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漪凝聞言臉色瞬間有些發黑，組織了一下語言，才婉轉的道：“嬌嬌，不是我信不過你，也不是我看不起舞娘這個行業。實在是因爲……你也知道，人言可畏。若是三妹真的去做舞娘，只怕我娘清醒過來之後，會打死我啊！”
身爲現代人，顧漪凝自然知道舞蹈是一種藝術。
可是這裡是古代，在古代人看來，別說是青樓楚館裡的舞娘，就算是大戶人家養的舞娘，那也是最下等的職業。就算清清白白，也會被人貼上恥辱的標籤。
她相信自己可以養活顧家姐妹，無須她們走上如此堅信求生存的道路。
念奴嬌聞言臉上露出一抹苦澀，可是卻勾脣輕輕笑了笑，打算把這件事撂下。
小志在這個時候終於刷好茶壺，一邊給她們上茶，一邊插嘴道：“嬌姐，顧姑娘，其實你們不用這樣糾結的。嬌姐現在住的院子，正好缺人手幫忙打理日常。不如讓顧漪婷去幫忙照看，閒來無事跳跳舞，這樣既滿足了嬌姐惜才的心願，另一邊還給了顧漪婷一個合理的身份，月錢也給的沒毛病。你們覺得怎麼樣？”
難怪念奴嬌要誇小志，這小子的機靈，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念奴嬌立刻點頭稱讚，顧漪凝卻仍舊有猶豫，說到底，她還是不希望顧漪婷太累，只是不太好直接拒絕人家的好意。
“到底是她人生的轉折點，不如就讓她自己選擇吧！小四，你去把你三姐叫過來。”顧漪凝對一旁的顧漪晴揮揮手。
顧漪晴點頭沉默的去找顧漪婷，在廚房裡就已經把整件事都對她說了一邊。
所以顧漪婷再出來的時候，咕嚕亂轉的眼睛，明顯就已經在思考，在顧漪凝問她的時候，她直接回答：“大姐，我願意去照顧嬌姐的生活。”
“三妹，咱家真不缺你那點錢，畢竟你才十三歲，姐養得起你的。”顧漪凝聽完有些急了，可是轉念就明白過來，顧漪婷並非是真的喜歡學習舞蹈，而是想著這樣可以貼補家用，家裡又少個人吃飯，她是準備給顧漪凝減輕負擔。
念奴嬌見她們姐妹倆在對峙，趕緊開口打圓場：“其實院子裡已經有兩個老媽子，還有一個丫鬟了！婷婷去了我家，我不會讓她吃虧的。”
就差直接告訴顧漪凝，我就是想讓她學舞蹈，好讓自己的才華後繼有人，真的不會虐待你妹妹，更加不可能讓她幹什麼髒活累活。
“嬌姐，那我的月錢是多少？”顧漪婷可倒是聰明，什麼話都說到名面上。
“每個月二兩銀子，一個月四天休假，你想回家就提前說一聲，我讓小志送你回來。”念奴嬌笑得花枝亂顫，深覺顧家姐妹都很有意思啊！
顧漪婷立刻點頭：“好！嬌姐，一會兒我就和你走，現在我先去做飯。”
“……”顧漪凝還想說什麼，可是看著顧漪婷堅定的眼神，最後還是硬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念奴嬌得了一個可以傳衣鉢的學生，那是樂得沒法了，酒菜上桌沒一會兒，就和顧漪凝將一壺酒都喝進去，明明千杯不醉的人，居然開始說起了胡話，小志實在看不下去，便和顧漪凝告辭，扶著念奴嬌帶著顧漪婷離開。
雖然只是一次短暫的離別，顧家從來沒分開的姐妹卻格外的難受，又抱著哭又是句句叮嚀，看的念奴嬌都跟著紅了眼眶，心裡想念那些從來沒見過的親人們。
“大姐，我看念奴嬌不像喝醉的樣子，她那麼著急帶走三姐，不會是想對三姐不利吧？”顧漪晴瞇著眼睛背手搖頭，陰戾的視線裡寫著憤怒兩個字，大有如果念奴嬌敢害顧漪婷，她就要殺人的神情。
顧漪凝搖搖頭，瞭然道：“她不過是愛才，想趕緊回去培育你三姐罷了！你不用擔心，去忙你的吧！”
讓顧漪婷離開，顧漪凝心裡多少也有些不舒服。
顧漪凝只當是最近相處久了，多少產生一絲不捨，所以也就沒多想，轉身拿了木棍繼續織毛衣。
顧漪寶和顧漪蘭紅著眼睛坐在她旁邊，眼睛跟著期盼已久的新衣的一針一線在動，卻始終都沒有焦距。
顧家一時間陷入低氣壓，最後還是被一個外人闖入而打破的。
穿的規規整整頭上還帶著一根金釵的杜氏進門，立刻就引起顧家所有人的注意，甚至還有顧漪蘭這樣的小孩子，一時愣住根本沒認出她是誰的。
“大堂嫂來，是有什麼事情嗎？”顧漪凝都沒起身，繼續坐在那兒織毛衣，冷冷淡淡的問了一句。
杜氏書讀得多，自認爲有教養，所以對於顧家的所有人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是所謂的根本不放在眼裡。
此刻見顧漪凝這個態度，瞥了一眼之後沒說什麼，更是嫌棄的四處看了一眼也沒坐，淡淡的道：“三嬸的身體好點了嗎？”
“哦！你是來探病的啊！不好不壞就是這樣唄！”顧漪凝也不著急就和她兜圈子。
杜氏點點頭算是把樣子做完，之後纔對她直入正題道：“眼看著年關，家家戶戶都在備吃食，我最近想著弄點鴨蛋，不知漪凝堂妹能幫我去買點嗎？當然，該給的跑腿費，我不會少給的。”
顧漪凝聞言這才從忙碌中擡起頭，那雙熠熠生輝的大眼睛，漂亮的簡直直入人心，看的杜氏一愣，當場就有一種被人戳穿的難受感覺。
“大堂嫂故意來照顧我們這孤女寡母的，我自然是很感激。可是這買鴨蛋的活兒，我是接不了了！當然，不是我不願意給大堂嫂跑腿，而是家裡離不開人啊！所以大堂嫂請回吧！”
杜氏是真的沒想到，自己都說了會給她跑腿費，顧漪凝居然還拒絕自己，當場就愣在那裡，而後嘴角緩慢的勾出一個笑意，哼道：“漪凝堂妹果然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啊！就是不知道你這一網子下去，到底能打上來幾條傻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