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一切是天時地利人和, 還想借著東風起事……”許寶轉頭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恭敬義，”現在沒星星沒月亮的，大義哥可給不了我該有的浪漫。”

許寶的聲音裡面帶著一點點的無所謂, 但是跟她認識那麼久, 恭敬義自然知道, 她越是假裝著那般無所謂, 越是在乎, 因爲故作堅強的人，總是會想方設法地將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想法給藏起來，自己一個人舔舐傷口。

“其實是我們都錯了。”恭敬義看看天色, 隨即開口說道。現在是下午時節，又是夏季的季節, 其實現在兩個人都坐在地面上曬太陽會很不舒服, 但是也幸好, 這邊有著遮擋的樹木，剛好能夠將兩人頭頂上方的光亮全部都遮擋起來。

說起來許寶也奇怪, 人家心情難受的時候總是會想找一個比較安靜比較無人一點的地方，安安靜靜地藏起來，而她卻選擇了這樣一個寬廣的環境，無限制地釋放自己的視野，開闊眼界。

“怎麼說？”恭敬義那樣一句話, 直接將許寶的注意力給吸引過去, 許寶定定地瞧著他, 等待他後續的進一步解答。

恭敬義本就是這裡土生土長的人, 所以說話發言, 可信度當然比起她許寶要強大不少。

“我們在這個小飯館開起來的時候雖然做了調查，有詢問大家喜歡吃的菜色, 也問了大家是否願意花這樣的錢來吃飯，但是我們忘記了一個最爲嚴重的問題，就是這裡人的一個思想……”恭敬義用著很簡單很直白的話語進行介紹，“你想，如果是你，放那麼多的選擇菜系在那邊，瞧著都很不錯，價格卻少了一半，而且又是廣大的離開家鄉的養家餬口之人……”看著許寶，瞧著她的若有所思，恭敬義進一步添加柴火上去。“所以你想，稀奇度差不多，可選度那麼大，大家選擇價格便宜的素菜，選擇吃白米飯，選擇喝免費湯有錯？”

“的確！”許寶點點頭，她將一切想得太過於簡單，而且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進行思考，而她窮則窮已，卻從來沒有過養家餬口的思想。“我的高度還放得太高，脫離了該有的層次……”至少她現在做出來的菜並不是這個階層的人所願意花錢去吃的。

更爲重要的一點是，她的素菜價格一般，而她的葷菜卻是高不成低不就，嚴格說起來就是有錢的人不屑去吃，沒錢的人不願意去吃，所以最後出問題的就只是在她的身上罷了。

“對！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恭敬義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出了一疊紙，指著上面的內容跟許寶說道，“其實我剛剛也做了一番自我檢討，我們可以這樣，將大魚大肉撤掉，因爲這樣的菜色除了讓打工的人愧疚之外，並不能夠帶動小飯館的生意……”

這一點的確也是許寶忽略掉的！

這裡的人都是地道的鄉村淳樸民衆，在外面工作，大家也都明白，粗茶淡飯，能省則省，而在外面吃的太好只會讓人心生愧疚，覺得自己愧對家裡面的老人孩子，不是所有人都像後代的人那樣理直氣壯地接受家裡面的支援，更是可以臉無愧色地回家啃老。

“然後呢？”從恭敬義一開口，許寶便很認真地聽起來，兩眼炯炯有神，大義哥還沒接觸過這些，而思考的卻比自己來得實在，瞧著人家就不是一個毛毛躁躁的人。“大義哥你繼續說……”

“然後我們就可以這樣，素菜還是按照我們現在安排的，一小碟一小碟，但是菜也不單一，在有些菜裡面可以放一些油渣，再備上一些價格比較便宜的下水之類的食物……”說著這些，恭敬義瞧瞧許寶，“這些個菜我都嘗試過，所以寶兒你做的還是很好吃的……”對上許寶放亮的眼睛，恭敬義繼續開口，“要說賺多少，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撤離這一個生意也是不可能的，這會讓表哥他們都很難做……”

“這個我知道，而且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實行放棄。”許寶很認真地開口，她從來沒有什麼時候這麼認真過，就算是在揍許貝的時候也沒有，一點都沒有。

“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開源與節流。”恭敬義展開手中的紙，很嚴肅很很認真地說道，瞧著他那個認真的側臉，許寶突然覺得自己的心不由自主地猛烈跳動了一下，十三歲的心，以及封印的一顆老女人的心，終於開始蠢蠢欲動了嗎？

“所謂開源節流，當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開源與節流，這只是一個代指，所謂開源，就是我們要爲我們的小飯館打出該有的名聲，讓衆多人知道這樣一個模式，自然也熟知寶兒你創造出來的菜品。”

許寶認真地聽著，偶爾點幾下頭，她本來就不是那種堅持己見的人，只要是對的，她也會相應地去聽去接受，至少這樣可以讓自己更好不是嗎？

“那節流呢？那是一個什麼說法？”在問出這些話的時候，許寶的腦子裡面已經有了點大概的想法，節流，顧名思義就是做到一個節約。

“就是將菜品的分量，在不動聲色間減少。”恭敬義的意思跟許寶想到的“節約”一個說法也差不多，除了分量的減少，便是需要相應地減少在素菜之間混搭的葷菜。“這裡的人本就是艱苦奮鬥，不辭辛勞的人……”不然也不會離家那麼遠，與家裡人分開那麼久了，歸根結底還是因爲想要多多賺點錢，以貼補家用。“簡單地做一個薄利多銷，先將名聲打出來再說。”

“我明白了！”許寶考慮半響的時間，隨即繼續說道，“大義哥到底是讀過書的人，想的就是比我來的多，而且想的也比我遠。”

聽著許寶的誇獎，恭敬義微微笑著，不置可否，也沒有說故作謙虛的話，也沒有做裝腔作勢的事情。

“其實寶兒你不是不想，而是想法太多，一旦想到些什麼就匆匆去做，不計後果。”在許寶以爲他不會再出口說話的時候，恭敬義突然之間開口，“以後寶兒一旦有想法，不要立刻去做，稍稍想想，自己要付出些什麼，自己能夠得到些什麼，再者也可以想先可能會遇到的一些突發事件以及解決方法。”

“不管以後我是不是能夠立刻修改掉，但是至少我會努力。”

許寶的話很真誠，眼睛裡面閃現出熠熠光芒。不自覺地，兩人的視線就那麼焦灼在一起，一個漆黑如黑珍珠，一個透亮如琥珀。

“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