梯,她租賃的房子在三樓,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行李箱拎到三樓,從揹包裡拿出鑰匙開門。
房東早在三個月前就把鑰匙寄給了她,還按照她提出的要求把房子重新歸置了一番。她開門走進去,一股陳舊的黴味撲鼻而來,她環(huán)顧四周看了看,房子還算乾淨,她需要的家電一應俱全。
九十平米的房子完全夠她一個人居住,衛(wèi)生間與廚房都特別大,唯獨臥室不是很大,客廳也很小。佟月裡裡外外打量了一番,確定水電、空調(diào)和煤氣罐都可以用,她才安心地打掃衛(wèi)生,然後整理行李。
兩個小時後,她往臥室的牀上一趟,愜意地嘆了一口氣,呼,總算忙完了!
肚子有點餓了,可是她還沒有熟悉周圍的環(huán)境,於是從箱子裡取出一包掛麪,又拿出一包榨菜,到廚房簡單對付了一頓。之後拖著疲憊的身體去衛(wèi)生間洗澡,然後回到臥室呼呼大睡,準備狠狠睡上一覺再去想其他事。
天都市。
薔薇花園。
賀湛謝絕了寧沁的愛心早餐,只喝了一杯白開水就離開了她的別墅。別墅門口那裡已經(jīng)有車在等候,司機老王一大清早就趕過來。
賀湛落座進後座,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吩咐老王回莊園。老王輕聲應下,老練地把笨重的商務車駛出了薔薇花園。
“王叔,你下午帶人去星月公寓一趟,把那裡收拾一遍,鑰匙拿回來。”
老王是賀湛的專職司機,自然清楚賀湛的大小事情,做人下屬要有本分,人家少爺尊稱你一聲叔,你可不能得意忘形,“好的,少爺。”
還未到莊園,賀湛就接到了好友的電話,對方在電話裡打趣他,“喲,賀大少終於改邪歸正啦?寧大小姐就是有本事,她一上位,你那小情人就灰溜溜地夾著尾巴逃了。”
薛祺是民航高管,一般不說廢話,賀湛一下子就領會他傳遞出來的意思,他蹙眉,“佟月去哪了?”
薛祺在電話裡呵呵一笑,笑得幸災樂禍,“你家小情人昨夜十一點搭乘去往東陽的飛機,怎麼,她沒告訴你?不會是揹著你做什麼壞事了吧?”
先寫配角,之後寫大結(ji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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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寫番外,這是把配角單獨拎出來跟在後面寫,大結(jié)局會在最後(暖陽的婚禮),配角戲服不是很多,賀湛夫婦、木瓜與諸葛琉璃,暫時是這兩對,今天我老公回來了,孕婦要去看電影了,麼麼噠,字數(shù)就這樣,你們喜歡賀湛夫婦這對就留言支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