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天一夜的治療,纖依終於醒了過來。緩緩的睜開眼,看見熟悉的金碧輝煌,看見熟悉的人。纖依此時還是清醒的。
“纖依,你醒了,你感覺怎麼樣啊?”顏媣抱過纖依,手緊緊地拉著纖依,關切的問道。只是纖依似乎什麼也沒聽見,只是環顧了一下四周,目光定在了門口。
門口站著的是隱凌,隱凌一身黑袍,頭上插著玉簪,手上戴著龍紋扳指。細長的眼睛瞇起來,咋看之下有點像黑夜裡的死神一般,全身透著寒氣。
纖依與隱凌四目相對,整個鳳棲宮的氣氛有些詭異。隱凌嘴角似有似無的笑好像激醒了纖依的心魔,下一秒,纖依眼睛發紅,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將抱住她的顏媣推至一邊,順手拿起放在牀頭的花瓶狠狠地朝著隱凌砸去。
隱凌一個閃身躲開了飛來的花瓶,纖依見沒有砸中,低頭四處找著自己的匕首。顏媣衝過來一把抱住纖依,禁錮了她的雙手。顏媣不知道纖依這是怎麼了,之前還好好的,爲什麼一醒來就直接襲擊了隱凌?
“媣兒,你看見了?這個女人瘋了,她連我都敢殺,你還不快點將她處置了?”隱凌怒髮衝冠的看著已經被心魔控制住的纖依,他的臉上雖是憤怒的表情,但是眼神卻將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透露出來了。隱凌的眼裡是喜悅,是除去心頭大患的喜悅。從前他沒有辦法將纖依與顏媣分開,他不能強行這麼做,他了解自己的兒子,顏媣認定的東西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只有讓顏媣對纖依死心,只有顏媣主動放棄纖依纔是最好的辦法。
如今纖依要殺了隱凌,隱凌是顏媣的父親,顏媣總不能看著自己的父親被別人殺害吧。所以,只要顏媣對纖依失望了,隱凌便可以乘機將纖依除去。纖依違背了他的命令,本就該受到懲罰的。
可是隱凌始終還是不瞭解顏媣對纖依用情至深,顏媣是不會輕易放棄纖依的。否則也不會用一座城池的高額代價來換取纖依了。
“父親,我想纖依現在定是糊塗了,等太醫們將纖依的病治好了我們再做決定吧。”顏媣安撫著暴躁的纖依,纖依去還一個勁的朝著隱凌的方向掙扎。
顏媣像是看出了什麼,急忙將纖依轉了個身,背對著隱凌。看不見隱凌後纖依果然安靜了許多,不再那麼暴躁了。顏媣背對著隱凌說道“父親,纖依現在狀況不好,不如你先回去吧,等纖依恢復了,我一定帶她去向你賠罪。”
隱凌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爲了一個女人竟然要給自己下逐客令,看來纖依在顏媣心裡的位置比他這個做父親的位置還要高上許多。照這樣看來,纖依不除是不行的了。
隱凌冷哼一聲,轉身便離開了鳳棲宮。他感到很失望,自己含辛茹苦的將兒子養大,到頭來卻連一個女人都比不過。隱凌這輩子最失敗的地方就是太過寵愛兒子了,兒子是他的一切,他可以辜負天下任何一個人,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卻不能讓顏媣受半點委屈,不能讓他有半點的不高興。
隱凌走後,顏媣將纖依扶至牀上坐好。因爲太過激動,纖依的頭髮有些亂了,衣裳也多了些褶皺。“纖依,我們過去給你梳梳頭好不好?”顏媣輕聲細語的說道,他生怕纖依再出什麼狀況。
纖依木納的坐在牀上,不點頭也不搖頭。顏媣見此就當是她默認了,牽著她來到梳妝檯前坐下,去過桌上的紅木梳子輕輕地爲纖依梳著如瀑的長髮。纖依呆呆的看著鏡中的自己,眨了眨眼睛。又伸手朝頭上摸了摸,不知是怎麼了,纖依猛地起身,跑到牀邊的櫃子處,不停地翻著東西。
顏媣被纖依的突然行動嚇到了,不知所措的看著纖依在房裡翻箱倒櫃的。等顏媣回過神後,房間裡已經一片狼藉了,纖依卻還在不停的翻動著,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纖依,你怎麼了?你要找什麼?我幫你找。”顏媣上前去拉住纖依,讓她停下動作。
果然纖依停了下來,看著顏媣低聲說出兩個字來“玉簪”,想了想又補充道“薔薇玉簪。”原來纖依在銅鏡中看見一直插在自己頭上的玉簪不見了,那是慕容清送給她的玉簪,她從沒有離身過。
“你別急,我叫人去給你找,你先坐下,來坐這。”顏媣將纖依拉到榻上坐下,命令宮女們仔仔細細的找,一定要找出那隻薔薇玉簪來。
纖依安靜地坐在榻上,看著宮女們在鳳棲宮裡忙忙碌碌的找著玉簪,嘴角露出了笑來。他的一笑恰巧被顏媣看見了,顏媣也笑了笑,挨著纖依坐了下來,伸過一隻手摟住纖依,纖依倒是溫順的靠在顏媣懷裡,像只小貓咪一般只是眨巴眨巴眼睛。
顏媣很享受現在的時光,纖依很難得的靠在他的懷裡,只有這個時候顏媣才覺得纖依是真正屬於他的。可是腦海裡閃過的一個念頭打破了顏媣的美好時光“纖依,你爲什麼要殺我父親,他做了什麼讓你生氣了?”這不提還好,一提到隱凌,纖依立馬就變得狂躁不安了,起身尋找要武器。
顏媣見狀連聲說道“他沒有來,他沒有來。纖依你冷靜些。”沒有看到隱凌,纖依果然安靜了,又恢復了小貓一般的樣子,縮在顏媣懷裡,安靜地看著宮女們在鳳棲宮裡來來往往的。
顏媣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的父親到底和纖依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提到他,纖依就變了個人一樣,看來這件事要找人問問了。問隱凌定是問不出什麼的,當事人的言辭多少都會有點偏向自己的,只有找到真正的知情者,而且還是旁觀者,這樣才能將事情瞭解個一二。
顏媣第一個想到的自然就是沈劍棋,沈劍棋與他是師兄弟,而且素來與纖依交情很好,想必也是知道點什麼的。
旁晚,顏媣安撫了纖依,等到纖依完全入睡後才離開了鳳棲宮,離開時命令侍衛嚴加看守,不許任何人靠近,若是隱凌來了,也決不能讓他進去。除了門外的守衛外,顏媣還在屋裡安插了幾個影衛,時刻保護著纖依的安全。纖依此時是最虛弱的,不能有任何的閃失,否則將會一屍兩命。
顏媣離開鳳棲宮,進了養心殿,養心殿內那人你早就等著了。“你找我來有何事?”沈劍棋轉身看見顏媣來了,淡淡的問道。沈劍棋對顏媣也沒什麼好感,說起話來也不怎麼親密。
“找你來只是想問問纖依的情況的。”顏媣坐在桌邊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卻沒有喝,只是放在一邊。
“哼!纖依不是被你抓走了嗎?還來問我做什麼”沈劍棋對顏媣抓走纖依的事任然不能釋懷。
“纖依回來後情況反常,只要是見到或是聽到隱凌,她便會性情大變,拼了命的要殺隱凌。”顏媣只是想知道纖依爲何要殺隱凌,這中間到底有什麼誤會?
“這件事你應該去問你爹。”沈劍棋沒好氣的說道。
“我就是想從你嘴裡知道這件事的原委,這中間是否有誤會?”顏媣還認爲這一直是個誤會,若是他知道了真相,還會不會一如既往的守護纖依,或者是一如既往的聽從隱凌的安排。
沈劍棋看了看顏媣,他的神情看上去很認真,似乎很想知道真相。也罷,告訴他也無妨。沈劍棋將事情的原委一一道了出來,隱凌如何殺害纖依父母的,如何策劃謀權篡位的,如何心狠手辣計劃一切的,全都告訴了顏媣。
話畢,沈劍棋看了看一臉難以置信的顏媣,搖了搖頭便離開了。沈劍棋同情他,可憐他,他一直以爲自己多麼的優秀,多麼的讓人羨慕,其實他纔是最可悲最可憐的人。他得到的一切都是別人用鮮血和幸福換來的,這一切的富麗堂皇都是無數血腥與殘酷編造的一場噩夢。
顏媣不敢相信沈劍棋說的,他不相信他一直崇拜,一直言聽計從的父親會是這樣一個卑劣的人,爲了利益會不擇手段的不惜傷害別人的利益來達到目的。
隱凌在顏媣心中一直高大雄偉的形象瞬間塌了,顏媣一時間感到很無助,感到很羞愧。他看著滿目的金碧輝煌,心灰意冷。他自責,他恐懼。是他害纖依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是他害那些師兄妹們失去了原本應該幸福美滿的生活的,這一切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要平平凡凡的過一生,只想要娶妻生子,享受兒孫滿堂的快樂日子。
他恨他,可他畢竟是他的父親,是養育自己二十多年的父親。他知道母親走得早,是父親又當爹又當孃的將他一手養大的。他知道父親這麼做都是爲了他,父親付出了一切都只是想要他出人頭地,不受別人欺負。
可是他愛的她變成今天這樣,都是他的父親害的,他能體會到喪父逝母的痛楚。他能想象到她是承受著多大的壓力和痛苦堅持下來的。
他愛他,同樣也愛她。一面是割不斷的血濃於水的親情,一面是此生無悔,願白首不相離的愛情。他該怎樣抉擇,是割斷親情和她浪跡天涯,還是捨棄愛情做他身邊的孝子?
漸黑的夜越來越寂靜,靜的連蟬鳴都消失了,靜的彷彿時間停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