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吧，這次，我希望你不要再有一點的隱瞞。”

歐澤軒頹然的坐了下去，儘管在聽了段昊辰剛纔的話之後，他一貫引以爲傲的定力開始臨近崩盤的跡象。

在內心深處，有一根搖搖欲斷在弦在告訴他不要再聽下去，就像是害怕聽到的話會是自己所接受不了的，就怕撕開那層模糊不清的表層，看到的會是不堪入目的景象，那是一種來自於本能的防禦，爲了止住可能會受到的傷害而自然而然築起來的城壘。

可是，歐澤軒並不願意自欺欺人，如果被掩蓋的真相原本就是黑暗的，那麼再爲其描上多少五彩斑斕的顏色，也終會褪色。

他要知道一切真相，不能活在這樣未知的境界中，對他這樣的人而言，失憶並不是一件好事，他不能面對一個空白的過去，如果這些事情真的存在，如果傷痛本來就有，他寧可在清醒中痛苦，也不願在醉夢中快樂。

“你和蘇顏，並不是她所說的假結婚，我現在並不能確定她是不是因爲愛而嫁給你，但是，你卻是真的愛著她的，你爲了她做了很多事，把她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當時，洛兆天想和你們歐家聯姻，你曾爲了保護蘇顏不受傷害，而不惜把自己的名譽賠上去，變成一個花花大少，紈絝子弟，所以，蘇顏所說的你有自己所愛的人，其實就是她。”

歐澤軒聽著這些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沒錯，這是他早就想過的情況，段昊辰不過是證實了他的感覺而已，可是，既然如此，爲什麼蘇顏又要騙他？

“蘇顏在嫁給你之前，的確有一個前男友，不過她那個前男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攀龍附鳳娶了黎氏商行的千金。”

“你是說蘇顏的前男友就是黎家那個女婿盧昭淇？”歐澤軒微微皺了皺眉，這個人他前不久還在一次商業會談上見過，他是代表黎氏商行來出席的，當時歐澤軒就覺得奇怪，爲什麼這個人總是有意無意的就看向自己，卻始終沒上來搭一句話，也不像是想和他攀關係的樣子，原來他們兩人之間竟然還有這樣的淵源。

“沒錯，就是他。”段昊辰點頭道：“我以前一直都沒懷疑過蘇顏，直到那次曼靈看到蘇顏還在和盧昭淇來往，按理說像他們這樣關係，再加上彼此現在的身份，多少應該避嫌纔是，況且就在他們私下見面之前，黎曼曾設計蘇顏當場抓包鬧過一回，當時還被記者大肆報道，你可以去找找前兩個月的報紙看看。”段昊辰在說這段的時候，到底還是存了私心，有意避開了喬曼靈，而把設計蘇顏的事全歸咎於了黎曼。

歐澤軒的眉頭越皺越緊，他極力的在腦子中搜索著，希望根據段昊辰的講述能讓自己想起點什麼來，可是卻越想越亂，腦子就像炸開了花一樣，亂糟糟的一片理不清楚。

據他的感覺，蘇顏在說那個人的時候，完全是一副癡心的模樣，而不帶一絲的怨氣，如果那個人是盧昭淇，他貪財好勢，又對她不忠，怎麼她還會那樣深情？不，不會是他，就算是直覺好了，他願意相信自己的直覺。

“唉。”段昊辰忍不住嘆了口氣：“澤軒，說起來，你和蘇顏出

車禍的這件事，我和曼靈也都有責任，曼靈對你有多好，我想你應該知道，而且她又是那樣急躁的性子，所以當她發現蘇顏還在和盧昭淇來往時，被氣得不行，她怕你被騙。所以爲了求證這個問題，我們聯合黎曼用盧昭淇的手機約蘇顏見面，就是……就是你們出車禍那天，我們知道當時的你信任蘇顏，根本不會相信任何人的話，所以如果他們倆真的有什麼，除非讓你親眼看見。”

“所以你們把我也騙了過去，想讓我親眼看見他們約會？”歐澤軒脣角淡淡的一揚，沒錯，這兩個好朋友也都是爲了他好，所以他也說不出什麼指責的話，只是覺得心裡莫名的苦澀：“那我看到了麼？”

段昊辰緩緩的搖了搖頭：“你沒看到，但是，蘇顏卻真的開著車出現在了那附近，她說是要去離園，這個，真假我們也不知道了，我權且不做任何評斷，之後，她過來接你，你們倆一起去離園，就是在去離園的路上，你們出了車禍。”

“出車禍？”歐澤軒不解的：“這車禍有蹊蹺？”他不笨，段昊辰爲了講這次車禍，寧可把自己和喬曼靈所做的事都說出來，也就是說這次車禍肯定沒有單純的意外那麼簡單。

“的確，那車是你母親送給蘇顏的禮物，可是，那天的車上，被人動了手腳，而你會和她一起在車上是個意外，所以，我想，那個人的目標並不是你，而是蘇顏，有人，存心要置她於死地。”段昊辰的目光越來越深：“這，也就是我要說的動機。”

“你停一下。”歐澤軒突然揚起了手，止住了段昊辰的話，他的話聽到這裡，歐澤軒已經感覺自己隱隱明白了什麼，可是太多的信息量攪得他頭昏腦漲，思緒紛亂，他需要靜下來想一想。

“昊辰。”安靜了半晌，歐澤軒才又緩緩的道，他的聲音帶著不確定，也帶著一些不安：“你的意思是，在蘇顏車上動手腳的是我爸？所以，你才懷疑是她爲了報復推我爸下水？”

段昊辰看著他極力壓抑的慌亂，心有不忍，卻還是果斷的點了點頭：“不能排除這個可能，當然，在蘇顏車上動手腳的人最後並沒有查出來，你父親在之後到警局去消了案，我想他也許是不想讓這件事影響到你，畢竟那個時候你歷經一劫，又失去了記憶，所以我也不能肯定那個人就是他，只是，他是有嫌疑的，我會這樣想，蘇顏當然也會。”

“好，我接受你的設定，假使我爸真的是在蘇顏車上下手的人，那他又是爲了什麼？”

“這個，我也不知道。”段昊辰皺著眉，如果歐澤軒還是以前那個人，想必會比他更先懷疑到他父親身上吧，可現在，在他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要說清楚也不容易：“當初洛兆天想和你們家聯姻的時候，我和你都曾懷疑過那些暗中傷害的蘇顏的人跟他們有關，我想，在你爸的內心，並不認同這個兒媳婦的。”

“就算他不同意我和蘇顏，也犯不著下這樣的毒手。”歐澤軒喃喃道：“除非他有非要拆散我們的理由……”一說到這，他腦子猛地一個激靈，想到了之前關雲微說過的蘇顏有精神病的事，難道父親是爲了那個不想讓自己和

蘇顏在一起？

“昊辰，蘇顏……”要說出這樣的話讓他覺得不適，可爲了查證，他還是說了出來：“她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雲微說過，她還在精神病院住過一段時間？”

“精神病？”段昊辰一愣，隨即又重重的嘆了口氣，真要說起過去那些事，他才覺得好友這一失憶還真是麻煩得很。

當下便喝了口水，就把有關蘇顏發瘋被關進精神病院，又差點被人害死在裡面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告訴了歐澤軒，包括他們兩個曾做過的調查和猜想，只是在這些所有的事中，他還是隱瞞了蘇顏曾和他有過一個孩子的事情。

歐澤軒聽得臉色發黑，全身透心涼一般的難受，這麼多的事情，而他居然忘得一乾二淨，還自以爲可以重新開始。

“雖然蘇顏從精神病院逃出來後，說自己已經不記得發瘋時的事了，可是澤軒，現在看來，這話也值得懷疑，當初說蘇顏失憶的醫生是柏程昱，而柏程昱和蘇家關係匪淺，如果是爲了保護蘇顏而編了瞎話也未可知，這樣看來，也許蘇顏早就懷疑到了你父親，只是一直秘而不宣，目的，是爲了給自己報仇。”

歐澤軒渾身一震，卻找不出話來反駁他，照他這樣的分析，蘇顏會恨自己的父親也不是沒有可能，可是，蘇顏就怎麼會懷疑到父親呢？難道還有別的什麼事？

“其實，我一直覺得你父親和蘇顏之間，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當初做主把蘇顏送到精神病的人也是他，而且，據我調查，你父母和蘇顏的母親，還是曾經認識的故人，可是如果他們是那樣的關係的話，歐叔叔應該對蘇顏很好纔是，怎麼會忍心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雖然我們也不能肯定對蘇顏用藥讓她發瘋，又在精神病院裡想害死她的人是誰，可現在想起來，也許我們當初的懷疑是對的。”

當時歐澤軒一直都在懷疑自己的父親，甚至爲此還想過要把蘇顏送到國外去，可是段昊辰曾對此產生過懷疑，認爲是歐澤軒鑽了牛角尖，現在一切都還未有定論，但是既然歐澤軒會鑽牛角尖，蘇顏也未嘗不會，這樣也更好的解釋了爲什麼她會出現在歐立帆落水現場。

歐澤軒用手抵著額頭，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昊辰，你說得都很有道理，可是太匪夷所思了，你口中的蘇顏和我父親，彷彿都不是我眼裡看見的樣子，這樣的事情，我沒辦法接受，我查過蘇顏的以前，她不過是一個小學老師，怎麼可能會和這些複雜的事情扯上關係？我不信她會那樣……”

“那你是不相信我麼？”

“我信，可是……”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會覺得混亂，覺得爲難，這件事似乎越來越複雜了，都怪當初我們沒能徹底的調查下去，而唯一的人證，又已經死了。”段昊辰黯然的開口道：“你放心，作爲朋友，我會繼續查下去的。”末了，他又不確定似的看向歐澤軒：“或者，你不希望我查？”

歐澤軒眼神微微一跳，沉默了幾秒，才沉重的把頭點了下去：“查吧，我和你一起查，如果他們之間真的有問題，我要親自弄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