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沈弈醒了過來。
正要坐起身，垂眸就看見了牀邊趴著睡著的女人。
是自己的妻子，佟妍。
他沒有再動，而是保持原狀，靜靜地瞧著她面對自己熟睡的容顏。
額頭有些微皺，像是夢見了什麼不開心的事，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樣子，臉色也很白，那副滄桑憔悴的樣子，真的叫人忍不住心疼。
看到這裡，沈弈吸了口氣，努力回想著之前發生的事，之前，他都看見什麼了？
看見他們一家三口，甜蜜溫馨的從別墅裡出來，看見她親傅凌博，看見傅凌博吻她，看見佟小天那麼滿意的靠在那個男人懷裡，幸福的喊著爸爸媽媽。
爸爸媽媽？
想到這兩個敏感的稱呼，沈弈又想到了他的三個孩子，多少次，孩子們哭著喊著要媽媽，她都在哪兒？在傅凌博的身邊，多少次，他感覺那麼空虛寂寞，她都在哪兒，還是在傅凌博的身邊。
她是自己的老婆，是孩子們的母親，正當他們都需要她的時候，而她，卻永遠不在他們身邊，卻選擇去陪前夫跟前夫的孩子。
不是沈弈小氣，那是一個男人的尊嚴。
他可以允許她照顧小天，甚至願意把小天接到他家去，可是……她不願意，她是站在傅凌博的角度說的不願意。
那樣，是想再跟他有機會舊情點燃，還是……
沈弈直接不敢往下想了，口有的渴，直接正要坐起來去倒水喝時，牀前的女人驚醒了過來。
“阿弈！”
看見他醒了，佟妍下意識的起身去扶他，“你感覺怎麼樣了？好些了嗎？”
沈弈卻錯開她的手，執意下牀。
或許因爲剛動過手術的緣故，身體還有些虛弱，剛坐起來又難受的悶哼一聲，雙手按住胃部，再也直不起腰來。
看到這裡，佟妍心疼的抓著他的手說：“你想做什麼跟我說，我去做，你別動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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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弈定睛看她，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飲用水，佟妍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明瞭，趕緊說道：“我去給你倒，別再動了！”
倒了一杯水過來，沈弈準備伸手去接，佟妍卻執意將水杯送到他脣前，“喝吧！”
沈弈又看了她一眼，垂著眸喝了。
佟妍將杯子放回原位，回來又幫沈弈掖了掖被角說道：“天一亮，我們就回江東去，現在還早，你再睡會兒吧！”
沈弈的臉色還是那麼冷，面無表情，甚至不再看佟妍一眼，“我之前說的話，你考慮好了嗎？”
佟妍一頭霧水，“什麼話？”
倏爾想到他在夜總會跟自己說的那句，佟妍的臉色都白了，慌忙垂下頭，不再看他。
“佟妍！”沈弈輕喚道。
佟妍垂著頭，不應也不看他。
沈弈的聲音淡淡響起，“或許，我們之間存在的東西太多了，又或許，其實你心裡一直放不下一些東西，不管是我們結婚前還是結婚後，不管是有了孩子，還是沒孩子的時候，我都總感覺你心裡最深處的某個地方，藏著一些東西，不讓人去觸及，一直將他深深的埋藏著。”
“或許，你會問我，爲什麼不相信你，爲什麼總是在懷疑你，我想，你應該比我還清楚，不是我不相信你，也不是我在懷疑你，或許我們之間，存在的矛盾，並不是表面上說的那麼簡單，而是用行爲去證實的事實。”
“或許你更不知道，我每天都在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害怕這樣害怕那樣，總是安不下心，又時常在反問自己，到底當初跟你結婚，是正確還是錯誤。”
聽到這話，佟妍直感覺心口一窒，難受得喘不過氣來。
她終於忍不住擡頭看向他，他的臉色黯淡無光，甚至連點正常的顏色都沒有。
她嚥了咽口氣，開口問：“說了這麼多，你的意思是……”
她哽咽著，實在說不出那幾個字，心裡好難受，難受他的不信任，難受他居然會開口向自己提離婚，難受他要把自己逐出他的生活。
曾經，是誰說的，地老天荒，是誰說的，攜手到老，不離不棄。
她除了做些無可奈何的事來，就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他的懷疑，自己無從解釋，難道就應該應了他的，離婚嗎？
“你回到他身邊去吧，我再也不想過那種提心吊膽的生活！”提心吊膽她隨時都會消失，就連整天去部隊都心不在焉的。
沈弈輕輕閉上眼睛，絕情無義的話，還是說了出口。
聽到這裡，佟妍的心，瞬間掉落，碎了一地。
可就算很難以接受這樣的答案，她還是在極力的挽救著，“如果我說，我不同意呢？”
沈弈睜開眼睛看她，看她溢滿淚光的眼睛，朦朦朧朧，叫人好生覺得心疼。
“你爲什麼不同意，是爲了孩子？”
佟妍努力讓自己變得堅強，說話的聲音哽咽又沙啞，“那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我捨不得離開你，離開你了，我會活不下去，阿弈，難道你真的一點兒也感受不到，我是愛你的嗎？”
愛？
他搖搖頭，“你的愛對我來說，太薄弱了，隨時都可能被風吹破。”一但那層用友誼彙集的愛情被風吹破，那麼他們的愛情就岌岌可危了。
因爲一個人的心，只能存在一次刻苦銘心的愛，她曾經是那麼的愛那個男人，就算他們現在已是夫妻，那也遠遠取代不了她內心深處的刻苦銘心。
以前，是他太懵懂，太不能理解愛情了，以爲只要自己想要的能夠得到，那麼就是這世間最幸福美好的，可是他錯了。
有些東西，得不到的時候她是美好的，一但得到，她的美好就會被現實擊碎，擺在自己面前的，就是慘不忍睹。
現在面對他沈弈的，就是這樣的慘不忍睹。
曾經浪漫的愛情，已經完全變了味，再也找不到最初的滋味，跟最初的感覺。
佟妍倒吸一口氣，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她看著他一張消瘦慘白的臉，耳邊盪漾著他義正言辭的話，心痛得再也回不上一個字。
難道他們，就這樣走到盡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