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氣還比較熱，不過有海風吹著，在山石之上對立著的兩人並沒有覺得怎麼熱。

“貓捉老鼠？你就這麼期盼著看到別人臉上帶著絕望，然後去死？”劉辰剛纔一轉腦子，終於從記憶之中查找到了這方薰道到底是個什麼人。他冷笑一聲，道：“真是有趣，可是我並不覺得有多絕望。”

“哦豁？你怕是想的多咯，以爲那個小妹妹會來救你？還是所謂的一夜風流，就能讓你自以爲是天命之主？”方薰道帶著鄙夷的目光，看著劉辰道：“到底是誰給你的勇氣，讓你覺得自己可以一棒闖天下？”

劉辰並沒有在意對方的葷段子，反而很自然地坐下了，流裡流氣地看著方薰道，仔細想想還是做不出舔舌頭的舉動，便聳了聳肩，也沒有反駁關於楚夢菲的那一段：“呵，既然貓捉老鼠，那你想怎麼玩，我全都奉陪！”

這傢伙以前該是和那楚夢菲關係良好的，至少他許久以前在登山的時候，兩人還如同姐妹一般的手牽著手——雖然看著更像是兄妹——感情好的不得了。不過後來兩人應該是分開了，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奉陪？說得好聽，真正刀子放到脖子上的時候，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才能視死如歸。”方薰道很是無所謂地走近劉辰，身上內力磅礴波動，遠遠望去，好像看見了一尊天地間的大邪神一樣！

邪神？劉辰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精芒，他感覺自己似乎抓住了什麼東西，但那一道思念轉瞬之間，就像毫無規則的游魚，轉瞬即逝。

“你知道嗎，你們一直苦苦追尋的太學，其實就在你們的附近。正所謂緣分到了，太學近在眼前，緣分不到，太學遠在天邊。”方薰道臉上忽然露出了奇妙的表情，她看著劉辰，濃眉下的大眼閃爍著光芒，彷彿兩顆黑玉子，閃著智慧的光芒。

劉辰搖了搖頭：“太學一直在我們的身邊，這件事情你到現在，說來又有何用呢？莫不是你想告訴我，其實我很蠢，整個粵修會都很蠢，整個世界都很蠢，唯有你們太學，智慧至高無上？”

帶著些許譏諷，帶著些許蒼涼，劉辰閉上了眼，道：“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既然我栽在了你的手裡面，那麼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並非如此。”方薰道卻搖了搖頭：“你的智慧不低，或者說，在我見過的人之中，你也能算得上智慧排進前五十的存在。但是，你太過於相信自己了，相信那一畝三分之間的輝煌了，所以，你的智慧反而成了遮掩你的雙目的葉子，所以，你看不到。”

劉辰瞇起了眼睛，他能容忍自己敗在別人手中，也能容忍別人看不起自己，但若是有誰嘲笑他的智慧是他的絆腳石，在沒有鐵證之前，他是絕無可能承認的：“我倒要聽聽，我的智慧到底是如何讓我雙目失明的？”

方薰道也不急著將劉辰殺掉了，反而頗有興致地在身週一抓，擡出一套茶具，開始泡起茶了，看起來有種詭異的優雅：“看你的智慧，也算能聽得懂一些詭秘之物的了，可是，之所以詭秘之物沒有被宣之於衆，你可知道爲什麼？”

劉辰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方薰道笑笑，將茶杯推到了劉辰面前，示意他仔細地看。劉辰自覺得對方沒有必要在這方面坑害自己，所以，就看了進去。

這個世界，是混亂的世界；這個世界，是詭異與科學並存的世界。人類在遠古之初，在接觸到火焰之前，就有著那些詭秘之物的存在，那些詭秘之物們，有的自己玩自己的，有的則將目光投向了猿類，然後，就有了人類。

這種說法聽起來就離經叛道，無論是誰，哪怕是從傳說中的未知生物——劉辰猜測，可能是自己接觸過的高維生命——給出的答案，都很少有人願意相信這一事實，畢竟，高高在上的人類們，修行者們，連同爲人族的普通人都看不上，又如何能看得起‘萬物之靈’之下的動物呢？

修行者們很憤怒，也不相信這一事實。可能是卑微的自尊心作祟，可能是不服輸的心態蠱惑，修行者們不斷地研究自己的過去，研究法力的起源，最後，他們將目光，鎖定在了海洋之中，或者遠山之上。

在這些遠離人間的地方，都是人類無法生存的地方，那裡有毒蟲毒蛇，豺狼猛虎，甚至還有傳說之中的妖族的存在。可是，除了自身和更強的修行者之外，什麼都看不上的修行者們，又怎麼會在意這些？

所以，災難來了，來得如此突然，來得如此迅猛，以至於在原本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之上，又多出了一些神明。這些神明們雖然對於從猿類之中脫穎而出的人類大多不感興趣，可終究是有一些人類，能夠稍微得到這些神明的中意的。

所以，他們，都被砍下了頭顱，被祂們珍而重之地掛在了牆上，放在了石頭上，正如同人類在看到瑰麗的礦石之後，強行將其從地脈之中取出，然後打磨成了各種礦石，用各種只和人類有關的神話傳說，將其本身就有的特性佔爲己有。

所以說，人類纔是宇宙之中，擁有定義其他物質的生物，對人類有利的，那麼就會有美好的傳說，伴隨其中；對人類有害的，就會有惡毒的傳說，永隨其後。人類的自私霸道，由此可見。

人類都有這樣的本能，將有利於自己和不利於自己的東西分開，遠高於人類的祂們，做出這些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至少在祂們的層面是可以理解的，有一句話說得好，人類無論怎麼抗爭，主不在乎！

“這麼說來，那羣修行者們是觸怒了祂們，然後被懲罰，所有的靈氣都被剝奪了？”劉辰好氣又好笑，也不顧自己的處境，道：“人類高貴與否，只在於自己，無論別的怎麼定義，都沒有用。”

“你說的對，可是，這也是問題所在。”方薰道笑道：“1+1，等於多少？”

這個問題問得很隨性，也很有深度，劉辰不知道對方想說什麼，就覺得對方說的很高深：“等於...2？”

“這是人類的定義，酸鹼一個PH是6，一個是8，兩者加在一起就是7了。”

“這個難道不是要看濃度和量...”

“你還沒注意嗎？”方薰道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我說話的時候，就證明前面，有一個前提，可是，前提從哪裡來？是誰定的？那個人定了這個，憑什麼大家就一定要遵守呢？”

“...這個，應該是所有人都要遵守的吧？”

“你看，這就是你的智慧的侷限了。”方薰道哈哈大笑，竟有一種豪爽的味道：“前提，智慧，這些都是鎖住人類放開觀念的一部分，而如果你不加以足夠的思考，將祂們強加給你的前提，當作真正的前提，那麼，就是你被你的智慧所矇蔽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