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語錄：這世界上最無可奈何的事就是你無法選擇自己的血緣

楊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懷孕七個多月了，雖然受過一番折騰和驚嚇,肚子裡的寶寶卻是活躍異常，每天都在她的肚子裡踢踢打打，異常活潑,被扔在一旁的手機嗡嗡地響個不停，在牀上挪來挪去，楊蕾卻沒有接的意思,聞鳴對她來講已經(jīng)不重要了，肚子裡的孩子最重要。

程曼如敲了敲門，推開沒鎖的門走了進來,“蕾蕾，媽媽給你煲了紅豆湯，你是現(xiàn)在喝還是等一會兒喝？”

“現(xiàn)在喝。”

程曼如拿過她的手機，“又是聞鳴？”

“嗯。”

“你還不跟他說話？”

“我不想跟他說話。”

“蕾蕾。”程曼如坐了下來，“聞鳴最近一段時間表現(xiàn)得很好，雖然咱們?nèi)齻€都不理他，他還是每天風(fēng)雨無阻地來看你，你關(guān)著門他就呆坐在客廳裡，到了時間就走，連你爸都看不下去開始跟他聊天了……”

“你們倆個原諒他了，我可……”

“蕾蕾，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們倆個走到現(xiàn)在，你覺得只是聞鳴一個人的責(zé)任嗎？”

“我有什麼錯？”

“首先第一條，你太沒有腦子，這是我跟你爸的錯，你小的時候我們工作忙，一直是由你爺爺奶奶帶著你，他們無論什麼事都依著你，把你慣成了一個有勇無謀的刁蠻大小姐，別的不說，就說你婆婆熬得那中藥，懷孕的人，別說是藥，就算是食物都不能隨便亂吃，雖說老輩人講的生冷什麼的全都是迷信，可是是藥三分毒，沒經(jīng)過專業(yè)處理的中藥，你怎麼能隨便喝呢？要不是嘉木去得及時，你現(xiàn)在不一定什麼樣呢，如果你不喝中藥，把聞鳴叫回來，把他母親做的事都告訴他，你覺得他會怎麼樣？你現(xiàn)在是完全不給他選擇的機會，默認所有的事都是他的錯。”

楊蕾低下了頭，“就是他的錯。”

“是，他是有錯，他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以爲(wèi)自己的媽和自己的老婆都愛自己，兩個愛自己的女人會在一起和平相處，可我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

“可你跟我奶奶明明很好。”

“好？那是你沒看見我們倆個惡鬥，我結(jié)婚之後不肯要孩子，你奶奶不要太恨我，可是你爸就說一切都是他的主意，是他不想要孩子的，你奶奶有千般恨，也是恨你爸怕老婆……”

“聞鳴就沒做到……”

“聞鳴的情況更特殊，他家情況那麼複雜，他要是發(fā)達了就不顧生母的白眼狼，你能跟他好嗎？”

“我……”

“如果要是能選擇，誰願意選心理扭曲的媽，冷漠不負責(zé)任以爲(wèi)給錢就行的爸，可他就是遇見了……他現(xiàn)在也醒悟了，把他媽送回了老家，他哥哥嫂子得了鋪子，又知道老媽子有退休金，歡天喜地的跟老媽子住到了一起，聞鳴說了，他大哥現(xiàn)在是孝順?biāo)麄兊闹髁Γ麄冞€怕聞鳴回去跟他們爭財產(chǎn)呢……蕾蕾，浪子回頭金不換，他可是你肚子裡寶寶的爸爸……”

“媽……我不知道我像不像之前那麼愛他了……”

“我只是讓你給他一個機會，如果你們還是沒辦法在一起生活，媽百分之百支持你們離婚……蕾蕾，你考慮一下，行嗎？”

張雅蘭把最後一盤菜從廚房裡端出來，“嘉木，鄭鐸，過來吃飯禽難自禁，警官老公超威猛！。”在a市呆了快一個月，她又胖了些，臉上更加的白裡透紅，跟女兒吵過一次之後，她改了策略，改用懷柔之計，照著藥膳方子，天天給女兒和鄭鐸燉補湯。

林嘉木看見桌上盤的老鱉湯似笑非笑地對鄭鐸眨了眨眼，鄭鐸搖搖頭坐了下來，“阿姨，您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一般，一般，都是照著食譜做的。”

林嘉木替鄭鐸盛了一碗湯，“你既然覺得好喝，就多喝些。”

鄭鐸在桌下踩了她一腳，鄭鐸本來身體就強壯，現(xiàn)在根本被補得虛火上升，耳朵後面起了老大一個火癤子，疼得要命，嘴邊也起了小泡，鼻子裡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這老鱉湯再喝下去，他八成要流鼻血長流了。

林嘉木笑嘻嘻地踢了回去，剛想再說什麼，手機卻響了，是楊方……她跟楊家已經(jīng)貨銀兩訖了，她收了兩萬的費用加一萬的感謝金，楊家不止知道了女兒的境況還救回了外孫……她以爲(wèi)已經(jīng)沒事了呢……“喂？”

“我是楊方，聞鳴的媽從家鄉(xiāng)溜出來了，有人說她說了要來a市找兒子……可是我們在火車站沒截到人……她也沒去聞鳴家，聞鳴他爸說她很有可能去找聞鳴的領(lǐng)導(dǎo)了……我老婆去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她抱著破包袱已經(jīng)進了局長室了，聽說口口聲聲說聞鳴不孝……”楊方也不知道在說什麼，雖然他跟左局長關(guān)係很好，但是這種事鬧得沸沸揚揚的，對聞鳴的影響很壞……他對這種無知婦人實在沒辦法了，“嘉木……”

林嘉木側(cè)過頭，看見張雅蘭在一旁豎著耳朵聽著，乾脆按了免提，“楊大夫，您別急，我馬上帶專家過去。”

“好，我等著你。”

“媽，您不是說我做得都是拆散別人家庭的事嗎？現(xiàn)在你要不要看看我到底在做什麼？”

聞鳴盯著局長室的地磚縫，恨不得這個約麼有五毫米的縫再大一些，他好能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麼丟人的時候，可偏偏讓他陷入這種境地的是他的母親。

母親自從回了家，差不多每天都要給他打電話，內(nèi)容無非是爸爸又逼她離婚了，大哥和大嫂不站在她一邊，後來又增加了大哥大嫂惦記她的錢她的房，對她不是真心實意的之類的內(nèi)容，隔了差不多兩週之後，內(nèi)容換成了聞鳴你個有了媳婦忘了孃的不孝子，我孝順的大兒子就行了，我的錢我的房都是她的；之後消停了差不多有一週左右，電話又開始頻繁起來，內(nèi)容一天一變，有時候說大哥好，有時候說大哥壞，但每次都是大嫂不好，大寶難帶；最近也許是算到了蕾蕾月份大了，內(nèi)容變成了蕾蕾回沒回來啊，你要好好照顧她啊，她年齡小脾氣不好不要讓她生氣，她爸媽工作忙，媽料理完這邊的事就去照顧她。

聞鳴剛剛跟楊蕾有破冰的跡象，楊蕾從完全不接他的電話不離他，慢慢的開始跟他說話了，也開始關(guān)心他的冷暖了，兩個人甚至一起討論孩子的名字了，男孩名和女孩名都取了好幾個，彼此雖然不住在一起，但每天早晨打電話互報平安的時候，竟有一種戀愛時的感覺。

這個時候聞鳴怎麼會讓自己的老媽來破壞，一直說楊蕾沒跟他合好，讓她不要來。

沒想到的是……自己的親媽，就這麼殺了過來，而且直接殺到了自己的單位。

他原來不懂爲(wèi)什麼爸爸這麼討厭他們兄弟倆個，連跟他們好好說句話都不容易，爲(wèi)什麼那麼討厭媽媽，連多看她一眼都不肯，無論媽媽怎麼低三下四的伺候他，爸爸的眼裡都只有嫌惡。

現(xiàn)在他明白了，當(dāng)一個本來是應(yīng)該維護愛護你的人，依仗著自己的身份，在可以決定你命運的上級面前爲(wèi)了她（他）自己的利益，拼命抵毀你的時候那種難以形容的羞恥跟憤懣，爸爸可以躲開，可以跟另一個女人生活，可他卻無處可逃，他身上流著這女人的血一品狀元。

安素珍絲毫沒有注意到兒子的尷尬，或者說注意到了，只以爲(wèi)是兒子終於意識到了他的行爲(wèi)有“不孝”。

“局長，我知道您是有文化有水平的人，聞鳴也多虧了您的指導(dǎo)纔有了今天這點小出息，可是您也應(yīng)該關(guān)心關(guān)心他的生活，這孩子命苦，從小我跟他爸就不合，他爸在外面有了第二個家，是我一個人含辛茹苦把他們哥倆拉扯大，又張羅著他們?nèi)⒘讼眿D，怎麼到最後我是多餘的人了呢？我大老遠大包小包的從老家過來，打電話沒人接，打車去家裡家裡鎖門，來單位找他，他說要給我買車票直接送我回家，領(lǐng)導(dǎo)啊，您是有水平的人，您覺得他這樣對嗎？這人到什麼時候也不能忘本啊，有了媳婦忘了娘，這是咱們政府公務(wù)人員應(yīng)該有的素質(zhì)嗎？您得批評他啊！您得教育他啊！”

左局長對聞家的事頗有些耳聞，也知道安素珍做得那些過份的事，可還得耐著性子安撫她，“大姐，您這些話說得都是對的，小聞確實對您態(tài)度急燥了點，可他還年輕，按咱們的年齡來講還是個孩子嘛，您可能還不知道，我馬上就要安排他出差，他愛人又不在家，您一個人在他家可能沒人照顧……”

“我不需要人照顧，他家裡沒人我正好可以替他看家。”

“媽，你這次不告而別，我大哥跟大嫂都嚇?biāo)懒耍皇强匆娔粝碌募垪l，我大哥就去報警了……”

“他們？他們倆個巴不得我離開呢，咱們家現(xiàn)在早成他們家了，你大嫂還要找人重新裝修房子，我那房子可是實木裝修的！我住了二十年，保持得乾乾淨(jìng)淨(jìng)的，人人都誇咱們家乾淨(jìng)。”

“是，我和我大哥商量了，他保證不重裝房子了。”

“那我也不走，我要在這裡等著蕾蕾生孩子，我好照顧她。”

“媽，我跟蕾蕾……已經(jīng)快要辦手續(xù)了，她不需要你照顧。”

“辦手續(xù)？辦什麼手續(xù)？是不是你又跟她吵架了？她肚子裡可還懷著你的孩子呢，快跟媽一起到她家，咱們母子倆個一起給她下跪陪罪，從今個兒起她就是咱們家的皇太后！”

“媽！您做了那樣的事……”

“我做了什麼事啊？不就是做得飯不合她的口味嗎？不就是看她花錢多了嘮叨了幾句嗎？媽改！媽全都改！”

“媽！您回去吧！我求您了！”聞鳴忽然感覺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這樣的母親他一個人承受就算了，誰讓她生了他養(yǎng)了他，他欠了她呢？可蕾蕾呢？

“左局長！您聽聽！他又來了！他這是不孝啊！這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啊！在大城市安家落戶了，找到了有錢的老丈人，就要趕親媽啊！”安素珍大聲嚎哭了起來，左局長辦公室的門板本來就薄，她的哭叫聲半個樓層的人都聽見了，衆(zhòng)人表面上沒說什麼，心裡面有人替聞鳴憂慮，有人暗地樂開了花，還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更有人關(guān)上了門，假裝沒聽見。

林嘉木和張雅蘭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三輪談判了，左局長自己也是好話說盡，偏偏又不能說別的，額頭上開始慢慢見汗了，聞鳴還是咬緊了牙關(guān)不肯帶他媽回家，他知道，這次把老太太帶回去，是請神容易送神難，自己這一輩子就真得要毀了。

楊蕾只要知道了婆婆來了，肯定不會再理他，楊家完全有能力把她和孩子遠遠的送走，讓他再也見不到面。

拋開感情因素，離了婚就算是楊家不跟他爭房子的產(chǎn)權(quán)，他一個人的工資連還貸款都不夠，房子勢必要賣，車子也養(yǎng)不起，一樣要賣掉，這些都是身外物，可有這麼個媽，他的事業(yè)基本上算是毀了，生活更是看不見一丁點的希望……

“媽！我求您了！你別逼兒子了行嗎？”聞鳴跪了下來，“媽！您可是我的親媽啊！您忍心看著兒子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