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地方”在原文裡也曾出現(xiàn)過,那時南玖已經(jīng)對夜如霜傾心,並且與其他的男主開始爭風吃醋的想要引得夜如霜的注意,特意帶著夜如霜到了那個地方。
一座高山下的楓樹林,那是南玖曾經(jīng)最美的記憶。
他在那裡向夜如霜表白,並且相擁,互訴衷腸。
現(xiàn)在,在他心目中值得帶去的是夏天萌。
“咯噔咯噔……”
馬車緩緩行駛在幽靜的山路上,馬蹄聲與車軲轆聲間或著響起。
南玖看著坐在對面緩緩泡茶的夏天萌,咳了一聲,見她白裙脫俗,姿態(tài)優(yōu)雅的樣子忍不住開口解釋:“二哥和左丞相是說想要一起散散心的,不是我邀請的?!狈駝t依他的想法,只恨不得夏天萌連沉魚落雁都不要帶著,只有他們兩個人在一起。
夏天萌聞言擡頭看他,見他俊朗的臉上滿是認真不由失笑:“我知道。”南玖怎麼都不像是會帶著別人一起約會的人,更何況是對他剛剛表明心跡的自己呢。
南玖一見她的笑容便忍不住心裡軟了幾分,也不再凝眉,反倒是防鬆了些許。
“那個地方對我而言,是很特別的地方?!蹦暇烈膊恢罓懯颤N想對她說這些他從未告訴過別人的秘密,甚至他本以爲他會將這個秘密永遠埋在心底的,“那是我剛剛十四歲,第一次上戰(zhàn)場殺敵才發(fā)現(xiàn)和平日裡的操練都不一樣,沒有點到爲止,沒有手下留情,目光所到之處全都是鮮紅的血跡。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我也沒有我以爲的那麼冷血,至少看到我軍一個個倒下的身體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可是,那時的我還太弱小?!彼f到這裡的時候忍不住笑出來,似乎是想要笑當初太過年少猖狂的自己,“我本以爲自己可以以一敵百,甚至已經(jīng)到了別人誇讚的那樣厲害??墒窃谀莻€時候我才知道,我是多麼的自負。我手足無措,平日裡學習的武藝不過勉強自保,最後還是讓敵人有了可乘之機?!?
他怔怔的望著自己的雙手,深深的陷入回憶裡。
“當時,若不是副將軍保護我,想必我已經(jīng)在那個戰(zhàn)場上死去了。”
“副將軍帶著我一路南逃,在一個陌生的窮鄉(xiāng)僻壤被敵軍攔截,他用生命爲我爭取了逃亡的時間。”
“也就是那時,我被過往的商隊救下了。”
夏天萌眸色微微一深,這都是原文裡不曾出現(xiàn)過的劇情,至少原文裡南玖沒有將這樣的過往告訴過夜如霜。
南玖嘴角不自覺的帶上了些許笑意,淺淺的卻很真實,他說:“那是剛從鄰國回來的商隊,隊裡有健碩的漢子,有體貼卻愛閒話的廚娘,還有一向?qū)ξ液芎玫拇笫澹约八暧椎呐畠??!?
“我在商隊裡的那段時間,是我最美好的時間。沒有壓力,沒有複雜的人際,所有人之間都那麼單純。大叔的女兒叫煙兒,纔剛剛七歲,嘴裡的牙都沒有換好,卻總是喜歡拿著自己最喜歡的糖果來找我。”
“大抵是她問過了大叔爲何我是一個人,大叔告訴她我沒有家人了,她那麼單純的對我好,總是說‘大哥哥,煙兒什麼都給你,你不要難過’!我從未有過那種感受,單純的因爲自己這個人而被別人喜愛。”
夏天萌看著他,將手中的瓷壺輕輕擱到桌子上,嫋嫋升起的水霧讓一切顯得那麼朦朧,就連從窗口處投入的陽光都顯得更加虛幻。
“我本以爲,可以這樣一直很開心很快樂的回到京城,甚至在進城門的時候我還是偷偷的遞了安全的信號,卻沒有離開?!蹦暇恋哪樕蝗蛔兊贸镣磁c自責起來,“可是正是因爲我的自私,才害了他們……”
“我們在這個楓樹林停下休頓,煙兒還拿出紙筆叫我爲她畫下自己的樣子。我還記得她抱著畫笑著說長大以後要嫁給我的模樣,那麼純粹。”他的雙手猛地攥緊,眉頭緊緊皺起,“可是……就在那個時候,敵軍偷偷派來找我的刺客找到了我,十個人幾乎是將整個商隊瞬間!剛剛還在和我說笑的人,一個個的全都死去了……”
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現(xiàn)了力工憨笑的樣子、廚娘八卦多事的樣子,以及和善的大叔對自己笑的樣子……
夏天萌抿脣,伸手附上他的手背,想要給與他一點安慰。
南玖被手背上的溫熱觸感驚回神,擡頭看見夏天萌溫柔的目光,心中的沉痛些許緩和。他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麼悲痛,漆黑的眼裡卻還是帶上了難過:“都是因爲是,他們是因爲要找我,大叔他們不過是受了無妄之災。煙兒還那麼小,什麼都不懂的年紀,她的人生還未真正開始,她還沒有因爲她的純真善良得到回報,就將生命獻給了那個時光?!?
他永遠無法忘記煙兒瞪大雙眼被砍死在鋪滿楓葉地面上的表情,甚至之後他數(shù)年夢中都曾夢見。
那是他的罪,亦是他的悔。
後來若不是威懾帝差了人去接應他,剛好碰上了,只怕他會呆呆的站在那裡被殺死。
“不是你的錯?!毕奶烀纫娝坪跏窍萑肽д耍瑴芈暟参克安皇悄愕腻e啊,你沒有惡意的,他們只是太善良,幫助了你。真正有錯的是敵軍,他們太殘忍,連幼童也不肯放過。煙兒那麼善良,必定也不想看見你現(xiàn)在這麼自責的樣子的?!边@就是他後來主軍之後,帶領五萬大軍擊退蠻夷八萬大軍五十里,十六歲做爲主將,擊潰蠻夷大軍,俘虜一萬敵軍的原因嗎?
南玖臉上滿是痛苦,反手握住她的手:“若是我早點離開,他們不會受無妄之災,都是因爲我……”是他貪戀太多的溫柔與溫暖,纔會讓這些本應幸福生活的人受到這些災難。
夏天萌沉默的看著他,她知道他太過自責,她所有的安慰都無法撫平他內(nèi)心的創(chuàng)傷。
或許這就是爲何南玖總是被人稱爲冷麪將軍,拒人於千里的原因吧?
“萌萌,我想帶你去這個地方,因爲這個地方對我而言的意義不一樣。”南玖終於平復了心裡的痛苦,讓自己顯得平和許多,他看著她,眼裡滿是認真,“這是我最快樂的過去,以及我最沉痛的過去。我想帶你去那裡,祭奠我的過去。因爲我希望,未來有你。”
夏天萌微微一笑,看著他的目光很是溫柔:“我知道?!?
她本是隻知道那個地方很特別,卻不知道緣故。今天他說出來她才知道自己以前想的太淺,一個人願意將掩埋在心底多年的傷口揭開給你看的時候,你於他而言的意義就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喜歡了。
他是想給你看全部的自己,無論好壞。
“謝謝你。”南玖微微移開視線,他發(fā)覺到自己的眼眶在發(fā)熱,不免覺得尷尬。他沒想讓夏天萌覺得他怎麼樣,只是單純的想將自己的秘密跟她分享,這些事情甚至他只告訴過南以軻。
夏天萌只是微笑,沒有說不用謝。她知道南玖只是想要傾訴,謝謝自己的聆聽罷了。
與此同時在外面騎馬的兩人則是一路沉默,氣氛詭異尷尬。
南以軻用眼角瞄慕容凌,見他面無表情的直視前方忍不住在心裡嘀咕一句人模狗樣的很,他若不是在外會做樣子,京城裡怎麼會有那麼多無知女子傾慕他?只怕是都沒見過慕容凌發(fā)飆的樣子吧?一羣被外表矇蔽的人!
慕容凌猛地一轉(zhuǎn)頭,正對上南以軻還沒來得及移開的視線,冷哼一聲:“看什麼看?”色胚!
他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是南以軻還是從他的目光裡看出了鄙夷,忍不住挑眉瞪過去:“你不看小爺能知道小爺在看你?”
慕容凌冷笑,又不再看他。
南以軻沒聽到他的針鋒相對不免覺得像是一拳砸在棉花上,嚷嚷:“怎麼了,無話可說了?”他就知道自己英俊瀟灑,無人能夠抵擋自己的魅力!
慕容凌冷笑,斜睨他一眼:“你這是欠罵,本相懶得理你?!边@是閒的慌,當自己也跟他似的?
南以軻撇嘴,正要反駁就聽慕容凌猛地一“噓”,皺眉閉眼,聽著什麼動靜:“好像有人從前面跑過來,而且人數(shù)不少!”
南以軻閉眼聽了一下,完全無動靜,不禁冷笑:“小爺看你是耳朵有問題,怎麼小爺什麼都……沒……聽……前面是怎麼回事!”
慕容凌沒管南以軻難得全無風度的表情,嘴巴張大白目的樣子,而是皺著眉趕緊對後面的馬伕吩咐:“全部靠邊!”心裡卻在暗自忖度,他們是臨時起意來這裡的,至少沒有別人知道他們要來,那麼來的這些人應當不是意圖不軌的了?又想起現(xiàn)在的方位實在不好,馬上臨近山頂,再過百步遠便是懸崖,出了什麼事情都不安全!
“怎麼?”南玖聽見慕容凌的吩咐伸手撩開車簾,只看見前面狂奔過來一羣人,甚至連腳下都飛起了灰塵,驚的四周樹間棲息的飛禽全都撲扇著翅膀衝向天際——
下章冷夜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