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者爲王，敗者爲寇，你打我丈夫的那一槍，我替他討回來了。”
武榮擡眼看向蘇小萌……
雖是疼的渾身是汗，可是在看到蘇小萌此刻的模樣，他還是輕扯了一下嘴角，
“你該殺了我的，那樣多痛快啊？蘇小萌，我可是殺了你丈夫的人啊！就這麼一槍，你就滿足了？”
“就這麼一槍，我怎麼會滿足？就是用刀把你剮成一片一片，都難解我心頭之恨。”
蘇小萌一邊說著，一邊用菸灰缸繼續狠狠摁壓著他肩胛上的槍口。
“但爲你，髒了我的手，不值。”
“武榮，日子還長，在暗無天日的地方，你，慢慢熬著。”
說吧，蘇小萌扔掉手裡的菸灰缸，此刻透明的菸灰缸已經滿是血了。
陸萍家這廳裡的菸灰缸是武耀的，這麼多年，家裡沒人吸菸，可母子倆都沒捨得扔。
武榮看著落在地上的菸灰缸，多少次，他恨不得在陸萍看不到的時候，將這菸灰缸偷偷的拿走，扔掉！
“送醫院！”
白思東一聲令下，即便不是致命傷，但槍傷不及時處理導致失血過多也一樣會致命。
武榮這條命縱然不足爲奇，但讓蘇小萌成爲殺人犯不值得，而那些只有武榮才知道的秘密，白思東也不想放過。
部署在樓道的警察們都進來了，見著情況便忙幫著把武榮給擡了起來。
武榮的目光掃過那個把陸萍緊緊抱在懷裡的男人……
恐怕到現在，武榮也無法接受這人便是多年前被自己陷害致死的弟弟武耀，太……沒有實感了。
而最讓武榮感到無語和驚訝的依舊是……蘇小萌。
這個女人，在他沒有注意到的地方，究竟做了多少事……
僅僅因爲她是殷時修的女人，所以就有這上天入地，操控一切的本領？
她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和陸萍母子接觸的？
又是從什麼時候和武耀接觸的？
而那份載滿他罪證的文件，又是通過什麼樣的途徑輾轉到了白思東的手上。
這一切……是有人在背後操縱著的吧？
可……
武榮就是絞盡了腦汁，也沒想通，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這女人這樣無聲無息的開始設計圍捕自己……
武榮這把年紀擺在這，就如他自己所說，這半生認識了，接觸了那麼多人，還鮮少有真正讓他覺得難對付的。
讓他打心底裡感到一絲恐懼的，應該就只有那一個人而已。
那人和施盛德不同，施盛德身上有太多的缺點，這一個個缺點在武榮看來就是可以好好利用的弱點。
所以施盛德很好掌控。
可那人是絕對不可能受控於別人。
武榮心知這一點，纔要將他除掉！
他已經死了，屍首都被炸得粉碎，讓他打心底裡感到害怕的人明明已經不在了。
可短短三個多月……
他就再一次感受到這種恐懼。
這一切不就像是一個局麼？一個精心策劃佈置的局……
僅靠蘇小萌一人，怎麼可能做得到……
武榮完全無法接受自己會栽在這樣一個年輕女人手上，這一世英明……
傷口疼痛，痛到麻木，神思也變得愈發模糊。
被擡上救護車的時候，武榮還尚存一絲神志，就是這一絲神志讓他驀地想起蘇小萌方纔說的一句話……
頓時，整個人像是迴光返照般驀地瞪大了眼睛，神情驚恐，臉上的五官幾乎是扭曲的擰到了一起！
車上的醫護人員正在檢查他的傷口，被他這突如其來情緒的強烈變化嚇了一跳！
“他……他……”
武榮嘴裡喃喃的說著，最終還是因爲失血暈了過去。
“你打我丈夫的那一槍，我替他討回來了。”
蘇小萌……怎麼會知道當時他打了殷時修那一槍……
當時在場的人，只有施盛德，他還有殷時修，施盛德已經死了……
她怎麼會知道……
————
陸萍的家此時真可謂是一片狼藉了。
武耀緊緊抱著妻子，想要帶她去醫院包紮一下頸上的傷口，可陸萍卻是怎麼都不肯鬆開他，她哭的傷心難忍。
白思東見這情形也沒去主動找陸萍和武耀說什麼。
武煜呆呆的坐在一邊，也不算失神，只是坐著，雙手交握在一起。
這孩子大抵也是被嚇的不輕。
白思東讓下屬收隊。
蘇小萌靠在一旁的桌子邊，神情肅穆，談不上好看。
白思東看了她一眼，走了過去，
“你……以前開過槍？”
蘇小萌搖頭，“沒有。”
“萌萌，小舅第一次開槍打中人的時候，手都是抖得……”
白思東喃喃道，他也不是想表達什麼，只是像是陳述一樣說著一個事實而已。
他拍了拍蘇小萌的肩膀，
“他不會死，你打的那個位置，死不了人，只是不知道那條胳膊還能不能留下，治療及時應該是沒問題的。”
“小舅，我一點兒也不害怕。”
“……”
蘇小萌擡頭看他，
“這一槍沒要了他的命，我不害怕，就是要了他的命，我也不害怕。”
“……”
白思東心驚。
“小舅，那時在倫敦經歷的恐怖襲擊事件比今天的場面要殘酷可怕的多了。那時，我都冷靜下來了，更何況現在呢？”
“……”
“我會開槍有一半原因是我的確恨他，想替時修報仇，但另一半原因……救人質是第一要務。拖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她說的很平靜，白思東無法質疑她話裡是否有勉強和掩飾的成分。
小萌這孩子已經和他在北京第一見到的時候有了天差地別的變化。
如蘇小萌所說，連倫敦恐怖襲擊都經歷過了，不過是開一槍，她能有什麼好畏懼的。
白思東此時倒是覺得自己方纔的提心吊膽實在是太過不經事，顯得有些沒見過世面了。
他還把小萌當成單純天真的孩子……他還怕她會因爲這次的事情留下什麼心理陰影。
實則……
這個孩子的心裡早已經滿是瘡痍。
蘇小萌淺吸了口氣，對白思東道，
“其實我也沒想到小舅的速度會這麼快，我還以爲從證據呈上去到逮捕令批下來還要花一段時間呢。”
“你別小看了你小舅的能力。”
白思東輕笑著，大手揉了揉蘇小萌的頭髮，
“其實小舅雖然遇到過很多的綁架案件，情勢比今天更加危急的更是不乏少數，但是從未見過像你這樣勇敢的……唔……民衆？”
蘇小萌驀地笑了一下，
“我就當小舅你是在誇我了。”
“當然是在誇你了。”
白思東忙道。
“哦，對了，小舅，今天這事兒，你就不要和我媽說的太詳細了。我怕她擔心。”
“放心，小舅知道。”
蘇小萌應了聲，而後看向不遠處的陸萍夫婦以及坐在一邊的武煜。
“那武耀……能要回自己的名字麼？”
“他得跟我回局裡，一個人死而復生其實沒什麼，只是十五年前，武耀雖“死”了，但叛警的罪名還在，所以……”
白思東抿了抿脣，所以無論陸萍有多麼的不捨得。
這一家人還沒有到真正團聚的時候。
不管怎樣，武榮的落網，對在場的所有人來說，都是值得慶幸的。
“那小舅，我先回去，如果警方有什麼地方需要我配合，我再……”
“等一下，萌萌。”
“恩？”
蘇小萌看向白思東……
“你剛纔對武榮說的話……可能是小舅的職業病，有一點我很在意。”
“……”
“你是怎麼知道……武榮打過殷時修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