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傾顏一直在客廳看電視,直到很晚了,張嫂似乎想要睡覺了,來問了她幾次她也沒睡。她不睡張嫂也不敢睡,一直滿前忙後地伺候她。
沈傾顏催促她幾次讓她先睡,可是張嫂沒答應。後來沈傾顏實在過意不去了,十點鐘就上樓了,張嫂這才肯安去睡。
上了樓就不知道要幹什麼,沈傾顏遲疑了很久,最終還是走進凌述揚的房間去,也唯有那個地方能去了。
凌述揚正在辦公,對著電腦埋頭苦幹呢,沈傾顏進來了他也不擡一下頭。
沈傾顏就自己找了睡衣去洗澡,等出來的時候凌述揚居然完事了,正坐在沙發上喝咖啡看電視。她也沒想到他動作這麼快的,又或者是她洗澡太慢了?可也就是那麼二十幾分鐘的事情。
沈傾顏也只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就打算進臥室,可是凌述揚忽然說:“過來!”語氣很平淡,已經沒有傍晚時候的怒氣和命令式的口味,總之就是平平淡淡地叫她過去。
沈傾顏也不想跟他吵,畢竟還在一個屋檐下,再吵今晚又無法平靜了,就淡淡地說:“我累了,想先睡覺,你自己看電視吧!”說完就進房間了。
凌述揚這一次很平靜,對於她的拒絕也沒有再反駁再下令。只是看了一會兒電視,興許也是心不在焉,就也關了跟進來,和沈傾顏蓋同一條被子睡覺。
沈傾顏側身朝裡,沒有面對凌述揚,眼看著他關了大燈鑽進被子裡來她還僵硬了一下,又加上凌述揚伸手過來抱住她,把她拉到懷裡,她就更加僵硬得都不敢亂動了。
凌述揚在她身後安靜了一會兒,才低沉著聲音問:“你還怕我吶?”
沈傾顏想說“男人的話不可信”,可是又覺得沒必要,跟他置氣兩下還吵起來呢,這人還霸道得很,跟他對抗自己永遠沒有贏的時候,那又何必跟他鬥氣呢,省得自己心煩呢,於是就沒有回答。
凌述揚嘆息說:“你要是肯討好我一點,說不定我還會對你更好,可是你這女人怎麼就是這麼堅硬呢?非得跟我對著來。”
沈傾顏還是沒有說話,身子朝裡默默對著牆壁。
凌述揚又說:“如果你乖一些,說不定我會給你安排一些戲路,女一號,拍電影,甚至完全把你捧紅了都沒問題。這麼大一個後臺,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可是就擺在你身邊,還抱著你呢,你都不會爭取一下,還有把它踢開,你說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沈傾顏終於有所觸動了,她實在忍不下心中的那股不平靜,就轉過身來面對他。
凌述揚沒想到她突然又這個動作,還愣了一下,就略微擡起頭來看她,與她直視,好像看著她要做什麼。
然而沈傾顏什麼都沒做,只是這麼看著他,眼裡有一些驚訝有些探測,更多的是複雜、不理解。
凌述揚盯了她一陣,見她不說話,終於問了:“你有什麼事?”
沈傾顏盯著他說:“我是不理解,你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
凌述揚挑了一些眉,乾脆一隻手撐著頭看她,“哦,難道對我產生興趣,想要研究我了?”
沈傾顏冷笑,“就算對你產生興趣,也是基於對你言行的不理解。”
“我做了什麼讓你不理解的事?”
“凌述揚,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呢?如果說是一個玩具,可是有時候你莫名其妙的言行總是讓人難以理解,就比如剛剛你說的那些話,把我捧紅?我跟你的合約就要到期,以後怎麼生活都和你無關了,可是你幹嘛還要費盡心思捧紅我呢?如果說對待一個玩具,你不覺得這些行爲有些多餘了嗎?如果說你真的對我有心的話,可是你平時的言行又總是激怒我,折磨我,好像看著我生氣看著我難過是一件樂事,這並不像對我有心的,所以我覺得你這個人很矛盾,不知道你要幹什麼。”
凌述揚嗤笑了一下,有些不屑地說:“難道對你好,捧紅你不好嗎?你還希望我一直折磨你,永遠沒有對你好的時候了?”
“關鍵是,我們的合約就要到期了,你這樣子反反覆覆,會影響我的心情……”沈傾顏不知道怎麼表達,停頓了一下,又有些語無倫次地說,“我寧可你一直都對我狠一些,這樣我就不會對你存在幻想了,這樣子我就會死心,完全死心!可是你總是在對我狠一點的時候又反過來對我好,俗稱扇一巴掌給一顆糖,就比如這一次,你用米希婭來懲罰我,完了又說要捧紅我,這麼一驚一乍的我真的受不了。你這樣子給我希望,給我期待,完事了又找別的事情折磨我,讓我的期待和幻想粉碎,讓我重新恨上你,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幹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反反覆覆折磨我,給我期待又把它粉碎呢,你知不知道這樣比起一直沒有給我希望來得更殘酷?”
“你對我存在什麼期待呢?”從她語無倫次的話中凌述揚聽出了點意思,於是詢問她。
“我對你存在期待……”沈傾顏正要解釋,可是忽然發覺不對勁,她解釋些什麼呢?她對他存在什麼期待呢?難道期待這個男人變好,變得一心一意對她好,永遠對她好,永遠疼惜她嗎?她爲什麼要存在這樣的期待?不是幼稚嗎?她明知道凌述揚根本不會變成那樣子的人,她一直很清楚他的秉性的,可爲什麼還是要傻乎乎地對他存在期待?
因爲她愛上他嗎?因爲愛上了,所以纔會一次又一次地中他的糖衣炮彈,纔會一次又一次地對他重新燃起幻想,燃起期待!
可是這些話她根本沒法跟他開口,真的跟他承認了只會被他取笑,然後讓他日後拿來做把柄,一次次地對付她?畢竟兩個人之間的戰爭,一旦哪一方先動心了,那就是輸了,而且會輸得很慘烈,死無葬身之地。所以沈傾顏沉默了,不再答。
凌述揚忽然瞇起眼睛來,眼裡露出犀利的鋒芒,長指輕輕捏起她的下巴問:“你是不是愛上我了?因爲愛,所以像那些天真的小女孩一樣對我存在期待?”
“不是!”沈傾顏立刻否認,否認得很急很快。可是一開口她就後悔了,說得這麼急這麼快就好像自己心虛一樣,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果然凌述揚根本不相信,薄脣勾起一絲魅惑的笑,輕輕說:“你在狡辯,你在心虛。”
沈傾顏與他對視,眼神很決裂,很久很久以後,她知道自己藏不住,可是心裡的骨氣又讓她不甘心,不甘心她動心了,不甘心她先輸了。於是開始冷笑了,冷冷地承認說:“凌述揚,就算我開始真的對你動心了,就算我曾經存在幻想,但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從今早你說過的叫我死心,你不會愛上我那一刻起,從我舉手發誓的那一刻起我對你的愛意也被粉碎,從此以後我不會對你存在期待,也不會愛上你,所以你放心!”
凌述揚慢慢地瞇起了眼睛,不知道爲什麼,看到她這麼決絕地說話,這麼決絕地說出她不會愛上他,他心裡竟然隱隱作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