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雲微住了幾天院,蘇顏每天都到醫院去陪她,每天回到家的時候天都黑了。
這天也還是一樣的,只是她在公司就耽擱一會時間,從醫院回來的時候,都快到十點了,她沒讓歐澤軒來接,自己打了車回來,到家裡的時候已經很疲憊了。
經過花園小路的時候,看到花園的涼亭裡坐著一個人,院子裡的路燈並不是很亮,讓人看不清是誰,蘇顏以爲是歐澤軒,便徑直走了過去。
到了涼亭,卻發現此刻正整個人都趴在涼亭桌子上喝著酒的居然是歐辰奕。
他彷彿已經喝醉了,涼亭裡也滾了一地的酒瓶,而他整個人則匍匐在桌上面,就連頭也埋在臂彎裡。
蘇顏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不要和這個人有過多的牽扯好一點,正想趁他不注意轉身走開,手卻突然被抓住,嚇得蘇顏差點叫了出來。
回過頭卻看到歐辰奕淚水狼藉的臉,他緊抓著自己的手,眼神迷離,嘴裡帶著哭音喃喃的低語著:“你不要走!我真的……我真的不想傷害你,可是,爲什麼你要對我這麼殘忍……”
他在說誰?是關雲微麼?雲微怎麼會對他殘忍?
蘇顏一肚子的疑問,看來面前這個人是把自己當成別人了,爲了不把事情鬧大,蘇顏只好低聲勸道:“二弟,我是蘇顏,你喝醉了,我讓老李過來扶你吧。”她說著想從他手裡脫身出來,卻被他不依不饒的捏住,根本掙脫不開。
“雲微,我對你是真心的,爲什麼你眼裡只有他?爲什麼?”喝醉了的歐辰奕絲毫沒有把蘇顏的話聽進去,反而自顧自的說自己的:“我到底哪一點比不上歐澤軒?他對你有我的千分之一嗎?你怎麼那麼傻啊!”
歐澤軒?他說的是澤軒?蘇顏瞪大了眼睛,甚至以爲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你……說歐澤軒?他和我有什麼關係?”既然對方認錯了人,蘇顏也就著他的思緒試探的問他,心裡卻如擂鼓一樣跳個不停,想著那個可能,緊張得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你們能有什麼關係?一切都是你自己犯傻而已!”歐辰奕仰頭咕咚咕咚又喝了幾口酒,極爲難過的嚷嚷起來:“我勸過你多少次,不要去想他,可你就是不聽,他眼裡根本看不到你,爲什麼你就是不死心呢?我們都有孩子了,我說過……我說過我會對你好的……”他忽然哭了起來,一個大男人在喝醉了居然一點形象也顧不得的,哭得像個被拋棄了的可憐孩子。
蘇顏怔怔的看著他,心裡的滋味可謂是百種千樣,千頭萬緒糾纏著也沒辦法理清,原來……原來竟然是這樣的,關雲微的消瘦,關雲微的痛苦,一切的一切,不是爲了別人,竟然是因爲歐澤軒,她的丈夫!
“可是,你爲什麼要對我那麼殘忍?”歐辰奕哭著,他已經忘了要去抓著蘇顏的手,而現在的蘇顏也已經沒有要走的打算了。
“我怎麼對你殘忍了?”她輕聲
問他。
歐辰奕自顧自的繼續喝著酒,喝完一罐把瓶罐甩開一邊,又去打開另一罐:“這種話你也問得出來?我說過,在我面前,你不用做戲,你們女人都是這樣的,呵呵……你們能傷害的就只有愛你們的人,因爲只有愛你們的人才會不忍心責怪,纔會……纔會像個傻瓜一樣,明明知道你心裡沒有我,我還是……還是對你心軟。”他說得越來越語無倫次,蘇顏當然知道他說的不是自己,卻有種彷彿他口中那個殘忍的就是自己一樣的錯覺。
儘管歐辰奕這個人再怎麼心懷鬼胎,可是愛一個人是沒有錯的,就這點來說,他也是個可憐人。而他所說的,你能傷害的,只有愛你的人,這句話亦像一個錘子一樣,一下一下的砸在她的心口。他沒說錯,也許對歐辰奕而言的關雲微是這樣的,而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的人?
“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我知道的……”歐辰奕又接著說:“你不想要他,可他卻是我的希望,是我的孩子,你怎麼可以……”
蘇顏又是一震,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是在怪關雲微沒保護好肚裡的孩子麼?其實蘇顏也懷疑過關雲微可能並不想要這個孩子的,因爲她能從關雲微的憔悴中看得出,她對於承認這件事有多無奈,她不也一度還懷疑過關雲微的這個孩子和婚姻是歐辰奕強迫的結果麼?
原來歐辰奕也是明白的,這僅靠著獨自一個人堅持著的感情又怎麼可能不痛?
“你別喝了,你已經醉了。”蘇顏終於覺得看不下去他這個樣子,開口勸道,雖然這個人曾經讓她覺得討厭,覺得可怕,可到底人都是有多面性的,就連修羅魔鬼,也會有他柔情的一面,說起來,也只是他們各自的立場不同罷了。
“你別管我,我纔不會相信你是在關心我,我就算喝死了你也不會掉一滴眼淚的不是麼?讓開!我要喝!”他打開蘇顏上前想搶他酒瓶的手。
一轉頭看到蘇顏卻像是見鬼一樣,驚得往後一倒,打了個趔趄,差點摔了下去。
“蘇顏?你是蘇顏?”聽到他這話,蘇顏便和知道他已經有些清醒了:“你……你爲什麼要假冒雲微?”他現在的表情,半醉半醒中,又帶著一些驚慌,他是在害怕被自己聽到了什麼不該聽到的事麼?在看到她的時候驚慌成這樣,甚至直喊起了她的名字而不是嫂子。
“我是蘇顏,我一開始就告訴而來你我是蘇顏,是你不肯聽,還拉著我的手不放。”蘇顏也不客氣的道明事實:“所以我說你喝醉了,要我幫你叫人來扶你麼?”
歐辰奕狠狠的甩了一下頭混亂的頭,極力的讓自己清醒過來,然後他再看向蘇顏,她則是一臉的平靜,到底她聽到了些什麼?
“你……我跟你說了些什麼?”歐辰奕開口問,接著又幹笑了一聲,自我掩飾的道:“嫂子,我喝了酒,連人都認不清而來,也不知道在胡言亂語些什麼,醉中的胡話你如果
聽到了可別當真。”
蘇顏笑了笑,故意道:“不是都說酒後吐真言麼?怎麼能說是胡言亂語呢?”
“我……”歐辰奕吸了一口氣,竭力的讓自己冷靜:“那你到底聽到了些什麼?我們明白人就不說暗話了吧,你大可以拿你知道的事情來和我談條件。”說到這裡,他一下子又變成了那個狡詐的歐辰奕:“況且,我們彼此彼此不是麼嫂子?我這裡也有你的秘密,我早說過像我們這樣的人在歐家,本來就是一樣的,又何必互相掣肘,防來防去的?你還記得那天在你母親墓地我說過的話吧?我覺得你是時候可以考慮一下給我答案了。”
沒錯,他手中掌握著關於蘇顏的秘密更有價值,該害怕的人是她纔對,自己可不能被這一下子就嚇蒙了,歐辰奕又恢復了自信的樣子。
或許這一下子的驚嚇再吹吹風,他的酒已經醒了,都開始會和自己談條件了。蘇顏在心裡暗暗冷笑了一聲,他這麼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看來他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自己何不將計就計。
“沒錯,我是聽到了你的秘密,還真是驚爲天人呢,二弟果然是深藏不露。”蘇顏笑得一臉得意,反襯出歐辰奕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你說得對,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不過。”蘇顏瞅了瞅四周:“你確定你已經完全清醒,可以和我談所謂的條件了麼?或者,你覺得這裡適合我們談話麼?”
歐辰奕也瞅了瞅四周,雖然家人都不在外面,不過偶爾忙著工作打掃還有走過的傭人。
“好,嫂子倒是個爽快人,那就在老地方吧,你選個時間,我們去你母親的墓地那裡。”
蘇顏未置可否,不過歐辰奕也明白她是同意了的意思,她轉過身走了幾步,又停下來:“不過我以前倒還真沒看出來原來二弟也是個性情中人,還會爲了一個女人哭成這樣,我想,如果雲微知道你爲了她這麼用心,一定會感動的。”說著她笑了笑,便擡腳就走,留下僵硬著表情站在那裡的歐辰奕。
她這一下子一半是真心的感嘆,另一半,也是爲了打壓一下他剛纔又囂張起來的氣焰,刺激一下他。像他這樣的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被人看到,應該是最尷尬的事情了吧。
果然在她走後,歐辰奕懊惱的一拳打在了石桌上,喘了幾口氣,抄起一瓶酒正想喝,又停在嘴邊,似乎是想到了剛纔自己醉態被蘇顏看到的樣子,便又狠狠的把酒摔到了一邊。
他煩躁的嘆了一口氣,原本深沉的醉意也被風吹散得差不多了,他坐倒下來,緩緩的,又從褲袋裡掏出一張紙來看,那是醫院的一份檢查報告,是他買通了給關雲微治療的醫生要來的就醫報告。
醫生的話彷彿又響在了耳邊:“關小姐的確在摔倒之前就暗自服食過助流產的藥,這次的摔跤,不過是加速了她的流產而已。”
歐辰奕驀地一把把紙張捏成了一團,緊緊的攥在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