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難怪池悅突然要準備出國，連公司都不要了，原來是因爲這件事。
容修的心裡，閃過一抹淡淡的懊惱，不過這樣的情緒，很輕，只是一瞬間便消失了，快得來不及抓住。
“她用池影的身份來騙我，我就不和她計較了，可是她答應過我的事，卻根本沒做到。這次這個新聞，就當是她欠我的。你什麼都不用說了，等你連任成功，救出你父親，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我也不管你了。”
高吟秋那邊，還在叨叨絮絮地說著。
容修拿著手機的手，卻一點點地捏緊。
另一隻手上，沾了一手的墨水，斷掉的派克筆，還握在他的手上。
他啓了啓脣，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想說，池悅沒有欠容家的，可是，卻又說不出口。
高吟秋嘮叨了一陣之後，警告容修千萬別傻得去主動澄清，一連囑咐了好幾遍，這才掛了電話。
容修在辦公室裡坐了很久，耳邊，還回響起高吟秋說過的那些話。
他要怎麼選擇？
“閣下……”幾分鐘以後，高明去而復返，手裡拿著一份文件進來，“您真的要出面澄清嗎，我覺得，您還是再考慮一下吧……”
容修沒有回答，反是看著他手中的文件問道：“你手上拿的什麼？”
“哦，這是關於那個新聞的調查資料，我請了一個會黑客的老夥計幫忙，已經查到是誰散發的這個消息了。”高明愣了一下，才把手上的文件遞過去。
事實上，他根本就不想把這份文件拿給容修看。
但如果他選擇隱瞞的話，被容修知道了，就更沒好日子過。
所以思來想去，還是把這份文件交上來了。
容修點點頭，打開文件，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資料上顯示，這個新聞最開始，是京州時報直接收到了一份匿名快遞，京州時報也不知道是誰寄來的，但是看內容勁爆，就登出來了。
不過，這個黑客拿到了快遞單號，入侵了快遞公司的系統。
雖然在快遞公司的系統裡，寄件人的姓名和聯繫電話都是空白，但卻記錄了一個模糊的寄件地址——
華新街55號附近？
容修看到這個地址，一下子就愣住了。
華新街55號，不就是池氏辦公大樓的地址麼？
快遞是從這附近寄出來的，難道——
不知怎的，容修一下就想到了高吟秋說過的話。
池悅早就知道這件事，所以，一開始她想要離開，被自己撞破以後，雖然沒走成，但是她心裡卻明白，他一定要成功地拿下這次的選舉。
以池悅的思維方式，很有可能……
不，不太可能，那個女人簡直就是不知好歹沒心沒肺能把人給活活氣死，怎麼可能會爲了他，犧牲至此？
容修的心裡不願意相信，這些爆料，都是池悅自己爆出去的。
可資料就在手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容不得他執意。
這麼說，真的是池悅……
容修的眉頭，這一天，皺得都沒有舒展開過，眉間的褶皺，可以夾死一隻蒼蠅。
高明小心翼翼地注意著容修的表情，見他臉上越來越差，忍不住出口詢問：“閣下，這些爆料，到底是誰散發出去的？”
容修像是忽然回過神來一般，眼底的迷離之色很快就消失殆盡。
他收起文件夾，放入辦公桌的抽屜裡，“沒什麼，這件事，你不用查了。”
高明聞言，幾乎就忍不住要大喊謝天謝地了！
“閣下，您終於想通了？”
太好了！
容修擡頭看了高明一眼，沒有做聲。
現在已經基本可以確定，爆料的不是別人，就是池悅本人，再查下去，也沒有了意義。
用眼神示意高明退出去，容修昂藏的身軀往後一樣，重重地靠在椅背上。
雙眼，不由自主地閉了起來。
想起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想起還在醫院住院的心心，想起池悅主動爆料……
一樁樁，一件件，像是幻燈片一樣，在他的腦海中盤旋閃爍不止。
或許，他真的有點誤會那個女人了吧。
或許，她心裡其實還是有他的位置的吧？
容修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再睜開眼時，眼底的掙扎於迷茫已經重新被睿智和堅毅所取代。
………………
“閣下，閣下，不好了！”
一個小時候後，冷墨形象全無地衝進總統辦公室，將在辦公室裡和容修說話的一位議員，嚇了一大跳。
容修皺起眉頭，不悅地看向冷墨：“你最近是怎麼回事，越來越一驚一乍的了，看來我需要再送你去進行一次魔鬼訓練？”
“不是……”冷墨狠狠地喘了幾口氣，接著道：“醫院傳來消息，小小姐她……”
容修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心心怎麼了？”
“小小姐她……她去世了！”冷墨艱難地說完最後一句話。
容修臉色一白，腳下虛晃了一下，雙手用力地撐著辦公桌，才勉強站穩——
“你剛剛說什麼？你給我再說一遍！”
冷墨一向冷漠，泰山崩於前都能面不改色的臉上，此時的表情，都快要哭出來了，“閣下，他們說，小小姐去世了，您還是快去醫院看看吧……”
容修只覺眼前一黑，幾欲昏厥。
可此時此刻，他不允許自己昏過去。
勉強打起精神，他衝著冷墨喊道：“去開車！對了，把池悅叫過來！”
“是……”冷墨趕緊心急火燎地去車庫裡面取車。
容修雙腳像是被灌了水銀一般，僵硬得連彎曲一下都困難。
他已經記不得他是怎麼走出辦公室的，也記不得是怎麼趕到醫院的。
腦海裡，只有冷墨剛剛那句話，在一直盤旋迴響：“小小姐，她去世了……”
去世了……去世了……
這三個字，分開來，他都認識。
可合在一起的時候，爲什麼他就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了呢？
去世了是什麼意思？
這三個字代表著什麼？
他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容修的眼前，一陣陣的發昏。
他強打起精神，快步踱進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