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三道旨意,從小小的司寢,一躍成爲坤國的欽聖夫人,如此的顯貴,如此的夢幻,就仿似那闕簫舞一樣,躍旋至最高潮。
頒下第三道聖旨前,蒹葭正端坐在乾曌宮的寢殿。
衆(zhòng)人賀喜的聲音剛剛纔散去,千湄正喜滋滋地遵著她的吩咐,打發(fā)宮人出去熬藥,而她只怔怔地坐在榻旁,手上猶覆著院正診脈時的絲帕。
今日午膳,恰逢太后過殿來,於是,兩宮不可避免的同席用膳,而她因著被冊爲妃後,西陵夙仍留她在內(nèi)殿,所以,便在旁陪用了午膳。
誰想到,才用過午膳,她突然覺得不適,乾嘔起來,太后的神色是緊張的,忙吩咐一直候在偏殿的院正前來診脈,西陵夙甚至讓出自個的龍榻給她歇著。
這一診脈,院正縱露出訝異的神色,仍是躬身賀喜了她,接著,退出紗幔外,賀喜了在外邊品茗,邊候著的西陵夙和太后。
一時間,四周賀喜的聲音疊起,她只看到西陵夙和太后進得殿來,太后撫上她的手,讓她好好將養(yǎng)身子,其餘的,就都聽不真切了。
除了,真切地看到西陵夙薄脣邊浮過的一抹弧度,但,他至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而她是怔茫的。
怎麼可能?
即便,西陵夙是臨幸過她一次,但,那一次,分明是沒有進行下去的。
甚至,她應該還是處子。
所以,怎麼可能會有身孕呢?
可,院正親自診脈的結果是容不得她去質疑的。
更何況,緊跟著,主治婦科的王院判也遵著兩宮的意思,親自過來複診了一次,確定已有了月餘的身孕。
她的手緊緊拽著錦被下的絲褥,只覺得,眼前眩暈起來。
直到西陵夙因這喜訊,擬詔暫出得內(nèi)殿,獨留下太后,她覺到手腕一涼,原是喜碧將那方絲帕拿起,太后的手旋即覆在她的腕上:
“蒹葭,你果然不負哀家的厚望。”
太后笑得很美,但,這份美卻並非純粹的。
“太后——”
“噯,少說些話,幾日前,你才經(jīng)那場劫難,這身子骨還虛弱,幸好沒有損及龍嗣,好生將養(yǎng)爲上。”
臨到脣邊的話,是生生地嚥了下去,她第一次沒有低頭,直視太后,太后笑得愈發(fā)燦爛,藉著替她掖好錦被,語音低緩:
“這宮裡,唯有子嗣纔是嬪妃最大的依賴。”
這話,她懂。
坤國,歷代帝王駕崩,沒有所出的嬪妃就會被殉葬於帝陵。
但,她不可能有身孕,而這同樣是欺君的大罪!
手心冰冷,然,從太后此刻意味深長的凝視中,以及先前種種暗示的話語中,她想,她該是明白了什麼。
只是,在這樣的時候,誰,都不能多說什麼。
“好了,好好歇著,你也算是關雎宮中出去的人,以後每日的藥湯和膳補,讓喜碧料理督促著,哀家也放心。”太后說出這句話,起身間,吩咐道,“喜碧,從今日起,你就伺候著娘娘。”
“是。奴婢遵命。”
吩咐完這一切,太后轉身走出內(nèi)殿時,正撞到西陵夙不經(jīng)意飄來的眸光,那眸光,雖仍和煦如春風,但在這後面,卻是冷冽的鋒芒乍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