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府可算是葫縣第一豪宅,即便是客廂,也比尋常鄉(xiāng)紳的主臥室大出許多。
齊木坐在客廂中的一張椅子上,他的心腹——兼大管家範(fàn)雷恭恭敬敬地站在旁邊。
手指輕叩桌面,一敲一打讓範(fàn)雷有點手足無措,但範(fàn)雷對齊木是非常恭敬的,所以此時面無表情,也沒有再出口詢問,等著齊木做決定。
“這麼輕易便屈服了,真令人不齒,卻的確符合我的利益,本來我還想再拖上幾天,給他戴頂帽子,拉一拉他的聲望”葫縣大豪強此時臉上掛著一種無奈的笑容:“即便只能是名義上的帽子……”
“花晴風(fēng)這種軟弱書生,只要稍加壓力,就可以讓他明白做人的道理。不過萬萬沒想到,這唯唯諾諾之人被逼急之後,居然會想道服毒自盡來逃避未來的窘境,”微微一擡頭,看著自己的心腹兼兄弟:“也是我把他逼得太絕了。”
“老爺也可以拖一拖,然後通知孟縣丞注意點。只不過沒有前日防賊,孟慶唯不可能日日夜夜守著花晴風(fēng),喝那藥也是不到一盞茶的事。”範(fàn)雷依然是面無表情,緩緩琢磨道:“除此之外,孟慶唯那裡肯定向老爺要個解釋,無論是告知真相,還是編一個,都會讓孟慶唯掌握更多的把柄。”
“這會讓我們面對孟慶唯時少一份優(yōu)勢,而如果花晴風(fēng)真的服毒自盡,很可能由縣丞掌縣令之位。”齊木不禁有點氣悶,在葫縣他可以一手遮天,但畢竟沒有官身,對於局面的掌握就是差了很多:“當(dāng)然,我也可以賭一賭看,看他是否真敢再次服毒。”
沉默許久。
“我們沒有必要冒險。”齊木緩緩地開口:“範(fàn)雷……”
“通知他們,把縣令夫人放了。”
範(fàn)雷躬身便要退出去。
“告訴他們衣服可以亂一點。”
範(fàn)雷驚訝的擡起頭,卻看見主人的冷笑。
損壞蘇雅的以期達(dá)到打擊花晴風(fēng)名聲的目的,即便佔得了巨大的便宜,齊木依然不準(zhǔn)備放棄任何折辱縣令的機會。
林中破屋……
蘇雅看著撒進來的陽光,與貼身丫鬟偎依在一起,雖剛過中秋,天氣還是很冷。
不過此事冷的不僅僅是身上,更是心裡。
自從被抓到這裡,蘇雅無時無刻不擔(dān)心強盜們會不會對她無禮,這種將一切給陌生人掌控的感覺,實在是冷徹心底。
究竟是誰做的呢?蘇雅試圖以推理來轉(zhuǎn)移恐懼。
應(yīng)該不是普通的強盜,如果是強盜我應(yīng)該是被綁到老巢裡了,這個小屋子明顯不大,不可能成爲(wèi)強盜的窩點,哪怕是臨時。
蘇雅扭動的身子試圖看道牆壁外面,這個破柴房四面漏風(fēng),如果角度正確的話,是目光可以穿過牆壁的。
“小姐……”不知道爲(wèi)什麼,僕人還是用蘇家的稱謂來稱呼自己,雖然自己訓(xùn)斥了好幾次,還是沒有矯正過來,特別是孃家?guī)н^來的僕人。
丫鬟顫抖地把身子又靠了上來,可憐巴巴地看著女主人:“你說他們會不會……吃了咱麼啊……”
雖然高度緊張,但蘇雅還是笑了出來,用下巴摸了摸丫鬟的頭,安慰道:“不會,我們帶了那麼多供奉,足夠他們吃的了。”
這個丫鬟和蘇大一樣,也是從蘇家?guī)С鰜砹耍K雅待她如同姐妹,平時挺精明伶俐,但是處在這種環(huán)境下,各種奇怪的想法也難免冒出來。
丫鬟把頭放到肩膀上,歪著頭看著屋頂,彷彿被說服了一般。
蘇雅也不再言語,思路又回到剛纔的問題上。
作爲(wèi)商賈之女,蘇雅天生聰慧,飽讀詩書,如果不是女兒身的話,現(xiàn)在官位不在花晴風(fēng)之下。
在經(jīng)過短暫的慌亂後,便本能的意識到這次事件不簡單,綁匪很明顯對她上香的路線很熟悉,半路伏擊之下,她的家僕連聲悲鳴都沒有發(fā)出來。
靠在丫鬟身上,眼睛望著屋頂?shù)钠贫矗溃骸盃?wèi)什麼會淪落至此。”
葫縣周邊不安全,她很清楚,但是心底不知爲(wèi)何,就是有一個洪亮的聲音命令她要固執(zhí)己見,在那個誰也聽不到的聲音的命令下,蘇雅把自己繫上了蝴蝶結(jié)送到山賊面前,雖然她不願意承認(rèn),但的確算是咎由自取。
“如果我不是太想要一個孩子,就不會淪落至此了。”所以一切都是花晴風(fēng)的錯,蘇雅思考了半天,終於得出一個正確的結(jié)論。
突然屋外嘈雜起來,聽聲音好像是強盜們的頭目來了,很快聲音就平靜下來了,然後十幾個腳步聲就在門外響起,在木門前挺住。
那個喝止胖強盜的強盜頭目走了進來,
“給夫人好好正一正衣服,讓她體面點的回去。”
小丫鬟嚇的直往蘇雅懷裡鑽,強盜們都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兩個女子眼中閃爍著戲謔的眼光,彷彿蘇雅是一隻小耗子,而他們則是強壯的貓。
不久之前,縣衙……
王晨突然聽到門外一片嘈雜,出門便逮住一名滿頭是汗的衙役,正是田大有:“怎麼回事?”
“王典吏,”田大有拱了拱手,悄悄湊近到王晨耳邊:“齊木來了。”
“齊木!”王晨眉毛一挑:“他來幹嘛?”
田大有搖了搖頭,見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王晨扭頭對屋內(nèi)喊了一聲:“我去衙裡一趟”。說完便拉著田大有走了
齊木甩開隨從,單身走進縣衙,一路上遇到的衙屬、衙役看到他都臉色發(fā)白,每次齊木來,縣衙都雞飛狗跳的,但是他們拿齊木無奈何。
花晴風(fēng)在二堂得到了消息,便趕緊趕到一堂來了。
“齊先生,”花晴風(fēng)拱手問候道。
葫縣縣衙很小,雖然在一堂,但是離大門也就是幾步,此時外面聚集了大量看熱鬧的百姓。
齊木揹著手看著縣令從內(nèi)堂走出來,開口道:“當(dāng)然是爲(wèi)花晴風(fēng)你求我的事情而來,免禮吧。”
聽到齊木毫不客氣,衙屬們心中都十分不快,花晴風(fēng)臉上也一會紅一會白。
沉默好久,纔在身邊鬼魂的提醒下反應(yīng)過來:“先生已經(jīng)找到內(nèi)子了?”
“你當(dāng)我的手下是你們這羣廢物嗎?”齊木手身前一劃,把一堂前所有衙屬都劃了進來,正好王晨走進大堂:“只需稍一打聽就已經(jīng)知道下落了。”
“內(nèi)子可否安全?”
“當(dāng)然。”
“勞煩齊先生速帶衙役前去解救內(nèi)子。”花晴風(fēng)急道。
“有這些廢物反而壞事,我已拜託朋友前去保證夫人毫髮無損。”齊木笑瞇瞇地說,心裡卻打了一個轉(zhuǎn):如果帶衙役去,怎麼讓你當(dāng)葫縣的笑話呢?
看著齊木,華慶峰心裡一動:“這傢伙心裡有鬼,必須趕緊救出蘇雅,否則要壞事。”
花知縣汗水直往下流,明知齊木有詭計,卻毫無辦法。
“誰說我葫縣沒人?”齊木斜眼一看,只見一名身著吏服的年輕人從堂內(nèi)闊步而出:“齊木你一介白衣,何敢羞辱我縣衙衆(zhòng)人。”
“這位是何人?”齊木壓住冷笑,輕蔑地問道。
“葫縣典吏,王晨!”王晨鏗鏘有力地答道。
“不能讓他們再說下去了,”華慶峰趕緊對花晴風(fēng)說:“此事關(guān)鍵就是蘇雅,而王晨雖然在爲(wèi)縣衙說話,實際上卻是把話題扯遠(yuǎn)了,不能讓他們東拉西扯。”
對於王晨敢於挺身而出,華慶峰是佩服的,但是王典吏的目的,他也朦朧的猜到:王晨不管蘇雅的死活,也不在乎花晴風(fēng)的臉面,他只在乎的是縣衙的臉面。
這本無可厚非,但是在此刻此地,拋開花晴風(fēng)的官員身份,作爲(wèi)受害人家屬會怎樣說,官僚主義……
“夠了!”花晴風(fēng)呵斥道:“齊先生有恩於本縣,爾怎敢如此聒噪!”
隨後扭頭對齊木道:“先生見笑了,時間緊迫還望先生見諒,請速帶花某前去尋找內(nèi)子。”
其實齊木也有些顧慮,畢竟他非官身,對縣衙的掌控不如孟縣丞,如果有人跳出來反對他,他也怕把人逼到花晴風(fēng)那邊去。
“那麼太爺可記得答應(yīng)過本人何事?”齊木道。
花晴風(fēng)愣了一下:“當(dāng)然記得。”
齊木點了點頭,然後示意門外的隨從
在衙役們疑惑的眼光中,齊府的僕人搬著一張小凳進來放到大門附近,齊木坐了上去,道:“齊某爲(wèi)太爺身家奔忙,鞋子已破爛不堪。”
看了眼外面鬨鬧的人羣,齊木接著道:“齊某誤穿靴子,剛纔發(fā)覺之後十分惶恐,擔(dān)心僭越,久聞太爺飽讀詩書,想必不會搞錯吧。”
說完,擡起一隻腳,擺出一副求教的笑容:“還請?zhí)珷攷臀颐撗ァ!?
聲音不大,但是周邊聲音立刻消失了,縣衙大院中死一般的寂靜,皁隸、衙役們驚恐地對視,外面的老百姓也低頭竊竊私語,無法想象有人敢如此羞辱高高在上的知縣老爺。
花晴風(fēng)臉色像紙一樣慘白,眉毛一根根豎起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滲出,太陽穴處鼓起條條的青筋,全身都在瑟瑟地顫抖,牙關(guān)緊咬,雙拳死死握緊。
王晨也是被驚到了,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個詞:“力士脫靴。”
時間彷彿停滯了,不知道是過了一瞬間那麼短暫,還是如同一輩子那麼漫長,迎著齊木不懷好意的恥笑,
鬆開緊握的雙拳,華慶峰笑道:“願意爲(wèi)您服務(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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