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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已經變得這麼軟弱?在另外一個陌生的工作室裡, 曾奇無奈的轉著筆,思緒卻不知道飄到了什麼地方。搬家很麻煩,雖然早就有了心裡準備,但是一大堆的事情加起來卻足以使得她焦頭爛額。

木木和易易那兩個小傢伙不願意離開原來的幼兒園,哭著鬧著,曾奇拗不過她們只好作出妥協,讓令子每天接送她們,而不是像以前的輪班。令子看起來不是很滿意這樣的安排,但是對他而言,與其被李季找到,還不如辛苦一點。經過一番折騰,總算是迅速的擺脫了原來的公司和住宿,換了電話,鴕鳥心態的希望已經脫離了他的控制。是啊,這個城市這麼大,怎麼偏偏這麼巧就碰上了他。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轉眼間過了一個月,曾奇在新的公司還處於磨合的階段,並沒有什麼新作品出現,也許是害怕被發現,曾奇也暗暗隱藏自己的實力,畢竟李季是同一個行業的佼佼者,自己的作品又怎能瞞得過他的耳目。幸運的是在中國總是在某一個地方,某種產業特別的突出,就如同在這個城市,服裝公司遍地都是,再加上她現在所在的公司主要走外貿,想來也不是這麼容易被發現。再找設計公司,再在這個城市,是令子的主意“那人一定爲了上次的事情氣得發狂,想不到我會和你住在一起,但是他再怎麼想也不會想到我會故技重施,還在他一回頭就能看得到的地方。” 曾奇仔細的打量這個孩子,好像是第一次認識,他的心思縝密,聰明之處,自己望塵莫及,一般人也會想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以李季對他自己的估計,卻萬萬不會想到令子居然敢這麼作,挑戰他的勢力,而就算他意識到了自己第一次的失誤,卻又怎麼會想到第二次,令子還是如此?令子他,天真的外表下面,究竟是什麼人?

一個月過去後,也慢慢的適應。這個公司比起原先那家的規模又是大大不如,但是年輕的公司總是朝氣蓬勃,同事們都很可愛。老闆也出奇的年輕,面試的時候只是看了曾奇的一幅作品就大呼有靈氣,曾奇也才很快順利的進入了這家公司。同事們內部流傳著同城市的七夕服裝公司首席設計師辭職的消息,更是個個都鉚足了勁,想要做出一番成績。曾奇看在眼裡,只是笑笑,首席設計師也只是普普通通,現在還不是和你們在一家公司麼。大家都忙,相形之下,曾奇倒是樂得清閒。他,也許早就回去了吧,也許家中早就有了自己的妻兒,但是,爲什麼想起來的時候心中還是隱隱作痛。

但是,好日子沒過多久,卻被一個不速之客打亂。這天,曾奇剛剛下班回來,在門外就聽到房間裡有談話的聲音,暗暗吃了一驚,令子總是埋頭寫作,極少出門,在這個城市沒有什麼特別要好的朋友,那會是誰?有點忐忑,暗自怪自己的膽小,默不做聲的打開門,卻忽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心頭一跳,同時令子的大嗓門也傳了過來“奇奇,你可回來了,你的老同學過來看你了。”

坐在沙發上的女子聽見了,微微的轉過臉來,正對著曾奇,臉上的妝稍微有一點濃豔,卻掩蓋不住天生麗質,得體的套裙更襯得身形苗條,她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見啦,曾依。” 曾奇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關……昕,你……怎麼會在這。”“ 我們老闆派我過來的。”關昕解釋。“你,還在……”曾奇不由得有些結巴,關昕點點頭。“他,他還沒有回去麼?” 關昕輕輕的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你肯定也猜到了,他一直留在這所城市,在找你,好不容易有了你的消息,他又怎麼會輕言放棄。” 曾奇默默不語。倒是令子在旁邊聽得有些明白,問道:“他都找不到,你怎麼能找到的?” 關昕看了他一眼,驚奇於他的敏銳,倒也淡淡的解釋“我一個星期前就過來了,我找遍了這所城市所有的幼兒園,當我第一眼看見曾木和曾易這兩個名字的時候,就知道我找到了。”令子恍然大悟“果然還是女人瞭解女人。”關昕苦笑了一下,低低的說道:“我想,他只是還不知道他已經有了兩個這麼大的女兒。”令子不由得張大了嘴巴。接收到曾奇狠狠的瞪過來的一眼,趕緊閉上。

“曾依”關昕遲疑了一下,澀澀的開口說道:“你變了很多……我覺得你們倆應該好好談談。” 曾奇毫不遲疑的說道:“我和他,沒有什麼好談的。” 關昕似乎毫不意外聽到這個答案,苦笑道:“你的脾氣還是這麼犟,他一直在找你,把整個城市都快翻遍了,你大概不知道那天他在公司裡等了你一夜,這一個月來,他每天晚上睡覺不超過三小時,他的腿還沒有完全好……”“他的腿怎麼了?” 曾奇忽然打斷道。關昕很奇怪“你還不知道麼?他的腿骨折了,因爲玩賽車。” 曾奇似乎沒有聽見,卻不由自主的握緊拳頭,緊得指關節都有些微微泛白。“現在他把我和唐彥都叫過來找你,我今天過來,他並不知道。”看曾奇沒有說話的意思,關昕低低的嘆了口氣“曾依,你好殘忍,如果你知道這四年他是怎麼過來的,你就……”有點哽咽的說不下去,鎮定了一下情緒“你不去,我也不能勉強你,這是他的名片。我不會告訴他你在哪裡,如果你不願意去的話,那也就算了。”

低下頭,眼眶似乎又有點泛紅:“曾依,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你不會知道,這幾年我在他身邊有多痛苦。”聲音已經有點顫抖,掩飾的拿起自己的包,關昕急急的說道:“我先走了,你自己作決定吧。”快步的走到門口,暗地裡用手指抹去自己的淚水,忽然回過頭來,有一點倉皇的說道:“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然後跟先生移居荷蘭。” 曾奇腦子裡一團漿糊,只是呆呆的說道:“祝福你。”關昕露出一絲淒涼的笑容,“謝謝,是應該祝福”再也保持不住自己的風度,轉身衝下樓梯。

曾奇呆呆的坐在沙發上,手中拿著名片,不知道在想什麼。令子大大咧咧的在她身邊坐下“奇奇,如果不能逃避,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不如,早一點面對的好。”玩的累了的木木和易易從房間裡衝了出來“媽,餓了。”渾身是汗的小不點拼命的湊到兩個人中間。

“啊!”令子慘叫了一聲,“我還沒有做飯。” 曾奇白了他一眼,“光顧著看美女了吧”兩個小不點倒是很開心,迅速決定“我要去麥當勞”“肯德基”“麥當勞!”“肯德基”最後,兩人異口同聲的喊道:“媽!”聲音大到足以使曾奇從太虛中醒過來。最後還是令子做的決定:“不許去吃那些垃圾食品!我們去小吃街。”想到羊肉串,口水都滴下來啦。“不好啦!”雙胞胎異口同聲的抗議,三人一邊吵著一邊拖著魂不守舍的曾奇走了出去。

整個晚上曾奇都心不在焉,孩子倒是很開心。因爲怕不衛生,小孩子吃了不好,雖然令子很喜歡小吃街,曾奇還是嚴禁他們來,但是今天,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想其它的事情,什麼東西都是令子拿來她就吃。令子看著她的掙扎,卻也無話可說,自己,還不是一樣麼。回去的路上,木木和易易笑著鬧著,大人的世界,她們不懂,也不需要懂。曾奇羨慕的看著兩人打打鬧鬧的往前走,忽然開口道:“令子,我不想見他。”“爲什麼?害怕麼?”令子瞭然。曾奇點點頭,是害怕,害怕自己又陷入他的深情,害怕自己的情不自禁,害怕自己又一次受到傷害。令子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安慰的抱抱她“不管怎麼樣,你都還有我,還有木木和易易。” 曾奇眼眶一熱,淚差點就涌了出來。

關昕回到賓館,輕輕的摁下手機,接通了,看著手機上的號碼苦笑,堅持著六年沒有換過號碼,但是,真的有用麼?在等待的人,真的有打過電話麼?恐怕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罷了。“喂?”剛說了一句,那邊馬上傳來一聲急切的迴應“找到了麼?”“沒有……我已經盡力了。”“多謝你,還是”語氣迅速的沉了下去“不客氣。”說著客套的話,自己都有點瞧不起自己,默默的守在這個男人的身旁,想來也有六年多了,但是他又何曾正眼看過自己,六年了,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至於這麼客氣,他,是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給自己。對他,就好像是吸毒一般,明明知道應該離開,明明知道沒有希望,但是還是自己欺騙著自己,自己對自己說堅持下去,六年的堅持,換來的又是什麼?他一有了她的消息,立刻放下那邊一切的事務,把自己最信任的人手都調了過來,算來曾依的離開也已經有四年,四年的時間,還是半點也衝不淡這份感情麼?

悲從中來,忍不住問了一句“如果沒有她,如果沒有曾依,我還會不會有機會?”那邊一陣沉默。明知道自己很傻,卻仍然帶著哭腔問:“會不會?”沉默了半晌,那邊傳來楊御沉著的聲音“你這是何苦,你明明知道答案的。”掛下電話,把頭悶在被子裡痛哭失聲,楊御,楊御,默默的念著這個名字,心如死灰。

“令子”在門口扯著嗓門實在是不雅,但是自從鑰匙扣丟掉以後就一直沒有再買過,而自己似乎又回到了習慣於丟三拉四的時候。叫了半天,沒有人應,心中奇怪,旋即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回家。響了好一會,終於有人來接“喂?”“木木嗎?是媽媽,過來給媽媽開門。”“我不是木木,我是易易拉。”不滿的嘟噥著,大聲喊道:“木木,你去給媽媽開門。”咔嚓一聲掛了電話。過了好久,才聽到“嘭”的一聲她“活力四射”的大女兒衝了出來,滿頭大汗“我在和易易捉迷藏,我還以爲是她要騙我出來呢”她的確是這麼想的,瞭解小女兒的惡劣本質。曾奇笑著摸摸大女兒的頭“令叔叔呢?”“他啊,去買菜了呀。”“哦?這麼晚了還沒有回來。”說著走進家,一看時間,已經將近吃飯時間,猶豫了一下,拿出冰箱裡的快食麪,切了一些火腿,打了幾個雞蛋,三下五除二,就端出一碗香噴噴的麪條。“我們先吃飯,不等他了。”小孩子可餓不得。

等雙胞胎吃晚飯,又哄她們洗完澡,時針已經指向了八點半,曾奇不由得有點擔心了。同住了這麼長時間,令子從來沒有這麼晚回來過。過了一會,兩個小女孩也疲了,曾奇又哄她們睡下,看看時間,將近十點,不由得越來越著急,迅速的回憶令子在這個城市僅有的幾個朋友,一一打電話去問,都說沒有見到。曾奇也睡不著覺,只是在沙發上坐著等,等著等著,卻慢慢的睡著了。

彷彿只是打了一個盹,半夜被冷醒來,擡眼看鐘,已經指向二點整。曾奇心裡開始暗暗的恐慌,拿過手機,幾乎是下意識的摁下了一個爛熟於心號碼,沒有一點遲疑。多少次,出差的時候,在公用電話亭,她也曾經撥過這個號碼,卻是他應了一聲就馬上掛上,只是爲了聽聽他的聲音,知道他還好。而他,竟然從來沒有換過電話號碼。響了幾聲,那邊才接起來,滿是怒氣的聲音“不管你是誰,難道你不知道打擾別人睡覺是一種很不道德的行爲麼?” “去死吧”帶著哭音的脫口而出,聽見他的聲音,懸著的心似乎就放了下來,在情急之間,一點都沒有想到自己的口氣是多麼的熟悉和親暱。電話那端的人迅速的清醒過來:“依依,你怎麼了?”少見到她的眼淚,一時聽到她的哭聲,也不由得驚慌失措了起來。“令子不見啦。”來不及多問,楊御迅速的披上衣服,飛車來到她所說的地址。

一見到眼前熟悉的面孔,曾奇彷彿就莫名的心安起來,開始敘述事情的經過。楊御對自己苦笑,再一次見到她,居然是爲了……她的丈夫。 低低的安慰著懷中的人,拿起手機撥了幾個號碼,讓人去尋找令子,曾奇依偎在他懷中,彷彿這時候什麼都可以不用問,什麼都可以不用作了,原來平日裡的堅強和鎮定,都是給別人看的,而真正不安的時候,還是要有個人依賴。已經遠離了這個懷抱四年多,就放任自己一個晚上,曾奇暗暗的告訴自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試圖平靜自己的心情,沒話找話說道:“算起來我們有四年多沒有見面了吧。”背後馬上傳來楊御刻意壓抑的聲音“確切的說,應該是一千五百七十三天。” 曾奇心裡一跳,不安的動了動,楊御的手不由得緊了一緊,心中酸甜苦辣什麼感覺都有“怎麼把名字也改了?” 曾奇沒有說話,爲什麼?是讓他找不到自己,也是自己私心的想要埋葬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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