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池的聲音極低，帶著渾厚的穿透力和讓人安心的力量。
他說得也緩，每一個字都像是要刻進她心裡去。
話停下來以後，他手上的動作也跟著停了。
然後靜靜地頓住呼吸，等待著她的回答。
房間內的歐式掛鐘滴滴答答地走了一圈又一圈，顧心艾卻遲遲沒有表態。
最後，赫連池不得不低頭去看她，“顧心……”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睡著了。
赫連池特別無語，又特別無奈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幫她蓋好被子，和衣，躺在了她的身邊。
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顧心艾躺在牀上，迷迷瞪瞪地看了好一會兒外面藍絲絨一樣的夜空，纔想起來自己身在何方。
腰上還扣著一條霸道的手臂，男人的臉近在咫尺。
她轉過頭去，本來想叫他讓一讓的，可這一眼，就有點移不開視線了……
臥室裡夜燈微弱，他比燈光還要耀眼幾分。
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樑，薄實的嘴脣，皮膚柔軟，肌肉健實，連手指都那麼好看……
還有烏黑如墨的髮絲微亂地散落在他的耳根旁邊。
顧心艾忍不住伸手，輕輕地去摸了摸那毛茸茸的頭髮。
觸感柔軟，像小海草一樣卷在她的掌心，很舒服的感覺……
她一動，他也醒了。
黑曜石般的眸子很快恢復警覺的清明，見到是她，又滲出了一絲慵懶的目光，“醒了？餓了嗎？”
“嗯，餓了。”顧心艾誠實地點了點頭，“晚餐有好吃的嗎？”
赫連池失笑，寵溺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才側眸看了看牆壁上的鐘，“他們還沒到。可能還要再等等。如果你實在……”
“沒關係……我可以等會兒。”
“或許，你可以先吃點別的。”他啞著嗓子，“比如……”
單手擡起她的下頜，拉近了彼此的距離，他銜住她的脣瓣，深深地吻了下去。
舌尖被他吮住，輕輕地撩撥著，顧心艾瞬間陷入了迷糊狀態。
赫連池身上一直有一種木質香味，不是任何香水的味道，反而……像清冽的松木。
很好聞，很能讓人產生依賴感。
香氣鑽入她的肺腑，讓顧心艾忍不住輕輕地嚶嚀了一聲。
像小貓兒一樣，嗚咽，又像撒嬌……
赫連池呼吸倏然加重，越吻越深……
肺部的空氣都被他抽乾了，顧心艾緊張地抓住了他的肩膀，幾乎把他的襯衫都捏皺了。
小嘴微微一張，想要呼吸。
卻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動作只會讓他以爲是無聲邀約。
赫連池受到一點鼓舞，長指靈活地鑽入了她的衣服，輕輕地在她柔嫩的腰線上摩挲。
顧心艾狠狠一顫。
經過他這麼多次的明示暗示，她或多或少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只是……還有點害怕。
伸手，抵住了他的胸口，“別這樣，我想……想先去一下洗手間。”
赫連池動作一頓，微微有些失望，不過也很快鬆了手。
脣卻不肯離開，在她的脣角又淺淺地啄了啄，起身，幫她拉好衣服，“我等你。”
他的嗓音沙沙的，帶著說不出的性感。
顧心艾紅著臉點頭，快步走進洗手間裡，把門反鎖了。
然後……
坐在馬桶上，不知所措。
現在天黑了，可是那些人還沒來，再和赫連池共處一室下去……
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又熱又燙。
讀大學以後，不是沒見過比較開放的情侶，學校裡的一些女孩甚至已經大膽到和男朋友在外面同居了。
可是……
艾韶華也經常在她面前耳提面命，說女孩子應該要把第一次留在新婚夜。
所以顧心艾也不是沒有小小的幻想——
新婚之夜，和丈夫在浪漫的氣氛裡，奉獻出彼此。
那個時候，一定要有美麗的月光，美味的香檳，柔軟的大牀，好聞的花香……
最好……
最好還能讓她準備一下才可以。
比如新婚當天，得到祝福，然後再美美地洗個澡，做一個美容，然後再……
天馬行空地想著，心裡也不斷地打鼓，望著洗手間那扇門，就是沒有勇氣再出去。
不爲別的，氣氛太好，他又那麼強勢，她怕自己……拒絕不了。
直到赫連池過來敲門催促，顧心艾才慢慢站起來，走到門外，“那個，我媽媽剛纔打電話來問我什麼時候回家，我想……我要回去了。”
赫連池聞言，目光微微地凝了凝，“你手機在舞蹈室裡，你用什麼打的電話？”
顧心艾：“……”
笨死了，撒謊都不會！
她想哭一哭！
慢慢地低下頭去，她盯著自己的腳尖，“我這麼晚不回去，我媽媽真的會擔心的，你也知道她身體不好……”
她的頭越垂越低，快要貼到地上去了。
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被將軍抓到的逃兵，根本就不敢去看他。
赫連池的目光也越來越沉，盯著她小腦袋看了許久，他才冷冷開口，“這裡不好打車的，我讓丁伯送你回去。”
他多說一個字，顧心艾心裡的內疚感就多一分。
像是做了錯事一樣，連看他都不敢。
垂著腦袋跟在他身後，兩個人一起下了樓。
大廳裡空無一人，只有水晶燈發著耀眼的光芒，顧心艾一點一點地踩著赫連池的影子，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音。
到了大門口，他才沉沉出聲，“再不擡頭走路，會撞到柱子上。”
“啊，哦……”顧心艾擡頭，眨巴眨巴眼睛，就是不敢去看他。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響動，顧心艾迴頭，就看到丁伯從廚房方向出來，還推了一個特別大的三層生日蛋糕，慢慢地往餐桌方向走過去。
蛋糕是白色的，上面綴滿了奶油花，看起來漂亮又美味。
她驚愕。
這麼大的蛋糕，這麼漂亮的地方，這麼……夢幻的場景。
心裡有一個猜測隱隱地浮起，她下意識地回頭去看他。
赫連池似是失望，卻又目光筆直地看著她的眼睛，用一種從未有過的低沉聲音開口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真的不打算留下來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