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牛賀洲,積雷山,摩雲洞。
偌大的摩雲洞中只有兩人,一個體型魁梧,身披暗金王袍,坐在大殿上首。一個身形削瘦,穿著棕色勁裝,站在大殿下方。
“小弟拜見大哥?!毕路秸玖⒌哪凶酉蛑鲜锥俗闹心耆耸┝艘欢Y。
“大哥?我怎麼敢當你大哥?!?
“我知道大哥還在記恨我,當年都是小弟的錯,望大哥恕罪?!?
“恕罪?”中年人突然暴起,大吼道:“孫悟空!你害我妻離子散,百年牢獄,這些我都可以不跟你計較,可你縱容豬八戒殺死我的愛姬,還想讓我原諒你?!”
這位怒髮衝冠的中年人,正是牛魔王,而下方瘦高的棕發青年,正是孫悟空。
孫悟空道:“當年火焰山一役,小弟爲保大哥周全,一時疏忽沒有顧及到玉面公主,我那師弟下手沒有輕重,害得二嫂香消玉殞,是小弟對不起大哥?!?
一千年前,孫悟空西天取經來到火焰山,向牛魔王夫婦三調芭蕉扇未果,引發曠世大戰,最後天庭和靈山發兵來剿,托塔天王哪吒太子、五方揭諦、護法金剛四面圍困。
牛魔王的小妾玉面公主卻在那一戰中被豬八戒打死。
“我愛姬自幼單純善良,不練法術專修德行,手無縛雞之力,身無護身之寶,從未捲入過三界的爭鬥中,當年不借你芭蕉扇的是我,阻你過火焰山的也是我,要殺要關我都認了,可你爲何要害死我的愛姬!你說!”
牛魔王說到此已雙目血紅,狠狠一掌向孫悟空扇去。孫悟空瘦弱的身軀狠狠撞在大殿的銅柱上,竟然將青銅的柱子砸出了凹痕。
牛魔王冷道:“你爲什麼不抵擋?”
孫悟空慢慢爬起來,擦了擦嘴邊的血跡:“大哥打我是應該的,我孫悟空這輩子沒虧欠過誰,唯獨虧欠了你牛魔王,當年因我一時之氣與天庭結怨,連累花果山七十二洞兄弟。西行路上又巧取豪奪,害得大哥家破人亡,小弟該死!”
“虧你還記得一千五百年前!”牛魔王恨聲道:“當初你惹怒天庭,十萬大軍兵臨花果山,我與衆兄弟沒有怪你,帶著七十二洞妖王和你一起對抗天庭。兵敗之後你被抓走,李靖那老匹夫對我等趕盡殺絕,若不是楊戩故意放火燒山掩護我們逃走,我等早就死在亂刃之下了。可惜啊,還是沒能躲過天庭的追捕,我兄弟六人被李靖率九曜星官從東勝神州趕到西牛賀洲,半路中了埋伏,三弟、四弟、五弟、六弟全部戰死,二弟被打瞎了一隻眼躲入北海,我重傷逃亡西牛賀洲。這都是你害得!是你這隻死猴子!害得衆兄弟戰死他鄉,害得二弟衆生殘廢,害得我有家難回,流落這西牛賀洲。好在我命不該絕,在羅剎鬼國的幫助下,我得以東山再起,四處征伐最終稱霸西牛賀洲??墒悄隳??搖身一變成了聖僧徒弟,佛門弟子,好不風光??!也罷,你既然忘恩負義甘爲佛門走狗,我與你大不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可是你偏偏不放過我,你先在號山和觀音聯手抓了我兒聖嬰,又強騙取我夫人的寶扇,又縱容師弟殺我愛姬,讓我被佛門抓去關了百年之久,我在西牛賀洲辛苦建立的基業毀於一旦。現在你口口聲聲叫我大哥?你也配!”
牛魔王說罷,又是一掌揮出,孫悟空依舊沒有抵擋,再次被拍飛出去。
“大哥說的沒錯,錯已鑄成,小弟無話可說,今日大哥要打要殺,小弟絕無怨言。”
“哼,少在那裡惺惺作態了,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孫悟空,如今本王只是迫於形勢,暫時和你聯手對抗佛門和天庭,等消滅了佛道兩家,本王一定會和你好好算這筆賬!”
“何必等到那時,大哥,今日悟空便將欠你的都還給你!”孫悟空突然大吼一聲,取出了金箍棒。
“你想和我動手?”牛魔王冷笑道:“好啊,一千年前你我勝負未分,今日便做個了結吧!”
“我怎麼敢跟大哥動手呢?” 孫悟空搖頭道,手中的金箍棒變化一柄寒光熠熠的匕首。
牛魔王眉頭微皺“你想幹什麼?”
“噗呲!”孫悟空猛地將匕首插入自己右肩,“大哥,這一刀,是贖我當年連累花果山衆兄弟戰死之罪。”
孫悟空說罷,向牛魔王跪地一拜,緊接著拔出匕首又是一刀,插在自己左肩之上:“這一刀,是我害的三哥、四哥、五哥、六哥殞命,忘衆位義兄在天之靈寬恕小弟?!?
牛魔王有些動容,金箍棒所化的神刀會直接刺傷元神本源,加上孫悟空沒有用任何法力抵擋,再捅下去元神可能會破碎!
“這一刀是贖我害大哥愛子被觀音囚於南海之罪。”
“夠了!”牛魔王喝道。
孫悟空卻沒有停下:“這一刀是我害的大哥被佛門抓去,受百年關押之苦!”
“我說夠了!“牛魔王一掌揮出,他想要阻止孫悟空,卻被提前布好的結界化去。
“這一刀是我害的大哥愛姬慘死!”孫悟空的嘴角流出金色的血液,這是元神受到重創的標誌。
“孫悟空!給本王停手!”牛魔王慌了,從王座上飛奔了下來,可惜他的速度趕不上孫悟空的手速。
“最後這一刀是我害的大哥……”就在孫悟空準備再紮下去的時候,一個窈窕的身影突然從他背後的虛空中走出。一掌將孫悟空手中的匕首震飛,另一掌拍向孫悟空的後腦勺,將他打暈過去。
這是一個身穿黑衫,面容清麗的少女,她將孫悟空抱在懷中,源源不斷給他注入續命法力。孫悟空傷得很重,他的元神精血幾乎快流乾了,數刀紮在元神之上,任誰也支撐不住。
“姓牛的,這回你滿意了?!焙谝律倥當E頭狠狠瞪著牛魔王。
“本王是輸給這隻死猴子了?!?牛魔王看著重傷的孫悟空,無奈地嘆道:“他醒來之後,你告訴他,我不怪他了。”
東勝神州,花果山,水簾洞。
孫悟空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石牀之上,先前救他的黑衣少女靜靜倚在一旁的石壁上。
“這是哪兒?”孫悟空茫然問道。
少女淡淡道:“怎麼,一千年沒回來,連自己的家都不認識了?”
“哦?”孫悟空打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才發現是自己的老家,花果山水簾洞,
“是你帶我回來的?”
少女冷道:“不是我還有誰,指望你的牛大哥送你回來?”
“唉?!睂O悟空長嘆一聲:“本來以爲大哥肯接受我和他聯手,算是原諒我了,沒想到他對我的積怨如此之深?!?
“所以你就用刀捅傷自己的元神,想以死贖罪?!?
孫悟空擡頭看著面色陰冷的少女:“生氣了?”
“啪!”少女突然狠狠一巴掌打在孫悟空臉上。
“你打我幹什麼?”孫悟空愕然。
“孫悟空!你是不是覺得你很了不起,就你不怕死?就你什麼都不在乎!”少女對孫悟空怒目而視。
孫悟空捱了巴掌,卻並沒有生氣,反而向少女哀求道:“對不起,這次是我魯莽了,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
“原諒你?孫悟空,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在你的眼裡是不是隻有你的兄弟之情,好啊,你不是願意爲了你的大哥去死嗎?那我就當你已經死在積雷山了。”
少女說罷轉身就走,孫悟空急忙抓住少女衣袖,低聲哀求道:“你原諒我這一回吧。”
少女回頭看著受傷在牀的孫悟空,心中一軟,突然撲到孫悟空懷裡,落淚道:“你這死猴子!要不是我感應到你元神破碎,來的及時,你現在已經魂飛魄散了!”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沒事了?!?孫悟空撫摸著少女的秀髮,柔聲安慰道。
“你要是真有個好歹,我一定殺了牛魔王,讓整個積雷山給你陪葬。” 少女突然氣息一變,狠聲道。
孫悟空笑道:“好了,不要說氣話了,大哥的法力不在你我之下。”
“哼!”少女坐起身來,盯著孫悟空:“你是認爲我不敢,還是認爲我做不到?”
見少女生氣,孫悟空連忙賠笑道:“敢,你當然敢了,三界內誰不知道你六耳獼猴膽大包天,當年連我都敢冒充,還有什麼事是你不敢做的。”
不錯,這個黑衣少女,就是六耳獼猴。
一千年前,六耳獼猴冒充孫悟空,阻攔唐僧師徒西去,因此三界都以爲六耳獼猴是一隻雄性猴妖。孫悟空當年一念之仁救了六耳獼猴一命,將其魂魄吸入金箍棒中,見其真身,才知她是雌性。
孫悟空做夢都沒有想到,面目猙獰的六耳獼猴化作人形時,竟是如此清麗可人的少女。
聽到孫悟空舊事重提,六耳嬌嗔道:“不是說好不提以前的事了嗎!”
孫悟空將六耳的嬌軀摟在懷裡,笑道:“好好好,不提不提,對了,你帶我走的時候大哥有說什麼嗎?”
六耳氣道:“哼,牛魔王連你的死活都不顧,你還記著他幹什麼!”
孫悟空嘆道:“不怪大哥,當初的確是我虧欠了他,他恨我也是應該的?!?
六耳無奈的嘆了口氣:“好了,你的牛大哥說了,他不怪你了?!?
“真的!”孫悟空大喜:“大哥終於肯原諒我了!”
六耳不滿道:“哼,怎麼就沒見你爲我這麼高興過,難道那個滿臉胸毛的蠻牛比我還有吸引力?”
“哈哈哈,大哥要聽見你這麼嘲笑他的鬍子,一定氣的牛角都歪了?!睂O悟空親了一下六耳的面頰:“好了,別耍小姑娘脾氣了,快幫我療傷吧,等我元氣恢復後陪我去趟北冥海域。”
“去北海乾什麼?”
“找蛟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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