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那手拿著火把的衛兵一聲驚呼,火把失落在地上,除了剛纔的那支箭之外,又新添了一支箭,不過那上面卻綁著一封書信。衛兵從驚嚇中醒來,急忙將東西送到了劉都監和節度使兩位大人的面前。
劉都監用力地將那支箭從火把上面拽出來,因爲火把掉在地上的緣故,馬上就要燃到盡頭了,那樣就連箭和上面的書信也會被一起燒光。雖然他不知道這封信的來路,但一定是城樓下面的那些人送來的信息。
書信首先是由陸節度使先看的,他看過之後只是微微地瞇著眼睛一笑,然後就將書信扔給了劉都監。劉都監初時以爲是下面的那些人,準備倚仗著精妙的箭法,與自己進行談判。可是等他一見到那書信上面的稱呼時,他立刻明白自己犯下了一個可怕的錯誤。
“快!快!馬上把城門打開!”
城門徐徐而開,潞安州最具影響力的兩個人物,都來到了城門外親自來迎接,這不得不說是楊羿天的殊榮。在第一眼見證了面前的人的確是自己妹夫的時候,劉都監眼淚不住地流了下來,他已經許久沒有見到親人了。
可是,徒單布庫裡似乎並沒有因爲劉都監是楊羿天的大舅哥,就對他有任何的好感,以至於每一個溫都部的勇士都用懷有敵意的眼神看著劉都監。看來這種關係是難以在一時之間調和的了,畢竟他冒犯了在他們心中已經作爲最真摯朋友的巡察使大人,那可能是在他們心中只在瀆神之罪以下的重罪。
要不是楊羿天情急之中想起來自己身上有一封鳳兒帶給哥哥的書信,想必城樓上面勢必要再來次百箭齊發,不過結果是否也像那些烏合之衆一樣就不可而知了。徒單布庫裡的馬始終不離自己的左右,他手中拎著彎刀不準任何人靠近自己。此刻在他的面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彷彿與那寂靜的夜晚融於了一體。
爲了給衆人壓驚,劉都監特別爲衆人預備了酒席,雖然佳餚並不怎麼豐盛,美酒也並不怎麼香醇,但能夠在這種鳥不拉屎的邊關之地,吃到如此美味的東西,怎麼說也是一種奢侈了。不過可惜的是楊羿天沒有那個福氣去享受,最近他和身邊的這些溫都部勇士胡吃海喝了那麼久,早就傷及了脾胃,更何況他本來才服下解藥沒有多久,身體虛弱得狠。就連那些溫都部的勇士們看到巡察使大人們沒吃東西,也一點東西沒吃。
劉都監則一直陪在楊羿天的身旁,儘管有一雙充滿殺機的眼睛時刻在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不過他認爲有楊羿天在這裡,他們不會對自己怎麼樣。但是他哪裡知道,楊羿天現在根本沒有把握能夠掌控得住這些溫都部的勇士,就算是自己的言語上有什麼冒犯了他們的忌諱,也會立刻被眼前的這個徒單布庫裡用彎刀削掉腦袋。
劉都監在席間問了一些劉家的事情,等到他聽得楊羿天被封爲巡察使的時候,他面上有些吃驚。楊羿天本想再跟他打聽一下邊關的情況,可對方卻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不配合。
突然間的變化令楊羿天意識搞不清楚,但等他看到陸節度使那張陰晴表的臉時,他知道了這些人是爲何露出了憎惡的表情。看來一定是因爲自己與朝廷上的蔡京等人有關係纔會令這些自命清高的傢伙疏遠了自己。
酒宴早早地就結束了,因爲賓主雙方都沒有任何的熱情而言,就連這位自己的大舅哥也對自己沒有任何親情可言了,可想而知那些隨著自己而來的溫都部勇士還有水仙和張氏兄妹會遭到什麼樣的禮遇。
第二日,通關文碟一到手,楊羿天就再也不想在這種地方待上一刻了,並未等劉都監的送行就急匆匆地離開了,儘管他知道這樣做是極其不禮貌的,但是想必這樣也合了對方的心意。
經此一事,讓楊羿天實在是感觸良多,他終於看清了這位劉都監的真正面目,只要是擋在他升官發財的道路上的人,他都會毫無顧慮地掃除。
漸漸地進入了遼國的境內,儘管如此,在此地的人們所用的語言仍然是漢語。他們的服侍上雖然與中原略有差別,但卻是沿襲上有了創新,使那些華而不實的衣服變得更加適合耕種與狩獵的工作。
漢人常以有永久的文化而自居,自詡爲天下間最優秀的民族。可他們卻不知道,當一個民族沉溺於自己歷史的榮光之下,那麼就註定會步向滅亡。
在遼國的境內,也可以看到許多的漢人,他們遵循著遼人的生活習慣,與許多部族相處融洽,絲毫見不到那在當權者口中說出的不和諧的一幕。衆人所見到的是,沒有欺詐,沒有謊言,沒有差別的國度。
不過這裡只是驚鴻一偶,是國家置於檯面上的現象,等過了這個特區之後,你也會看到在中原一樣的情況。當權者吃著山珍海味,尊貴至極。勞動者卻吃糠咽菜,低賤如狗。人所生活的這個世界,一切都是有差別的,從地上的草木到天上的神仙,無時無刻地不在像世人展示著上天賦予他們應有的命運,誰要是想跳出這種循環,那麼將會被維護者所審判。
與遼國境內的官員打交道,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輕鬆,他們會在與你接觸的短時間內問許多奇怪的問題,可惜的是楊羿天對於這個年代還沒有他所想象的那麼瞭解,所以說他根本就回答不出來。不過後來從張玉蓮這位官宦之家出身的大小姐口中知道,這些官員原來最終的目的是要從外來人的口中打聽出信息。看來遼國的信息機構還是極其完善的,再仔細地觀察一下週圍的遼軍,支支都是精銳,怎麼也看不出有任何衰敗的跡象。
深入遼境之後,楊羿天與張氏兄妹二人不得不分手告別,因爲大遼國的上京臨璜府與溫都部並不同路,二人離家鄉許久想回去看看,楊羿天自然能夠理解,也不加以強留,只是約定了時間一同回去。
又走了大概半日的路程,衆人總算能夠看到了樹林中,溫都部醒目的圖騰。那是用如徒單布庫裡手中的彎刀一樣鋒利的器具雕刻而成的,這些圖騰原本是生長在林中的樹木,被挑選之後削去了枝葉,然後表面上雕成人臉的形狀。
才下完雨的樹林極其泥濘,時不時地就有車輛陷入其中,速度也就漸漸地變得緩慢了。馬隊小心地在樹林中穿行著,在這種時候正是林中虎豹出來狩獵的好時機。徒單布庫裡絲毫不敢有半點的鬆懈,他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好在的是溫都部勇士們爲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在衆人的身上圖了一些特殊的香料。
這種香料極其罕見,是一種生長於森林中的植物枝葉和猛獸的糞便混合所制。說是香料,其實以人類的嗅覺並不能覺察到,只有嗅覺靈敏的動物才能夠聞到。動物都有自己的領地,所以一旦這些動物聞到了衆人身上猛獸糞便的味道,就會立刻知難而退。
令人頭疼的是,猛獸沒碰到,反倒是遇到了一隊從遼國來收稅的官員。這些視財如命的傢伙,看到了馬隊後面的那些東西之後,都準備狠狠地敲一筆竹槓。可是等他們看到隊伍前的楊羿天時,不免有些猶豫。
“這位朋友,看你似乎不像是溫都部的人。敢問是不是從上京來的?”
稅官之中走出一個長著兩撇鼠須的傢伙,這人倒是極其講究禮數,先是給穿戴不俗的楊羿天施禮,然後小心地問道。
楊羿天眼珠轉了轉,隨口答道:“呵呵,大人果然眼力不俗,一眼就看出來小人的來路。只是小人不知道,大人爲何在半路將我們攔住?”
稅官嘿嘿地一陣壞笑道:“這您可就不知道了,自從新帝登基以來,大小的客商與女真人作生意,都要向我大遼國交付三分之一的稅。您既是從上京來的人物,想必也應該知道這個規矩。”
三分之一的稅的確不少,但這並未讓楊羿天見過無數攬財之道的感覺到有什麼特別的,反倒是身邊的這些溫都部勇士們,怎麼又會成了女真人呢?
溫都合酋領見楊羿天一臉的疑惑,忙向前解釋,自從入了遼境以後,爲了免去一些繁瑣的手續,所以衆人將楊羿天的稱呼也都改了,以商人的身份行走。
“掌櫃的,想必您還對溫都部不太瞭解,溫都部與徒單部都是女真的分支,都是其中的小部落,至於有名的大部落就要屬完顏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