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閉嘴！”君漓忽然跳了起來，揚(yáng)起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梅落雪的臉上。
梅氏捂著臉頰，不可置信地看向君漓，整個人完全懵掉了。
君漓看看自己的手，一時也有些詫異。
但那一絲後悔的情緒還沒來得及生出來，便被他狠狠地壓了下去。
他冷冷地盯著梅落雪，咬牙切齒：“我眼中的雪兒，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女孩……桃兒一直跟我說你詭計多端，陰狠狡詐，我從來不信她！可是今日，你……你讓我看到了什麼？”
梅落雪怔怔地向後退了兩步，許久才囁嚅道：“我只是太恨她了……王爺，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想幫你，我只是太著急要幫你找到兵符啊！”
君漓將目光轉(zhuǎn)向羅青桃，顫抖的指尖觸到那張面目全非的臉，又倏地縮了回來。
梅落雪見了，越發(f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喜歡她，你早就開始喜歡她了，是不是！”
君漓猛地轉(zhuǎn)過身來，嚇得梅落雪連連後退。
還是跟著君漓一起回來的墨雨跺腳道：“這個時候，側(cè)妃就別跟著亂了！現(xiàn)在赤營的人已經(jīng)對王爺起了疑心，王妃若有個三長兩短，只怕整個襄王府都得跟著陪葬！”
梅落雪愣了好一會兒，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不過是一個女人，哪裡就那麼重要了……”
“桃兒是羅家千金，大梁國昭烈郡主！你以爲(wèi)是你嗎？”君漓厲聲喝道。
梅落雪怔怔地站了許久，忽然猛一跺腳，大哭著跑了出去。
墨雨皺了皺眉頭：“爺，要不要叫人去看看？”
君漓咬牙道：“這些年，我實在把她驕縱得太過了！竟然……竟然惡毒到這種地步，她……還是我的雪兒嗎？”
“梅側(cè)妃的本性或許並不壞……”墨雨試探著安慰。
君漓冷笑道：“倒確實‘不壞’！”
墨雨看看躺在軟榻上的羅青桃，再不敢多話。
丫鬟帶著大夫飛跑了進(jìn)來，看見軟榻上躺著的羅青桃，齊齊怔住。
君漓立刻跳了起來，給大夫讓出了位置。
大夫看到羅青桃的模樣，先已皺了眉頭；待診脈過後，臉色就更難看了。“怎麼樣？”君漓的心幾乎跳出了嗓子眼。
大夫皺著眉頭沉吟了許久，搖頭嘆道：“好好的身子，怎麼會糟蹋成這樣……”
“你先說有沒有事！”君漓急得幾乎要殺人。
大夫嚇得打了個哆嗦，也不敢廢話、也不敢掉書袋了，硬著頭皮直言道：“失血過多，飲食不周，舊傷腐爛化膿、新傷幾乎致命，寒毒侵體、心氣鬱結(jié)……總之外感內(nèi)滯積到一起，病勢十分兇險，偏偏又……”
君漓已被那一大串病癥嚇得呆住，許久才追問道：“還有什麼？”
大夫擦了擦冷汗，咬牙道：“偏偏又中過一些極霸道淫邪的媚毒，侵入骨髓、改了體質(zhì)……這腹中的孩子只怕……”
子夜時分，羅青桃悠悠醒轉(zhuǎn)。
眼睛完全睜不開，只聞到滿屋子濃烈的藥氣，薰得人頭昏腦漲。
她試探著動了動手指，發(fā)覺右手正被人握在掌中，微微有些麻木。
“桃兒，你醒了？！”耳邊響起一聲驚喜的呼喚。
是君漓的聲音。
羅青桃厭惡地皺了一下眉頭，扯得整張臉都脹痛不已。
君漓忙抓住她的手，急道：“你別動，大夫給你的臉上塗了消腫的藥膏，過兩天就好了！”
消腫？
是呢，她記得自己半張臉被纖雲(yún)打得血肉模糊，另外半張臉上不知捱了那瘦子多少拳頭，這會兒一定腫得比豬頭還難看了！
也真難爲(wèi)君漓，面對著一張這樣難看的臉，竟還能裝出這樣深情這樣關(guān)切的聲音！
羅青桃嘲諷地扯了扯嘴角。
君漓喚進(jìn)大夫來替羅青桃診過脈，又親自喂她喝下一碗藥，然後纔打發(fā)了丫鬟們，依舊緊緊攥住她的手。
羅青桃忍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忍無可忍。她拼命活動著僵硬不聽使喚的手指，想把自己的手拯救出來。
君漓察覺到了她的意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放開了手。
羅青桃立刻把手藏進(jìn)了被底，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君漓的手落了空，立時便顯得有些尷尬，似乎整個人都成了多餘的了。
但他偏偏又不想走。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只得將手搭在牀頭，隔著錦被觸碰到羅青桃的肩膀，故意讓羅青桃察覺到他的存在。
羅青桃再次皺了一下眉頭。
那種感覺真的很難形容。就好比說，你明知道有人在你的被子上面放了一坨大便，偏偏自己又沒有力氣爬起來把被子丟掉，只能安靜地等著那坨骯髒的東西弄髒整牀被子、滲到裡面來弄髒你的身子……大概就是這種滋味了。
也就是說，如今在羅青桃的認(rèn)識中，君漓這個人跟一坨大便差不了多少，總之就是一種聽到他的名字就吃不下飯、被他碰一下就想死的存在！
那隻手的重量一直在。所以這會兒，羅青桃真的挺想死的。
許久之後，那坨大便說話了，語氣誠摯而沉痛：“這一次的事……是我疏忽了。我已經(jīng)罵過雪兒，如果你還氣不過，等你病好了，我再教訓(xùn)她給你出氣。”
羅青桃知道他對梅落雪所謂的“教訓(xùn)……”，至多不過是斥責(zé)幾句，或者禁足幾日而已。這種戲碼，她已經(jīng)連看下去的慾望都沒有，所以完全沒有理會的必要。
沒有等到羅青桃的迴應(yīng)，君漓的臉色有些難看，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xù)道：“不管你有多恨我，在外人眼中，你我都是夫婦一體，掰扯不清的。所以……我希望你能以大局爲(wèi)重，先把私人恩怨放到一旁。”
羅青桃輕輕地點了一下頭，算是應(yīng)承了。
君漓鬆了一口氣，語氣越發(fā)溫和：“你身上的傷，我已叫宮中的太醫(yī)來看過了。臉上明後天便可以消腫，背上的傷可能需要多一點時間調(diào)理，但也沒什麼大礙，你放心就是。”
羅青桃聽著他的語氣，已知道他在避重就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