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過去，看他酣睡，突然覺得比什麼都安心。
她一把摟住了他，這個動作讓他醒了過來，書房裡的燈光一下子刺入他的眼睛，一切模模糊糊。
“怎麼了？蘇瑤歌，你怎麼還不睡？”他的第一句話是這樣。
“我想抱抱你，我想抱抱你。”蘇瑤歌緊緊地擁著頭，夢囈一般。
醒來就被美人抱在懷裡，她的身體滾燙。
程林在她的懷裡轉過身，向她臉上看去。
這一看，卻發現她額上出了一層薄汗，她的面色發紅，鼻子翕張著，好像呼吸都吃力。
“你怎麼了？”程林的聲音有些急切。
他急忙用手撫上她的額頭，他的額頭滾燙。
“你發了高燒。”程林說道。
蘇瑤歌卻沒有說什麼，仍然是微微喘著氣，她連喘氣的樣子都是吃力的。
他抓著她的手，她就用她炙熱的眼神看著他。
“快去醫院！”程林說道。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錶，才發現現在是凌晨一點了。他開會太累，在書房睡著了嗎？爲什麼他自己都沒有感覺呢？
程林看自己的目光分明是有情的，蘇瑤歌一下子找到了她需要的那種存在感，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那樣熱切地看著她。
這女人在這個時候到她的書房來做什麼？還發著高燒，渾身不適的樣子？
一把抱起了蘇瑤歌，就往樓下跑。
她的身體好燙。
他急促的腳步聲驚動了一家人。程老爺子的咳嗽聲從他的房間中響起，程霜“咣”一聲打開房門，看著哥哥懷裡抱著嫂子小跑在大理石地面上。
嫂子躺在哥哥的懷裡，兩條腿和一條胳膊垂下來。她看起來柔弱無力。
“嫂子怎麼了？”程霜張著迷糊的眼，問道。
程林朝他看了一眼，卻什麼也沒有說。其實他這個弟弟一直愛慕嫂子，他不是一點都不知道的。
程霜跟上來說道：“嫂子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
程林還是沒理他。
走到大門前，才發現，雨還在下。程霜說：“我去給拿傘。”
程霜拿來傘，自己先去停車區把汽車停到門前，才把傘遞給了程林。他給了程林一把超大的黑色雨傘，可以遮住他們兩個人。
雨下得正大，比蘇瑤歌在花園裡時，還要大。遠遠地還能聽到幾處雷聲。
拿著傘，程林向車走去。
程霜問道：“要去醫院嗎？要不要我同你們一起去。”
程林正關上副駕駛旁的車門，看到程霜一臉急切，想到程霜爲他們做了這麼多，才說道：“我一個人就可以，你快回去睡！”
程林上了汽車，坐上駕駛座，一旁的蘇瑤歌燒得迷迷糊糊，嘴裡還喃喃說著：“程林，雨，雨……”
程霜愣在那裡，站在門口，看到嫂子貼在車窗上的臉上都寫滿不舒服，不由得心裡又捏了一把汗。
他這個哥哥的表情也實在奇怪，他和嫂子之間的相處模式，總是讓他這個做弟弟的看不懂。
程霜站在門口，也怔怔聽了會兒雨。
程林開足馬力，行駛在路上。
雨下得很大，雨刷器不停地刮落著雨。路燈的光芒浸染在雨裡，裹在水裡的光亮。
蘇瑤歌頭靠在
車窗上，著迷地看著潮溼的路燈。
“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程林說道。
蘇瑤歌答非所問：“我喜歡你，程林。我喜歡你……”
給她撐好傘，扶到醫院的臺階上。
“小心臺階。”程林扶著她說道。
雖然腦子燒得有點糊塗，擡起頭來時，蘇瑤歌還是看到了眼前的四個大字：“華天醫院”。
華天醫院？程林送她來到了王允住院的醫院。
雖然是深夜，醫院的急診室仍然有人值勤。
經過了一路的汽車顛簸，蘇瑤歌現在覺得有了點力氣。下了車便由程林攙著往前走去，她感覺自己全身都輕飄飄的，好像踩在海綿上。
夜晚的醫院有種說不出的靜謐。
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感冒，程林卻爲她找來醫院最好的醫生。
醫生診視過之後，開了藥，護士便給蘇瑤歌掛起輸液瓶輸液了。蘇瑤歌看著輸液管，一滴一滴的藥液落下來。一滴，一滴。
程林一直握著她的手，把玩著。
“明明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感冒了。”程林貼著她的頭，用低沉、磁性的聲音問道。
蘇瑤歌覺得懶待動彈，只是說：“沒辦法，就是這個身子骨。”
程林在她的手上拍了兩下，她的手白皙、細嫩，柔若無骨。
程林笑道：“你的身子骨怎麼了？我沒見過比你更強壯的女人了，你都救過我好幾次。”
說著，蘇瑤歌救下他的颯爽英姿就在他腦海中浮現。
被程林這樣一說，蘇瑤歌也聯想起他們之間的過去，他們這對契約夫妻確實有點不尷不尬的，但是也總是有很多甜蜜的過往。
心中浮起一層感動，蘇瑤歌的手在程林的大手裡動了動。
她的嘴角也起了一絲真誠的笑意。
程林的手潔白、修長、指骨分明，每一個手指甲上都長著好看的月牙，此刻，她的手覺得份外溫暖。
感受到她的情緒，程林又說道：“其實跟你認識這麼久，我倒覺得奇怪呢，爲什麼你一個好好的女孩子是會功夫的？你是不是以前上過什麼峨眉山拜師學藝了？”
蘇瑤歌笑了：“峨眉山？我師父是滅絕師太嗎？”
“那你爲什麼會武術？連我這個大男人都不會。”程林說道。
聽著程林溫柔的聲音，蘇瑤歌用入迷的聲音說：“從小，我父母就告訴我，女孩子要學會保護自己，才能不受人欺負。”
她的眼睛望著天花板，進入了回憶往事的狀態。
“哦，原來是你父母讓你學武術。”程林迴應道。
“並不是。而是我聽了父母的話，向父母主動要求的。”蘇瑤歌說道。
蘇瑤歌又說：“而且，學了武術很酷啊，以後可以打壞人。”她不由得微微提高了音量。
蘇瑤歌回憶著往事，不由得出神：“我家境並不是很富裕，但是父母爲了滿足我學武術的慾望，給我花很大的價錢請來武術老師。我也很珍惜這個機會，每天五點就起牀同老師練武，那真的是一段聞雞起舞的日子。”
“嗯，蘇女俠。”程林打趣道。
這是蘇瑤歌第一次被人稱爲女俠，不由得笑了，帶幾分羞澀，又帶幾分
驕傲。
程林聲音溫柔：“蘇女俠，這是我第一次聽你談起你的小時候。”
蘇瑤歌一怔，似乎確實是這樣。
不知道爲什麼，她脫口而出就說道：“程林，你能給我說說你的小時候嗎？”
程林把兩根指頭按到太陽穴上，說道：“我的小時候，也同其他生在豪門的貴公子沒有什麼不同。”
看他的神情，他還有很多話想要說的樣子，蘇瑤歌期待著。
“很多的課程，很多的壓力……只是我小時候，父母就離我而去了，我一直同爺爺相依爲命。”他的聲音裡突然染上了一分落寞。
原來程林的人生，很大一部分都只有自己的爺爺，只有在照片上能夠看到自己的父母。
也難道程林的爺爺這麼寶貝自己的孫子，想像一下，一個人失去了兒子、兒媳，與孫子生活在一起……
程老爺子的人生也很不容易啊，想起那樣的生活，蘇瑤歌就感到了一股入骨的淒涼。
程林的兩指突然把太陽穴按了按，做了一個偏頭的動作，似乎是想要走什麼思緒似的。
他不允許自己沉淪在憂傷的情緒裡，便說道：“我要學很多課程，禮儀，茶道，樂器……但是，沒有武術。爲什麼我小時候就沒有想到要學武術呢？現在想學，也學不成了。”他的眼睛裡帶了幾分夜意。
他突然又把頭一偏，蘇瑤歌發現他在看著一處燈光出神。
“不過也不要緊，我還是在我的有生之年，遇上了我的蘇女俠。”他的聲音裡帶著些許滿足。
程林繼續玩著她的手，在她手掌的紋路上尋找著她會武功的痕跡，他捧著她的手，蘇瑤歌突然從他的動作裡感到幾分崇拜的意思。
程林會崇拜她？有沒有搞錯。
程林好聽的聲音再度傳來：“那蘇女俠，你願意一生一世保護我嗎？”
他說得真是動聽，蘇瑤歌不禁感到有些醉了。
她看著程林，此刻他那雙美麗的眼睛正灼灼地盯著自己，好像在等待著她的答案。
她的臉上露出笑容，說道：“我願意。”
她說得那麼淡，又那麼堅定。
今天的蘇瑤歌仍然是直髮，她的鵝蛋臉那麼溼潤，好像她是一個能包容一切的女人。她撇開嘴角笑了笑，程林不禁對這笑容看癡了。
蘇瑤歌突然閉了閉眼睛，臉上露出倦容。程林看到她的模樣，就知道她是困了。
“困了就睡吧，我會在這裡守護著你。”程林的聲音溫柔傳來。
不知道爲什麼，聽了這句話，蘇瑤歌心裡真的又覺得加倍踏實，安全感倍增。
她垂了垂眸，眼皮快要合上了，卻又睜開，好像在跟自己較勁似的。
這時程林說道：“睡吧！難道你還擔心睡著了就看不到我了嗎？”
程林好像是在開玩笑，其實說中了蘇瑤歌的心思。
靜謐的病房，幾盆綠植隨處點綴，鎮靜的燈光，醫院自帶的令人冷靜的氣氛，這一切都讓蘇瑤歌覺得眼下正是兩人相處的絕佳機會，一個再也不會出現的美好二人世界。
她覺得這一回住醫院，比上一回因爲救程林而上醫院，程林要對她傾注了更多的柔情。
在失去了池澈之後，她總是覺得自己此生再也不會愛上別人了，也不再需要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