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喝酒。”趙勤東說,臉上的神情格外地苦。和李林遠一起到縣城裡來,卻不料說著一樁讓他最心痛的醜事,可心裡的恨就算有殺人的衝動,但又能夠如何?也就李林遠和他說起來沒有翻臉,要是其他人提及這事,鐵定要和人拼命的。趙勤東不想再深談這一件事,就想多喝幾杯嘴了後也就不再苦惱。
李林遠手將杯子罩住,卻沒有說話,知道李林遠的心情。但今天無論如何,要將他這心底的傷疤揭開來,哪怕就血淋淋地讓他受不了,也得很新來做這樣的事。李林遠要想達到目的,這也是無奈的選擇,知道這樣會將趙勤東傷了,甚至今後會將兩人之間的好幾年的情分都了結(jié)一空,但這件事也只有從趙勤東身上做起。李林遠狠下心思做這件事來,也有一半的用意是爲(wèi)趙勤東,對自己是不是真能夠得到好處,李林遠也知道這樣的事情做下來,或許就會成爲(wèi)全縣甚至全市的對立面,自己與趙勤東都將萬劫不復(fù)。
不賭這一賭,今後心裡怎麼會忍得住這口氣?他也擔(dān)心事情發(fā)展下去趙勤東會走到殺人的那一地步的,看著趙勤東越來越‘陰’沉的臉,這樣的事情出在任何人身上,都將會給‘逼’得瘋魔起來,真到狗急跳牆反咬一口時,受害最大的也將是趙勤東啊。
有時候在李林遠心裡也是矛盾,兩年前他就看出來事情不對,但趙勤東不肯說出來,外人也只能夠猜測。就算有真實的證據(jù)那又能夠怎麼樣?民不告,官不理,這是一種大家都認(rèn)可的事。
“李哥,你就讓我喝吧,喝醉了好。”趙勤東雖喝了兩杯而已,但卻還沒有什麼酒意,但他的‘精’神狀態(tài)很差,這兩年來對他的折磨夠多了的吧。趙勤東也就是在李林遠面前能夠袒‘露’出自己的苦楚與仇恨,能夠喝酒一醉來暫時解脫的。回到高鬥鎮(zhèn)裡不但要隱藏著自己的恨,裝著根本沒有那回事,回家後更要裝著輕鬆免得刺‘激’了老婆,而使得她走極端會將命都不要了的。
“喝醉了要是能夠解決這事,我情願讓你醉十天十夜……”李林遠的手不肯放開,“我知道,這件事對你和弟妹都是難以選擇,不是當(dāng)哥的心狠‘逼’你走這條路啊。那狗日的要是再升了官,還不得更加猖狂?今後你和弟妹會過神沒有的日子?”
“我、我、我殺了他!”趙勤東說起狠話來,當(dāng)然,真到那一步他也做的出來的,人生活著要是真沒有什麼指望了,沒有任何盼頭了,還有什麼事做不出的?這個念頭在趙勤東腦子裡早就盤踞了兩年多,知道事實的那一晚起,這念頭就有了的,甚至將各種情形,自己要怎麼來應(yīng)付都想得通透,真要去殺人,就算不順利也能夠達到目的的。
“殺了他那時便宜他呢,”李林遠說,今天這事得說透說通才行,“知道他最大的痛苦是什麼嗎?那就是眼看已經(jīng)上到書記的位子了,得意之時將他堂堂正正地拉下來,將他在鎮(zhèn)裡所做的惡事公諸於衆(zhòng),讓人人都唾棄他,纔是對他最大的打擊……”
“我知道、我看了兩年了,我知道啊。”趙勤東說著有些喃喃不清,心裡卻在想,要做到這一點哪有他的機會?“他在縣裡、在市裡都有領(lǐng)導(dǎo)幫他說話,罩著他……”
“是啊,他要是在縣裡沒有人支持他,他要不是在縣裡行賄跑官,也不會這樣猖狂,也不會這樣被提拔。可要是讓他這次坐穩(wěn)了鎮(zhèn)書記的位子,高鬥鎮(zhèn)將是什麼樣的情況?你比我更知道他的貪婪和猖狂無忌的。”李林遠說,看著趙勤東那有些變形的臉,心裡也不好受,可這件事要不做,不僅趙勤東今後可能走向絕路,自己也會沒有一點出頭的機會啊。自己就算這樣過一輩子都認(rèn)了,趙勤東真要和他拼死,劃算嗎?自己心裡也不會就此安寧的。
“李哥,想來想去還是殺了他乾淨(jìng)。”
“不說這話,鬥氣的話就不要說,也不要去瞎想。爲(wèi)這個禽獸,‘弄’得家破人亡,不值得啊。再說,你們趙家都還沒有留下根來,你就不怕去見先人?”李林遠對趙勤東要說的話都說過了,只是,真要說服他卻不容易,換一個衝動的人只怕早就不是今天這局面了的。趙勤東也就因爲(wèi)這樣,才使得李林遠覺得要這樣做。
“我——”趙勤東心裡再次痛起來,臉上和脖子的經(jīng)絡(luò)明顯地鼓脹起來,眼裡的狠勁和緊咬著的牙都將他那種要爆發(fā)的狀態(tài)顯‘露’出來。
“不要做傻事……”李林遠手抓住趙勤東的胳膊,“你要信得過哥,就聽哥一句話。”
“李哥……”趙勤東足足過了幾分鐘才說出這句話來,“我知道李哥是爲(wèi)我好,我不想當(dāng)什麼官了,李哥,我想幹脆出去打工……”老婆幾次都提到要出去打工,迴避目前的生存狀態(tài),哪怕出去乞討也總會比這樣生存要強,可趙勤東卻下不了決心,忍不下這口氣,要找機會去清算這一切。然而,眼看這禽獸升官了,縣裡市裡又有人罩著,當(dāng)真還有機會撼動他?找不到機會,那就選擇迴避,也是一種生存策略。
“打工?打工也好啊,天下哪裡都可以養(yǎng)人的。”李林遠見他說這樣的話,這樣也好,也算是另一種結(jié)局吧。李林遠倒是沒有什麼不甘,知道就算將趙雲(yún)海給‘弄’下來,對他李林遠說來也沒有什麼機會的,要是給人知道他在背後主使推動這件事,新的領(lǐng)導(dǎo)也不會對他有任何人用的,縣裡也會視自己爲(wèi)毒瘤吧。趙勤東真要走,自己或許會錯過這一次換屆,但下一次或許還會有機會也不一定的。什麼纔是更好的結(jié)果?
將趙雲(yún)海等一大幫人都挖出來,李林遠覺得自己也沒有這本事,可看著他們在高鬥鎮(zhèn)這般折騰,貪贓枉法任‘性’地作爲(wèi),隨意地欺凌幹部和村民,心裡那種不甘讓自己也很折騰。李林遠也知道自己算不上是好人,如今在體制裡的好人根本就是異類和怪物,到哪裡都會讓人用怪異的眼來看著的。自己要是站出來,那自己的結(jié)局也就是給他們毀滅得一絲氣息都不會剩有?自己值得嗎?
“可就這樣讓那狗日的逍遙,讓你狗日的升官再做出壞事來,心裡不甘啊。李哥,我什麼都不要,就想讓那狗日的倒下來啊。”趙勤東說,將桌上的酒杯要強行地從李林遠手裡搶過來,喝酒、喝酒纔是他能夠做的事。
“機會倒是有……”李林遠說,見趙勤東不會就這樣將一切都放下了,覺得還是將辦法說出來,能不能做到,那都是天意了。
“什麼機會?李哥,真有機會我什麼都不顧的。”趙勤東說。趙雲(yún)海在此前是高鬥鎮(zhèn)的鎮(zhèn)長,在高鬥鎮(zhèn)裡還是大族人家,兄弟和家族兄弟好幾個,其他的人也就不敢招惹他們,在鎮(zhèn)上爲(wèi)惡不少。而此次換屆,趙雲(yún)海給提名爲(wèi)高鬥鎮(zhèn)書記,要是這一職務(wù)擔(dān)下來,他就將是柳河縣的縣委常委之一。柳河縣如今的常委有兩個鎮(zhèn)書記是入常的,高鬥鎮(zhèn)和縣城城關(guān)鎮(zhèn)書記兩人。趙雲(yún)海要是進入了常委,那權(quán)勢就有了質(zhì)的變化,而他在兩天前就對趙勤東老婆說過了這事。趙勤東和老婆在家裡關(guān)‘門’哭訴後,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又找到李林遠來商討對策。
“當(dāng)真?你下得了這決心?你肯將這兩年來的事說出來?”李林遠說,這事也只有這樣了,“只要你敢站出來,我手裡也有些東西,應(yīng)該能夠做成這事的。”
“怎麼做?”
“舉報。”李林遠說,“在他升職形成定論之前,有一段時間要公示,有舉報機制。這時舉報上面就必須要查的。”
“他縣裡有人啊,我之前也曾舉報過,可不久那些材料就到他手裡了。會有用嗎?”趙勤東前後三次用打印材料舉報過趙雲(yún)海在任鎮(zhèn)長期間貪腐問題,可這些材料都落入趙雲(yún)海的手裡,還拿回來在趙勤東老婆面前炫耀與威脅。
“這一次不同的,組織上要查,再說,市裡那邊也會有新的動向。要我說,乾脆來實名舉報,這樣上面不查就不行的了,這也是最後的機會。要是等趙雲(yún)海入了常,在縣裡的勢力就更大了。”李林遠將自己之前的打算都說出來,任由趙勤東自己來選擇怎麼去做。
“實名舉報?實名……”趙勤東之前就沒有想過,實名舉報之後要是還沒有起作用,那真是天絕人路了,今後要麼逃離柳市地區(qū),要麼就一死拼命了。“我要回家去商量商量,實名舉報,之前的那些事都得寫出來,你弟妹會不會承受得起,我也不知道啊……”
“趙雲(yún)海這畜生……”李林遠不知道要怎麼說,過一會,說,“哥這裡收集到一些有用的證據(jù),你要有決心,哥也拼了,和你一起實名舉報聯(lián)名寫舉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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