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鎮裡的明確規定,村裡立即行動了起來。
周華垓先是拿著喇叭將鎮裡的要求全村通知了一遍,之後又督促各組村民推選兩人進行物資採購,並明確規定人員選定之後不再變更。同時對接下來的物資採購作了要求,明確規定除了必須的生活物資外,其他的一律禁止採購。
每個村裡都會有幾個混混,華村也不例外,周華垓找了村裡幾個比較懂事,好管控的混混後生充實到村口卡點,這些人放著守卡口有很好的震懾作用,周華垓對他們要求就一點,能不放行堅決不放。
一番安排之後,新的管控方法很快實施起來。鎮裡每天將能採購的物資發到羣裡,村裡再轉發給採購員,之後採購員根據提供的物資信息逐戶上門登記各戶需求,每隔三天集中採購一次,其他時間一律不受理。
剛開始,很多村民都不適應,有抱怨的,有謾罵的,還有偷偷跑上街的。村裡有了鎮裡撐腰,態度都非常強硬,不論羣衆講什麼原因都只有兩個字回覆:不行!
邵韻因爲防控不力受了處分,心裡是又氣又恨,當晚就召開了全鎮防疫工作會,會上大發雷霆,從各村書記罵到鎮裡的幹部,最後拍著桌子狠狠說,誰讓她不好過她就讓誰睡不著覺。鎮委書記動了真火,下面的幹部都認真起來,誰也不敢再鬆懈。
自鎮裡最嚴通告發布之後,鎮裡立即加強了巡查力量,組建了一支由鎮長任組長,副書記任副組長的高規格巡查小組,鎮派出所、城管辦、市場監督管理所各派出了人員任組員,高規格的巡查小組就一個目的:杜絕一切非防控人員出門!
有了前守卡點幹部被全部免職的前車之鑑,所有巡查的幹部都很小心,工作也格外的認真,一個個摩拳擦掌只等人來。鎮裡早已做好了準備,那些偷偷跑上街的人剛到鎮上就全部被抓住,早已對這些人恨得牙癢癢,被抓到之後自然不會讓他們好過,這些被抓住得人先是被拉到派出所狠狠的訓了一頓,之後又帶到鎮裡背誦防疫指揮部專門爲他們編制的防控條例,年輕人腦子活背的快,年紀大的就慘了,關在鎮裡餓上十個小時才被放回去,回去之後又被書記們拉著全村檢討。周華垓借鑑了以前鬥地主遊街的做法,讓每個人寫好檢討書之後將自己的檢討書讀一遍用喇叭錄下來,讓他們拿著喇叭全村喊三遍。
幾次下來村裡人算是徹底明白**是動真格了,一個個乖乖的在家裡呆著再也不敢跑去鎮上。
終於不再爲物資採購的事煩惱,周華垓等村幹部算是鬆了口氣。現在的防疫工作已經進入正軌,幹部和羣衆都開始慢慢接受了這種工作和生活狀態。
這天中午,安康剛吃過午飯,準備休息時父親打來了電話,說是爺爺治療糖尿病的胰島素即將用完,現在村裡不讓出門,沒處買藥,讓安康從縣裡買藥回去。安康雖然住村,但平時都在縣裡生活,所以給爺爺的買胰島素的事一直都是他在弄。
“放心吧,爺爺的藥包在我身上,明天我就送藥回來。”
掛掉電話之後,安康去向劉飛請假。
縣裡幾天前已經發布了通知,讓各個防疫工作隊採集村內慢性病和大病患者的用藥信息,幫助不能外出購藥的村民買藥。
第一天到村開展防疫工作時候,劉飛和安康兩人就提前將貧困戶的用藥信息進行了採集,劉飛參加過非典防治工作,對用藥需求這一塊很敏銳,所以二人的工作做的很超前。
華村三十多戶貧困戶裡有用藥需求的十戶,八戶縣人民醫院就可以買到藥,另外兩戶需要到武漢購藥,但武漢已經封城,購藥十分困難。劉飛給鎮上彙報之後得到的回覆是等消息,可是病不等藥,只能考慮先用替代藥物吃一段時間。
這幾天下來,貧困戶的藥紛紛告急,村裡另外幾戶重癥患者也快沒藥了,於是劉飛和鎮裡溝通,打算安排安康到縣醫院集中採購一批藥品回來。目前鎮裡還沒有任何一個村開展集中採購藥品的工作,劉飛提出來之後鎮裡很重視,他們需要一個村打前站試試看集中採購藥品是否可行,所以立即批準了劉飛的建議。劉飛安排安康今日下午去醫院採購藥品,這也是安康答應父親買藥那麼爽快的原因。
安康請假回家送藥,劉飛沒有拒絕,他讓村裡寫了一個同意送藥回家的證明給安康,然後讓安康拿到鎮防疫指揮部弄份臨時通行證明,現在所有的外出都有明確的路線規定,所以安康必須另開一份出行證明才能回家。
下午兩點半,安康到了鎮防疫指揮部,扶貧工作讓鎮裡的幹部和安康都很熟悉,當知道安康要回家送藥後,大家很快就幫著辦好了出行證明。
辦好一切,安康驅車前往縣人民醫院。說到縣人民醫院,要不是工作的原因,他是真的不想過去。縣人民醫院是全縣收治新冠肺炎患者的唯一醫院,目前全縣一百多名確診患者,兩百多名疑似病例都在縣醫院裡住著。
出發前,周華垓給安康拿了一套防護服,特意叮囑安康出發前穿上,又給了安康一個N95口罩和一雙一次性橡膠手套,反覆督促安康要注意防護。
在縣城卡口處,安康將通行證明交給了卡口的戍守人員,確認身份後就放行了。安康倒沒有急著進城,而是在卡點的帳篷裡穿了防護服,帶上了口罩和手套,這才安心出發。
此刻是下午三點四十分,陽光照在縣城的大路上,不時有鳥飛過路旁的樹叢。路邊上停滿了車,車身上的灰告訴著路人它們很久沒有動過了,此刻除了各個路口的交警和防疫人員,再也看不到一個行人,曾覺得巴掌大得城區似乎一下變大了,空蕩蕩的,十分安靜,要不是偶爾鳥叫,安康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聽不到聲音了。
在路上被交警攔下好幾次,瞭解情況之後就放行了。
到了縣醫院,安康先是將一大袋蔬菜放到了保安亭,這是他給李姐帶的,爲了感謝她上次在華山事情上的幫忙,現在城區戒嚴,食物都是社區集中採購之後分到各戶,想吃到新鮮得蔬菜並不容易。安康知道這一點後,就讓村裡準備了一些,這些都是村民菜園子裡的菜,每家每戶多的是,但在城區就成了稀缺物品。
和李姐聯繫了之後,就去採購藥品了。醫院大門敞開,安康徑直走了進去,本來想著問一下值班護士如何購藥的,但是大廳裡空無一人,兩側的掛號處和買藥處坐著全身防護的醫務人員。
安康到掛號處問了購藥的事,裡面的護士對著大門處指了指,安康順著方向看去,只見大門一側掛了一個牌子,寫著購藥諮詢請到門診一樓諮詢室。
安康剛想問諮詢室在哪裡,只見護士又指了另外一個方向,安康順著看去才發現在大廳的盡頭有一個小辦公室,門口用A4紙打印了四個大字:購藥諮詢。
安康道了句謝就往諮詢室去了,諮詢室坐著一個醫生,穿著防護服,裹著十分嚴實。
“你要什麼藥?”醫生冷冷的問道。
“醫生您好,我是防疫工作隊的,需要幫農戶買些藥回去。”安康邊自己我介紹邊遞過紙條。
醫生聽安康介紹自己是工作隊的,明顯的感覺氣氛緩和了很多。
“我兒子也在防疫工作隊,不過在外地。”醫生接過紙條,瞇著眼說道。
“真的呀,那真的是太巧了。”安康用手在胸前揮舞,用誇張的肢體語言表達自己的驚訝和開心。
“工作隊都很辛苦啊,我兒子說現在村裡住的地方都沒有。”醫生邊說邊在鍵盤上敲字。
“是哦,我還以爲就我們荊縣是這樣,沒想到外地也這樣。”安康點頭說道,接著又拍起醫生的馬屁,“您比我們辛苦多了,天天在醫院呆著,又危險又辛苦,大家都在說醫生是最美逆行人。”
醫生笑了笑,也沒有謙虛,道:“職責所在,這都是我們該做的。”
藥品很多,醫生需要一遍遍的核,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大約過了十多分鐘,醫生將單子遞到安康面前。
“這兩種藥我們這裡沒有,只有武漢纔有這個藥。”
醫生的話在安康的意料之中,忙回道:“這個我知道,我們和村民商量了,打算用類似的藥
先替一段時間。“
安康邊說邊拿出了兩人的病例、診斷證明等資料給醫生,醫生接過看了會。
“替代的藥物倒是有,不過藥效要差很多,最多隻能吃一個月。”
“也行,我們已經和防疫部門聯繫了,請他們幫著從武漢採購一批藥物回來。”
醫生搖搖頭,“現在醫療藥品緊缺,想要從武漢買藥過來,很難啊。”
安康嘆息一聲,“沒別的指望,只希望縣裡能有辦法。”
醫生沒有再說話,而是手上快速的敲著鍵盤,醫生突然擡起頭,對著安康問道:“我看了這些藥量,買回去的最多吃一個月,我建議你買兩個月的,不然後面你又要跑。現在這樣的情形,一個月是不可能解封的。”
醫生這麼一說,昂康沒了主意,問道:“連買兩個月,醫保卡能刷嗎?”
醫生笑了下,“可以刷,中午剛到得通知,可以一次性購買三個月得藥,都能醫保支付。”
“那行,我請示下領導。”
安康取下手套,拿出手機,撥通了劉飛的電話,將情況如實彙報了一遍,劉飛沒有及時回覆,而是讓安康等一會。
幾分鐘後劉飛打來了電話,要求安康一次性購買三個月的藥,確保羣衆用藥不受影響。
“醫生,直接買三個月的。”安康掛掉電話後對著醫生說到。
很快,一張張的藥費單子就打了出來,很厚一疊。
“你拿藥的時候,讓醫生給你一戶戶的把藥裝好,然後再來我這裡,我把使用方法告訴你。”
安康接過藥單,謝過醫生後就去繳費,由於人數多,繳費上弄了半個多小時,拿藥分裝又弄了二十多分鐘。
三個月的藥比安康預想的要多,滿滿當當十幾袋,用手根本拿不了,安康將每個袋子系在一起,掛在了自己身上,安康透過玻璃看著全身掛滿袋子的自己,自嘲道:“我這算是幾十袋長老了吧。
將藥分兩次拿到諮詢室,醫生一個個的清點藥物,又用紙條寫了每個藥物的使用方法放到各個藥品的袋子裡,很是細緻。
醫生平時都很忙,很少能遇到如此細心的醫生,安康不停的道謝。
醫生估計聽膩了,打斷了安康的表達。
“行了別謝了,你看著和我孩子差不多大,又都是工作隊的,幫你就當是幫我孩子吧。“
沒想到醫生會說出這樣的話,一陣暖流心裡滑過,安康靜靜的站在旁邊看著醫生一張張的放入紙條,他突然有種出門前家人往行李裡放東西的錯覺,鼻子微酸,眼角紅了。
弄完藥品,又有一個人走了過來,應該是來買藥的,醫生和安康打了聲招呼就去忙自己的去了。
安康嗦了下鼻子,拖著藥品往醫院外走去。
藥品實在太多,停車的地方還有點遠,安康將藥品拖到醫院門口之後,就去將車開了過來,這纔將所有藥品裝上車。
“哎呀,剛纔應該要個微信的。“離開醫院不久,安康猛地拍了下方向盤,自言自語道。
雖然遺憾,但是安康也沒有返回去,醫院還是不宜久留。安康沒有直接回村裡,而是偷跑回家裡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後纔回村裡。
小心一點總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