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無華對她來說，亦師亦友，有時候像個長輩，有時候又像一個同齡的小孩子……
蘇恆醒十分擔心鳳無華會在自己找到長公主拿到解藥的這個時間差裡面出事，所以再次問道，“你真的沒事嗎？可是朕看你現在好像……很不好的樣子。”
鳳無華一笑，“很不好的樣子是什麼樣子？”
“就是你這個樣子，輪椅都坐上了，臉色那麼白，簡直比最白的紙還白。”
“紙不是黃顏色的嗎？”鳳無華笑著問。
蘇恆醒也忍不住一笑，“你知道嗎？後世的紙幾乎都是漂成白色的，特別特別白的那種，非常乾乾淨淨的感覺。有句話就叫做，‘白紙黑字’。”
對於“後世”這個說法，鳳無華不止一次在蘇恆醒這裡聽說過，她曾經解釋說，就是未來世界，鳳無華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也不多作追究。
或許在他看來，蘇恆醒本來就美好得不屬於這個世界，所以她說一些什麼奇怪的話，做一些什麼和常人不一樣的事情，實在是不足爲奇。
“白紙黑字……”鳳無華默默地重複了一邊，點了點頭，“嗯，那倒是挺好看的。”
“是呀，所以朕的目標也是能早一些在我們西鳳國造出雪白雪白的紙，光滑整潔，在上面寫字簡直是一種享受。”
蘇恆醒記得，那時候的自己，就算是打草稿，也喜歡那種很白很平整的紙張，
面對漂亮平整的紙，提起筆就有一種儀式感。
和鳳無華說了一會兒話，蘇恆醒這幾天的鬱悶突然就少了很多，她說道，“無華，朕今後一有空，就來看看你吧，和你說說話，朕覺得開心多了。”
鳳無華一愣，明顯是沒有想到蘇恆醒會這樣說。他簡直是受寵若驚。
“好，只要皇上覺得開心，怎麼樣都可以。”鳳無華笑得十分溫柔。
外面的雨下的稍微小了一些，但是淅淅瀝瀝的聲音仍是不絕於耳，蘇恆醒將自己的椅子往鳳無華的輪椅跟前挪一挪，和鳳無華並肩坐著，擡頭呆呆看著外面的雨霧濛濛，輕聲道，“就這樣聽著雨聲，其實也很不錯呢……”
何止是花雅喜歡安安靜靜自由自在耳朵生活，蘇恆醒覺得，她也很喜歡。
距離去見花雅已經過了有兩天了，蘇恆醒打算去將花雅接回來。
反正這雨幾天之內是不會停，蘇恆醒索性也不糾結這個，素蘭也不在下雨這件事上面阻攔蘇恆醒，於是他們在一個下著大雨的下午出門了。
好的是，花雅這邊已經把一切都收拾好了，進宮的事情也已經和老鴇說清楚，只等著蘇恆醒將贖金交給老鴇，花雅就自由了。
蘇恆醒和素蘭一進門，老鴇眼尖馬上就看到。她的態度比上幾次還要殷勤，幾乎是從自己坐著的椅子上跳起來，舞著手裡的帕子就跑了過來。
“哎呀蘇公子，我說呢，原來您是宮裡頭的人啊，怪不得呢，長得不但是一表人才，爲人有這麼謙和有禮，真是一位無雙公子啊！”
蘇恆醒輕輕一笑，不說話。
什麼一表人才，什麼公子世無雙，潛臺詞還不都是出手闊綽銀子多？
見蘇恆醒要上樓去，老鴇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自己的房間裡，拿了一個東西出來，“來來來蘇公子，這就是花雅姑娘的賣身契……”
到現在爲止，蘇恆醒還沒有提出過要給多少銀子的贖金。
想必這位長袖善舞的媽媽也是希望蘇恆醒主動提出來。
因爲她能想得到，蘇恆醒必然不會對花雅姑娘吝嗇銀子。
蘇恆醒看了一眼那張賣身契，輕輕說道，“你就先收著吧，待會兒我下來了再說。”
老鴇還以爲蘇恆醒看到賣身契，一定會迫不及待將它拿到自己的手裡，沒想到這位蘇公子對這個東西竟然這麼反應平淡，缺少一點激動的情緒。
她只好訕訕地收回手裡拿著的賣身契，讓蘇恆醒先上樓去見花雅姑娘。
這一回，素蘭也跟著蘇恆醒一起上樓去了。
這還是素蘭第一回到花雅姑娘的房間裡面去，之前她連樓梯都沒有上去過。
所以今天，蘇恆醒身後，就一直傳來素蘭“哇……好漂亮……哇……這個好有感覺啊……”這樣沒見過世面的驚歎聲。
蘇恆醒只好送給她四個字：少見多怪。
這裡是花樓，裝修風格自然和其他地方時不一樣的。
素蘭雖然從小就生活在皇宮裡，見慣了各種或者精緻華麗，或者恢弘大氣的建築風格，可是這樣子豔麗無比又不失可愛的風格，還真是沒有見過。
到處都是粉紅色枚紅色或者孔雀藍這樣強烈的色彩，素蘭看得眼花繚亂。
連素蘭這麼端莊的人也喜歡這種調調，蘇恆醒覺得，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少女心”吧。
其實，試問哪一個女的會沒有少女心？更何況是素蘭這樣真正的少女。
花雅這幾天沒有事情可做，便常常將蘇恆醒寫給她的那些歌拿出來看，自己一個人哼唱，自娛自樂。
蘇恆醒進去的時候，花雅正在唱鄧麗君的一首《水調歌頭》，唱得極其有味道，動聽極了。
看到蘇恆醒進來，花雅站起來，看了一眼旁邊的素蘭，對著蘇恆醒道了一個萬福，輕聲道，“皇上。”
蘇恆醒走過去，看到花雅正在那寫著歌詞的紙上面寫寫畫畫，原來是在記錄自己唱這首歌的時候發現的問題。
蘇恆醒笑道，“好呀，這樣子的話，我們就有自己改良版的歌了。”
花雅一笑，“應該說是定製版的，我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寫的，還請皇上不要見怪。”
“怎麼會，朕覺得非常非常好聽……素蘭你覺得花雅姑娘唱的歌好聽嗎？”
素蘭趕緊點點頭，“好聽好聽，太好聽了。”
花雅的大名素蘭是聽過的，並且也跟著蘇恆醒來過來多次青花閣，可是今日，卻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見到這一位鼎鼎大名的花雅姑娘。
花雅姑娘長得自然是非常美的，而且，雖然是花樓裡的姑娘，但是眼神簡單，臉上好像有著一種天真，但是細細看來，卻又看出一種久在人堆裡練出來的沉穩和狡黠。
蘇恆醒回頭，看到素蘭還在時不時地偷偷看花雅一眼，便笑著問素蘭，“花雅是不是長得非常美啊？”
“對呀，非常美。”素蘭笑一笑。
“這一位就是素蘭吧，我聽皇上經常提起你……皇上管你叫做‘素秘書’，是不是？”
素蘭非常開心地上前去和花雅正式認識。
能夠這樣一位美麗的朋友，任何人想必都會很樂意。
“花雅，你的東西都收好了嗎？”
花雅指著桌子上放著的一隻小包裹，說道，“皇上看，我也就這麼一些東西了，其他並沒有什
麼需要帶著的了。”
“你的東西一共就這麼一點啊？”蘇恆醒表示吃驚。
就連她這個自稱爲女漢子的人，動起身來也未必只有這麼一點點東西。
素蘭看到那隻包裹那麼小，忍不住問道，“你沒有要帶走的衣裳嗎？這包裹裡面應該放不下兩件衣裳吧？”
花雅笑著道，“衣裳什麼的，我就不帶了，反正很多都是媽媽幫我置辦的，也不管我喜歡還是不喜歡，就做了來給我了……還有一些是一些公子老爺們買的，也算了吧，留在這裡，看看哪位姑娘需要就拿去穿吧。”
素蘭隨便看了一眼，就知道花雅姑娘的衣裳，那也不是普通的姑娘能穿得起的。
“你真不拿了啊？”素蘭都有點替花雅感到可惜，這些衣裳，就算是拿出去賣了，也能換來不少銀子呢。
“不拿了。”
那包裹裡面，就是一隻首飾盒，除此之外，僅僅有一套可以換洗的外衣。花雅說，反正是要到宮裡去的，去了宮裡，她還擔心皇上不給她衣服穿不成？
蘇恆醒笑著道，“也是也是，你只需要帶著你自己去就可以了，朕那裡，肯定不會少你的吃的少你的穿的。”
蘇恆醒寫的那些歌詞，花雅自然是要帶走的。
就連蘇恆醒，都十分珍視自己想起來寫在紙上的那些東西，隨著時間的不斷流逝，自己總有一天會將這些都漸漸地忘掉，直至完全不記得……要是這些紙不見了，那這個世界上可就真的沒有那些詩詞那些歌了……
蘇恆醒看著花雅將自己的另外一些東西歸置在一起，問道，“花雅，你說，我們應該給你們那媽媽多少錢？”
花雅擡起頭，“那就要看皇上願意給多少了。”
“那怎麼行？我們怎麼能由著她亂開口呢？再說了，用銀子來交換一個人的自由本來就是不尊重人權的……”
蘇恆醒突然發現給素蘭和花雅他們說這些還爲時過早，便接著道，“我們先不說這個，反正啊，朕就是覺得我們不能讓她亂開口，我們自己心裡要先有一個底兒才行……”
花雅想了想，“一千兩銀子，應該差不多……”說完，她看著蘇恆醒，看看蘇恆醒是什麼反應。
一千兩銀子對於一個皇上來說，確實不算是什麼，可是這樣赤果果地去說出自己所值的銀子數量，蘇恆醒突然覺得有些殘忍。
她或許本來就不應該讓花雅自己來說。
她讓她說，是因爲覺得花雅應該會知道一個大致的情況，而自己從來沒有做過贖人這件事，況且要贖的還是青花閣乃至整個金陵城有名的花雅姑娘……
一個人值多少銀子，蘇恆醒真的是估算不出來。
“好，那就這樣。”蘇恆醒笑一笑。
可是花雅又說道，“不過皇上，我這裡的衣物這些我都沒有拿走，還有一部分不喜歡的首飾，我也沒有帶，到時候交給媽媽，也可以抵得掉幾百兩了。”
蘇恆醒更加鬱悶了。
還有自己出錢贖自己的？
“既然你跟你的媽媽有點感情，這些你留下的東西就是送給她也無妨，她要多少銀子，朕都給她就是了。”
花雅卻說，知道朝廷最近在打仗，前方非常需要銀子，並且聽說這一段時間，皇宮裡的人也都慢慢地戒除奢靡的生活作風，那麼她自己雖然貢獻不了什麼力量，至少可以做到不拖後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