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越用手指沾了桌上茶盞中的水，在案幾上寫了四個字：跳樑小醜。
白棠頓時明白了，對方都是小卒，也不知道是被誰在當槍棒使喚，同那些被孫猴挑唆來白家生事的婆娘一樣。
不知天高地厚，有的吃苦。
她看戲看的起勁，嘴角含笑。
“是誰在這裡嚷嚷？”明哥來得不慢。
他佈置了眼線在藥鋪外，自己則在茶館中，包了個雅座，單單等著出事。
如今，他的身份可不一般，那位貴人都開了口，只要這一次成了，別說是一個平梁鎮，方圓十里之內，再沒有人能爬到他的頭頂上去。
這話，要是從旁人嘴裡說出來，他會笑著說一句，好大的口氣。
可是，從貴人手指縫裡流一點兒，那都是一樣稀罕的。
他摩拳擦掌，就生怕沒有人前來上門，沒有他施展手段的機會。
他本來就是在平梁鎮混得不錯，附近的混混，多半都認得他，一見到他出來，有些發愣。
這是什麼情況？
“剛纔是誰說，家裡病人吃藥吃死了？”
明哥皺著眉毛，他身後的王四，同樣皺著眉毛。
白棠見過王四幾次，她反正從來不怕這人，倒也沒覺得怎麼，這會兒，一出現，就是黑壓壓的一片。
很有些憑藉著人高馬大，仗勢凌人的氣魄。
“這，這不是明哥嗎？”
“在平梁鎮站不住腳，退到小丘山來，想分一杯羹了？”
幾個怪笑聲，想替自己人鎮鎮場子。
明哥的眼睛半垂，往後忽然退了一小步。
王四已經接上，向前跨出一大步，揚起比蒲扇都大的巴掌，對著嗓門最大的那一個，毫不客氣，揮了一個大嘴巴上去。
對方的臉都差點被打歪了，笑是笑不動了。
一屋子人，都靜聲了。
“我問的話，誰來回答，誰家死人了？”
明哥這才又不緊不慢的重複了一句。
白棠明白上官清越臉上爲什麼是那種笑容了。
成天坐在這裡看戲，倒是很有點意思。
明哥的做人手段也是夠果斷的，怕是早就和王四都說好的。
兩個人配合的十分默契，他一句話，一個眼神，王四直接動手。
要說王四的身材，用來嚇唬嚇唬人真是管用。
白棠歪了歪腦袋，她怎麼就從來沒有害怕過？
又或者是，明哥打一開始，就沒想用武力來對付他。
對方那個人已經被徹底打懵了，這叫一擊必中，不是平常村子裡打打鬧鬧，婆婆媽媽。
明哥又出聲了：“要是吃死了人，就把死了的那個人給擡到這裡，是吃藥吃死的，我給你們一個交代，沒有的話，就燒在這裡放屁，滾出去！”
另外兩個人本來還想仗著人多，強強嘴的。
明哥舉起一隻手來，身後一眨眼的功夫，已經多了七八個漢子，雖然沒有王四那麼扎眼，不過看起來，絕對也是打架的一溜好手。
“他一直都隨身帶那麼多人？”
白棠嘴脣輕輕動，上官清越都看明白了，點了點頭。
所以才說，白棠舉薦對了人，明哥是把整副家當都拿出來，要嘴上功夫也有，要拳腳功夫也有，樣樣齊全。
要真的讓阿陸來對付這些地痞，恐怕是殺雞用牛刀了。
白棠想到那一次，他說自己手底下的人被惡意困在別處，只帶了王四在身邊應對，照樣面不改色。
如今看來，應該是峰迴路轉，已經重新將人手都聚集齊全。
早晚，平梁鎮還不是要歸回給明哥。
那個當初用下作手段與他爲敵的人，看樣子是招惹錯了對象。
三個人夾著尾巴灰溜溜的跑了，這邊撤得也快，
藥鋪堂子裡頭又是安靜寧和的樣子，掌櫃親自替一個婦人抓藥，那邊的夥計在整理纔到的幾大包藥材。
白棠把熱鬧看完，站起身來道：“要是還有兩個月，每天都這樣子。”
“怕是你姐姐，吵著鬧著都不要離開了。”
白棠一想到盧姐姐的美人臉，還有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忍不住咯咯直笑。
“我有時候就像，沒準她當時就想著嫁給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定，雞飛狗跳的，她才願意的。”
上官清越的語氣中有二分無奈，剩餘的都是寵溺了。
“我爹說，等他的腿腳再好些，一定要上門來謝過。”
“如今，這裡不太平，就說你姐姐性子乖張，不喜歡這些禮數，有想說的，讓你轉達便是。”
白棠明白他的意思，小丘山已經不是前段日子的小丘山了。
這裡人多眼雜的，她一個人來去還好些，白家的人要是來往過密，以後上官夫婦是要走的，白家卻還要待在白圩村裡頭。
到時候，就怕麻煩上身，多事之秋。
“還有你上次說的那個孩子，你姐姐已經把施針的手法都琢磨好了，說頭一回就用這個教你。”
白棠嚇了一跳：“我，讓我給小山扎針！”
“行醫之人，首先要膽大心細，遇到良師，你又聰明，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上官清越的話，字字透著玄機。
白棠全部都聽了，都應了，送出門來，上官清越已經將她想要的兩種藥都準備妥當。
“下一回來，還是做幾個素菜，給你姐姐解饞。”
“好，我上山去採最新鮮的。”
白棠將給小山的藥膏包好，另外一瓶，是給白巖繼續服用的，已經改了藥方，用的是培元固本的藥材。
上官清越示意她打開聞一聞：“能分辨的出裡頭有什麼嗎？”
白棠知道這是一種試探：“我以前沒試過這種，要是說錯了，別見笑。”
“你只管大著膽子說。”
白棠靜下心來，將藥瓶放在鼻端，聞了聞，很快就鬆開。
那些熟悉的藥材，像是自己從腦子裡頭蹦了出來，一個一個脫口而出。
前面幾個都是尋常的，上官清越的臉色依然很平靜，等她說到鐵皮石斛的時候，他嘴角跳了一小下。
“還有一個香味真好聞，我卻不知道是什麼了。”
“福明山上有石斛？”
“石斛沒有見過，我倒是採到過一株上好的靈芝。”
“那麼，你怎麼知道鐵皮石斛這味藥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