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桃從前在劇組打過雜,演過不明真相的圍觀羣衆以及替女主擋刀的丫鬟什麼的,當時她還不明白沒有存在感的小角色不需要演技,關鍵是不能搶戲這個道理,只要面無表情地做指點狀,或者啊一聲僵硬倒下就可以了,蔣桃幾次聲情並茂地發揮,都被導演怒斥成擠眉弄眼表演誇張,連盒飯都沒能領到。
蔣桃十分氣憤,她覺得那個花瓶女明星明明演得也很爛啊,無論什麼鏡頭都是一副表情,直言的結果是每天那三十塊的外快從此沒有了。
人生如戲,蔣桃決定以解救司徒柳爲目標,好好把握秀秀這個角色,以彌補當年的遺憾。
她回想著秀秀的各種神態動作,低了眉順了眼,羞怯怯地捧著胭脂走進司徒柳的“閨房”。
然後很不巧的碰上了正在陪司徒柳用飯莫蓮。
司徒柳穿著一身鮮亮的小粉紅碎花裙子,像極了一篷開得正盛的薔薇。
蔣桃一陣犯抽,不由在心中吐槽,就算是司徒柳最變態的女性時代,也不會穿這種綿羊氣息十足的小可愛,莫蓮的愛好真是太怪叔叔了。
司徒柳的心情顯然也不是很好,碗裡的食物堆得小山一般,卻幾乎沒怎麼動,可莫蓮仍舊一頭熱的給他佈菜。
蔣桃小聲呀了一下,故作驚恐福身喚過城主便要退出去。
莫蓮卻叫住了她。
“先別出去。”
說著,他轉向繃著張臉的司徒柳,討好的笑。
“小媚,今晚的月色甚好,不如你我月下共飲如何?”
司徒柳冷冰冰的眸子懶懶地看他一眼,沒有回答,莫蓮就當他是同意了,忙吩咐蔣桃。
“把菜挪到窗邊去。”
蔣桃聞言,不由大爲興奮,下意識握了握袖中早已藏好的迷藥,走過去麻利地將菜移到窗前的案邊,又恭順地前來請他們。
“城主,佈置好了。”
莫蓮興致勃勃地起身,司徒柳卻不動。
氣氛一時尷尬。
完了,大好的機會,司徒柳不配合,計劃難以實施啊!
蔣桃直覺亮出身份的時候到了,盡力拿出紅娘的乖巧伶俐來,走到司徒柳身邊,壓低聲音道。
“小姐,今夜景色真的很好呢,桃夭柳媚,霽月春光,您真的沒興趣?”
果不其然,司徒柳微微一怔,將視線從桌子上轉移到她的臉上來,挑起一抹笑意。
“是嗎?那我倒要看看。”
他發現了!蔣桃暗自握拳,一股革命同志接上頭的喜悅在心頭翻涌。
司徒柳態度軟化,最高興的要數莫蓮,二人相對而坐,蔣桃忙上來斟酒。
一看酒壺,蔣桃愣了。
這種特質的銀酒壺,她在三聖城也見駱凌之用過,若酒中下了藥,酒液的顏色馬上就會變化,看來,從酒裡下手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了。
那麼……飯菜,蔣桃一瞥,幾乎吐血,剛纔心懷鬼胎沒注意這齊刷刷的銀器,莫蓮是有多嚴重的被害妄想癥啊!
“快斟酒啊?愣著幹什麼?”
莫蓮頗爲不滿地瞪了她一眼,若不是看在司徒柳欽點的份上,他還真不怎麼喜歡這個叫做秀秀的丫頭,反應慢又怯怯的,著實不讓人省心。
蔣桃無法,只好替二人斟滿,又悄悄回頭對司徒柳比口型。
“怎麼辦?沒-法-下-手。”
司徒柳沉吟一瞬,突然含笑舉杯對莫蓮道。
“來,莫蓮,爲我們相識相
知的情誼,這第一杯我敬你。”
莫蓮果然受寵若驚,擡起酒盅一飲而盡,杯沿剛離脣,司徒柳已經從蔣桃手上接過第二杯酒遞到他眼前。
“這一杯,謝你在駱凌之手下救我性命。”
莫蓮仰首歡天喜地地喝乾,司徒柳又敬上一杯,猶豫了幾秒,面帶愧色低聲道。
“這些日子我心情不好,沒少給你臉色看,這一杯算是我負荊請罪,望你飲下此杯後,不再生我的氣。”
司徒柳說得真誠,莫蓮竟有些哽咽。
“我怎麼會生你的氣。”
眼見莫蓮被司徒柳忽悠得一杯接一杯的飲下,蔣桃大喜,瞬間就明白了司徒柳的意圖,忙幫著說些奉承話,順便在一邊殷勤地斟酒。
酒過三巡,莫蓮開始有些熏熏然,說話間,竟不覺忘情地去捉司徒柳的手,喃喃。
“酒美,人更美。”
司徒柳眸子一閃,觸電般往後避開,目光中赤裸裸的嫌惡讓莫蓮心中一刺。
“小媚?”
蔣桃就在旁邊站著,司徒柳被他這樣一喚,頓覺羞恥,不小心暴露出惡劣的一面。
“喝酒就喝酒,別動手動腳的!”
莫蓮愣,他發現自己完全跟不上司徒柳的變臉速度,前一秒明明還和顏悅色,他正以爲事情要有轉機,轉眼他又這樣了。
高漲的情緒瞬間消極下去,他悵悵然放下酒杯。
蔣桃大急,暗中捏了司徒柳一把,小聲道。
“快道歉!”
司徒柳別開臉表示不願意配合。
短暫的沉默後,莫蓮突然慢慢開口。
“小媚,我們成親吧!”
蔣桃斟酒的手一抖,直接澆到司徒柳手上,司徒柳臉色亦是一陣青一陣白,連滿手的酒水都無暇顧及地吼道。
“你瘋了嗎?你明知道我是男人了,還說這種話。”
這其實不是他第一次被男人求婚了,說起來,被求婚的次數,曾經還是他引以爲傲的資本,時常拿到各種表姐妹間炫耀。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現在聽起來是那麼刺耳,尤其是……他偏偏還要當著阿桃的面。
蔣桃悄悄踢了司徒柳一腳,對莫蓮假笑。
“城主別動怒,小姐她害羞呢。”
司徒柳抽著嘴角瞪她一眼,突然正色對莫蓮道。
“莫蓮,從前是我年少無知,錯把征服欲當做了情,但其實我……並非斷袖,我應該是不喜歡男人的,所以,我和你,我們只能是朋友,你可明白了?”
是個男人都有尊嚴,何況是堂堂城主莫蓮,司徒柳三番五次的拒絕他怎麼會不明白?他還在原地不能自拔,他卻以一句年少無知作罷,平日裡的忍讓剋制被穿腸烈酒衝破,像一團火焰騰騰燃燒在胸口,讓他理智紊亂。
“爲什麼?”
他一把掀翻了桌上的碗碟。
“我要怎麼做,你才能明白我這一片真心?”
蔣桃站在當中,沒料到莫蓮會突然發飆,面對那猝然飛起的碗碟本能地啊了一聲,司徒柳已經飛快地站起身,抱住她一旋身子擋住,那湯水菜餚均潑在他身上。
“你怎樣?”
蔣桃本欲責罵他魯莽觸怒莫蓮,可見他一身狼藉,一時心軟,只好掏出帕子替他擦拭。
“小姐燙著沒有?”
司徒柳微笑。
“沒事。”
他轉臉斥責。
“莫蓮,你喝多了
!”
莫蓮大笑。
連對待一個無關緊要的丫鬟,他也如此緊張關懷,可是面對自己,卻是不耐與淡漠,莫蓮心中隱痛,突然憤恨地衝過來甩開蔣桃,一把捉住司徒柳手腕,質問。
“你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你從前不是這樣對我的!是不是因爲那個女人?你心裡還想著駱凌之的女人對不對?”
司徒柳見他已經喝醉,根本和他說不通,也沒有興趣繼續糾纏,只顧推開他去看地上蔣桃有沒有摔傷,這個動作深深刺激了莫蓮,他突然緊猛地抱住司徒柳,俯身強吻下來。
司徒柳身軀一僵,對方身上的酒氣和男性氣息讓他極度反感,他深深的發現,原來自己是如此排斥男人的身體,幾乎是本能地避退,狠狠推拒。他雖大穴被封,不能運功,但也是個習武的男子,不比女子那麼容易就範。
一時間變成兩個男子的扭打,撞倒室內擺設物什無數。
如果只是單純的肉搏,司徒柳未必會輸,但若是莫蓮運起內力那就另當別論,他氣沉丹田,趁著酒興狠狠將司徒柳逼倒在牀。
蔣桃目定口呆坐在地上,顫著手指驚叫起來。
“小媚、小媚。”
喊道第三聲,他突然頭一歪,伏在司徒柳頸間不動了。
蔣桃舉著把琵琶站在他身後,抖著手確認。
“暈了?”
對於這個結果,蔣桃很是無語,她簡直不敢相信,王二給的迷藥還好好躺在袖袋中沒有上場,城主莫蓮,居然這麼容易就被KO了。
後怕之餘,她鬆了口氣,據說男人在那什麼的時候是最沒有防備的,莫蓮醉得嚴重,一心又只在司徒柳身上,專注於如何得手,根本沒有感覺身後自己的存在,於是讓她歪打正著得了手。
她撫胸平靜了一下,見司徒柳還衣裳不整地躺在牀上喘氣,忙跑過去扶他,卻被這廝猛地起身推得一個趔趄。
“你幹什麼?”
蔣桃怒不可遏間,司徒柳已經一腳將莫蓮從身上揣開,他起身憤憤地整理著衣裳,氣不過又上去對著莫蓮的背脊補了幾腳。
蔣桃忙拉住他。
“夠了,你別撒氣了,要是你剛纔肯好好哄他,何必這麼麻煩!”
“我不願意,不願意不行嗎?”
蔣桃奇道。
“以前對著駱凌之,比這還花癡的你都做得出來,我看莫蓮長得也不錯,你有什麼好不願意的?”
司徒柳一時語塞,憤憤剜她一眼,俯身去莫蓮身上扒拉。
片刻,他從莫蓮腰間拎出一塊玉牌,又將手往背後一伸,沒好氣地道。
“拿來。”
蔣桃反應慢半拍地從懷中掏出王二準備的人皮面具遞給他,司徒柳扯過,氣哼哼地背轉身去。
嘿!大小姐真難伺候,分明是自己奮不顧身保住了他的清白,他居然還各種給臉色看。虧她還覺得司徒最近柳越來越君子,越來越男人了,誰知在逆境面前,他瞬間就暴露了,看來自己偶爾對司徒柳產生的那種粉紅色的情緒,根本就是錯覺。
準備完畢,眼見司徒柳就要踏出門,蔣桃突然想起一事,急忙拽住他。
“等等,那個帶在身上了嗎?”
“什麼那個?”
蔣桃著急。
“就是那個蓮花座,庚生哥給你的那個呀!”
司徒柳頓住腳步,半晌突然轉身盯住她,目光黯下去。
“你回來,是爲了那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