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他這麼說，顏如玉馬上就要反駁，不遠處又有裂縫出現，根本就不是和他鬥嘴的時候。

兩人穿越其間，如同在發瘋的大海上孤零的木船般左右搖擺，只能跟著它的心意動，不然一個不慎就會被海浪打翻。

顏如玉終於知道楚尋爲何身上那麼多傷了，那些從裂縫飄來的攻擊，雖然穿越時空威力大減，卻還是很強，至少還有元后修士的全力一擊。

楚尋抓著她的手左右亂竄，好歹躲過了許多攻擊。

頭頂又是一擊攻來，來得太突兀，先前腳邊才堪堪逃過，這時已經來不及了。

顏如玉下意識擺出陣法，楚尋卻將她攬入懷中。那很招她喜愛的陣法如同紙糊般不堪一擊，要不是有楚尋在，她兇多吉少，可他的左骨手臂也因此成了粉末。

楚尋也沒在意，裂縫一消失，又拉著她逃命。

顏如玉看他空空如也的袖子，若是從側面攻擊斷成幾截倒還可以融合，但成了粉末卻沒法恢復，這實力要減半了。

地上倒是有許多骨頭，經歷了數萬年都沒有風化，她趁機收了幾件，要是到時還活著，準備給他接上。

楚尋單手抱著她跳躍，抱著她側滑，抱著她翻滾，實在沒辦法躲避時，只能把她按在懷裡。

這樣一來，她一點傷都沒受到，只是被一身硬骨頭咯得疼，被他按來按去頭髮也很亂。不過沒人在意這些小事，她被他按在懷裡時清楚聽見他骨頭被劈裂的聲音。

一聲聲脆響弄得她的心臟高高跳起來。

“這種地方怎麼還會有靈藥生長！”她在他懷裡瞥到山巖上千絕獨放的花，那花只有根部紮在巖壁裡，伸爬出的數根細枝條卻懸在空中，那花是冰色的，遠遠瞧著，宛如冰蛛的觸腳。

絕境獨生，天地萬物只它一株，無人與它爭，無人與它搶，若這天地要待它不公，它殊死也要與天鬥。

它蜷曲的不是退縮，是在蓄勢。

一道裂縫出現在它的上空，朝它怒劈而去。卻見那花朵微微顫了顫，原本蜷縮的姿態倏然奔放，將裂縫耗在了外頭。

顏如玉看在眼裡，不由暗暗心驚。

這時楚尋一個飛躥，抱著她躥進了個狹窄山巖裂縫裡，從這裡的痕跡看，倒是個死角，一般不會出現攻擊。

“你怎麼樣？”她著急地檢查楚尋的傷勢，被她縫得亂七八糟的法袍早就破得不堪入目，再縫都縫不成了。

她把袍子掀開，露出楚尋一身恐怖的砍傷。

“怎麼這麼主動，呃……”楚尋調笑的話說到一般，便赫然停住。

接著他的骨架便開始裂開，啪、啪、啪清脆的聲音在山縫裡迴響。

隨後飛快彈開的幾塊斷骨從顏如玉臉頰劃過，刮開了兩朵血花，留了細長的血痕，在她白皙的臉上愈發的觸目驚心。

她隨意擡手抹了抹，也不太在意，只看著楚尋如今全然碎盡的狀態，張大了嘴。

她把骨頭扒拉開，捧著一枚珠子，這珠子宛如骨架的心臟，金靈蠱就窩在裡頭，楚尋的神念在依附在其上。

“沒死吧？”顏如玉小心翼翼地問道。

許久沒有得到回答，還以爲他的神念已經消失了，這才聽到他懶洋洋的話：“哪兒有那麼容易死?！?

這個時候想著欺負她，顏如玉長鬆一口氣，手一鬆，珠子便滾到了角落裡。她則掏出鏡子左顧右盼臉上的血痕，像被人毀容了一樣。

不過她這種修煉之人，靈力養顏，再則她修煉的兩套功法都特別，臉上不會留下任何瑕疵的，故而不是特別在意。

“無情的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苯锹溲e的珠子傳來某人的聲音。

顏如玉做做樣子後，把鏡子收起來，揮手將地上的骨頭碎片掃到一邊，又從儲物袋裡拿出先前收集的大骨頭攤開。

“看這品質，應是比你先前那些骨頭還要結實，不如就用來給你重新塑造一副骨架？”顏如玉道，“只是這些個並不規則，拼湊起來還不知道會長成什麼樣呢?！?

楚尋也看向骨架，約莫就是六萬年前留下的，上面氣息早已泯滅，也不知道是仙人們還是魔族的骨頭，但堅硬是可見的。

“太硬了也不好，我這沒有更鋒利的東西打磨，無法弄成你喜歡的樣子了，先將就著吧。嗯？”她詢問道。

楚尋暗暗白眼，這一聲微微揚起的嗯是怎麼回事，在哄小孩麼。再說，都是骨頭架，再好看也還是骨頭，硬邦邦的，抱個人都感受不到溫香軟玉，他纔不會喜歡。

“你準備怎麼給我接，憑你還能有這樣的本事？”他問道。

顏如玉笑道：“就會小瞧人。我研究過屍鬼堂的許多的術法，當中倒是有一種這樣類似的手段，雖記不真切，但可勉強一試。只是如今我靈力少，無法完成這麼大的事情，還得借樣東西才行?！?

“什麼東西？”

顏如玉指了指頭頂。

那株花楚尋自然也是看見了，看她一指就明白過來，當即道：“不行，那地方裂縫出現得比其他地方密集，只一下你就被劈死了?！?

顏如玉抱著手靠在山巖笑了笑。

“你知道被這些空間裂縫弄死會發生什麼嗎？”楚尋看她似乎還執迷不悟，便陰森森地嚇唬道。

顏如玉轉身看他，她確實不知道會怎麼樣。

“肉身滅亡，魂魄卻被裂縫吸走，墮入無名空間。那裡羣魔亂舞，都不知道從什麼鬼地方爬過去的，你在裡面被別的魂魄打來打去。但無名空間裡魂魄又是不死的，你只能死去活來的，直到最後被折磨得神志不清，成了女瘋子。”

顏如玉氣笑了，道：“你才成瘋子呢，這麼能編，都快成說書的了。”

楚尋依舊道：“說書的講故事那不叫編，都是有事實依據的。不聽好人言，吃虧在眼前……”

顏如玉忽然冷冷道：“原是你欠我的，可這一路走來，算來算去，反倒像是我欠了你什麼。我顏如玉修爲不高，也不願欠別人什麼！”

爲了不被人看出破綻，她的確在做著許多玲瓏道君不會做的事，努力改變性子和行事。但刻在骨子裡的驕傲，決不允許她對人有虧欠。

在這方面，她仍和玲瓏道君是一樣的。

她瞇了瞇眼，看準時機，順著山巖朝那朵冰冷冷的花朵爬去。

楚尋被她突然綻放的氣勢弄得有點愣怔，再回神，卻追之不及了。就和先時顏如玉追他不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