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顏看著面前全然陌生的寶寶,一絲憨態也沒有,那略微圓潤的臉蛋猶如刀削一般,變得十分俊美,也多了幾分利落的冷酷,眼中是陌生的黑暗。當他轉身,站在面前的時候,黑暗王者讓他十分驚豔,那冷豔的面孔,幾分魅惑。
高束齊腰的血發,黑色王冠透著尊貴卓越。她身穿深黑色的皇裝,血玉腰帶扎出削瘦的腰身,那纖細精緻的脖頸上戴著的暗黑色流飾,愈發襯出肌膚的雪白剔透,有一種無上的美感。本是絕美的容顏,那黑色眼妝,流轉極致張揚魅惑。
他沒想到,孃親轉變成了黑暗王者之後了,竟是如此模樣!
他正失神,天真活潑的龍女一見到他,神情頓時驚愕,褐色眼眸取代而之是滿滿的悲傷,沙啞而悲慼出聲:“哥哥……”卻不是對親生哥哥的親暱呼喚,而是對心上人的喃喃細語。夏侯簡茗的後頸不著痕跡輕微瑟縮,是有了反應和熟悉。
光明皇后長眉一挑,頓時完美的薄脣掀起清淺笑意。
夏侯顏也察覺到了什麼,她只是不著痕跡將心頭的疑惑和憂慮壓下,一手輕撫著他的臉頰,望進那雙暗藍的瞳孔,她輕輕道:“你是孃親引以爲榮的寶寶,無論發生了什麼,無論輸或贏,你都要給孃親平安的回來。知道麼?”
這隻手的溫柔,讓他對心頭竄起的陰暗回憶稍稍有了安心感。“孃親放心,寶寶定然不辜負孃親的期望。”是她,讓他得以重生,拾回了愛人的心,即便傾盡一生,天涯海角,他,定不負!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面前妖魅蠱惑的容顏下,是一張對著他乾淨輕笑的絕色素顏。
“慢著!”
他正欲轉身對戰,卻被她一聲輕喝給停住腳步,他不解回頭,卻見她把手腕上的黑色金圈給脫了下來。夏侯顏猜測光明皇后不會輕易,所以她很不放心。
夏侯顏上前一步,將黑色金圈穿戴到他的手腕。低聲切切道,“無論如何,你一定給我回來!不然,我就算是把閻王給揪出來,也要奪回你!”她的雙眸緊緊看著他,有著堅定的決心,於是說了一句:“孃親說到做到,決不食言!”
他愣了,卻笑了,笑得很美好。孃親吶,你兇神惡煞的模樣,可嚇不了寶寶,不過呢……
細碎的短髮晃出飛揚的弧度,他輕輕搖晃著黑色金圈,帶著她的關心與囑咐,走向他的戰場。這一次,他終於是可以大大方方丟掉過去,那些縈繞在夢中的血腥片段,不再是嚇出一身冷汗的夢魘,而已成了他的復仇之刃!
他暗藍的眼瞳,散發出幽深的漠然。
“你的對手,是我。”他掃了眼高高在上的光明皇后,那發上的皇冠所透出的尊貴之氣讓他不得不按下了氣勢。他對著龍女放話,語氣雖無夏侯顏般囂張狂妄,卻也自有幾分恣意倨傲。或許,這便是他的本來面目。
那張臉雖然褪去了稚嫩青澀,雙眼還隱隱帶著冷酷的殺意,但那種熟悉感覺一直讓她心頭小鹿亂撞,尤其是當他看著自己的時候,所有美好的回憶都漫上心頭。那種甜蜜,就像蜜裡調油似,讓她雙頰都染上了紅暈。
他會牽著她的手,漫山遍野亂跑;他會摘取最美的一朵花,輕輕夾在她的耳邊;他會用雙手捂住她的眼,帶她到一個花香滿溢的地方;他會……爲她做一切浪漫溫馨的事情!眼中的情意是如此羞澀,她怎麼能忘得了,他的承諾?
但美好越真,就越是傷人。時間,讓一雙雙天真的戀人,親手將兩人的距離,推得越遠越遠。
他眼中的人影,一如既往的還是她嗎?爲什麼是那麼的陌生?
龍女褐色瞳孔漫出點點淚光,猶如碎星般一樣,她哽咽道:“哥哥,你、你不記得若兒了麼?”她伸出小手欲要扯扯他的衣袖,他卻好像早有準備閃離而開,她,連衣角都無法觸及。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珍珠,撲閃落下。
他回望一眼那暗色的人影,那熟悉的輪廓彷彿映入了心底,轉身走進白芒與黑光的交界處。轉頭,忽地綻出淺淺笑意,“跟我來吧。”那飛揚的碎髮,掀開無數明媚的日光。
纖細的手腕,晃動著黑色金圈,猶如月影盪漾。
哭泣的龍女一怔,她茫然擡起了眼,他的臉卻在面前熟悉、清楚,帶著令她那時候傾心的笑容,是陽光一樣的美好,帶著綠草小花的香味。她的淚頃刻止住,以爲他是記得兩人往昔的情意,不禁破涕一笑,擦乾了眼淚,飛快跑過去,紅綾肆意飛舞。
她想,或許哥哥還是愛她的,所以一定會原諒她!龍女翹起了嘴角,眼中的身影越來越近。
或許在之前,在那無數個憂傷和令人恐懼的夜晚,她這樣想是沒錯。但是現在在她面前的,是夏侯簡茗!不是那個會被小情人傻傻就騙了的小男孩!他抿著淺薄的嘴脣,手指不禁輕輕撫上手腕的黑色金圈,眼中藏有幾分莫名的溫柔。
孃親,寶寶已經不害怕了。
就在你找到我的那一天,已經,不再害怕了。
待天地再度恢復寂靜,黑暗與白天仍在對峙。
“不愧爲黑暗王者,幾句話就令那個小子死心塌地跟著你。”光明皇后開口了,白色嘴脣輕勾起,不知似笑還是非笑。“跟皇后相比,我的手段差的太多了。”她殷紅如血的薄脣微微上揚,眼中蘊含的霧氣如妖,幽深得難以琢磨。
“是麼?”光明皇后漫不經心撫摸著後之權杖的花紋,不知道葬了多少時光的遠古符文在隱隱閃動,如鮮紅的血一樣的光,甚至隱隱能聞到那股血腥味,在不斷釋放。耀眼的光能在她身後堆積,如流沙一樣,白色蓋過了半邊世界。
“轟!”
她卻突然出招,銀白色的後之權杖釋出萬丈光明,青色碧鱗的龍蛇騰然飛舞而出,巨大的蛇尾朝夏侯顏轟然掃去,激起層層雲霧!黑色光影突然映出一個高大巨人的背影,夏侯顏長指如劍,對著那搖搖擺動的蛇尾猛然斬下!
大片劍氣隨之襲來,竟是形成了跳動的暗光。暗色光焰神出鬼沒,從脈絡涌出,附於手掌,竟是猶如火焰巨掌,將周圍空氣的塵埃都燃成碎末。
“嗤嗤嗤……”
當長指欲要斬下,竟是與那青色碧鱗相摩擦,發出“噗嗤噗嗤”燃燒的聲音!
“嘶……”青色龍蛇發出淒厲的龍吟,驟然抽身,滑不溜揪的蛇尾就從夏侯顏如劍般的手指下逃離,不過仍舊是帶起了大片的腥風血雨,以及落到地面上的碧鱗發出清脆的響聲,帶著悲鳴。現在,半身是血的龍蛇盤踞在光明皇后的身後,那碧綠色的瞳孔射出憤恨又畏懼的光芒。
對黑暗王者的狠厲感到不可思議。
龍蛇將頭部貼到光明皇后的耳邊,低低泣泣似在述說著什麼,碧色的瞳仁滿是悲哀之色。光明皇后眼神是慈愛和惆悵的,但眼底的漠然卻沒有任何人能看得到。除了夏侯顏,她的天生宿命死敵。她伸手摸了摸龍蛇的腦袋,用嘴脣輕輕親吻其的眼睛。
碧鱗龍蛇滿足閉上了眼,待那嘴脣的溫柔離開,它陡然睜開雙眼,射出冰冷而又決絕的眼光。抱著必死的決心,它一甩蛇尾,霎時,浪潮鋪天蓋地般洶涌而來,它整個更是猶如一把利劍,堅不可摧,狠狠朝夏侯顏刺來!
過剛易折。這個明顯的缺陷那個女人難道會看不出來?夏侯顏瞇起那雙妖霧蔓延的黑眸,光明皇后雖然一副悲慼之意,但眼裡的冷酷可沒能逃過她的眼睛。她想要做什麼?對這條龍蛇,究竟下了什麼命令?爲何這條龍蛇,如此堅決之下,暗藏傷悲?
但是,龍蛇一擊必殺,曉是夏侯顏,也嗅出了幾股危險的氣息。她如果不殺它,恐怕自己在與光明皇后的對陣之下,會是最先傷了元氣的那一個!黑色眼影映出深深寒意,她漠然擡手,掌中黑光匯聚。無論這條龍蛇究竟有什麼苦衷,她已經不想去深究了。
她唯一的念頭,就是要將擋在他們前面的障礙,清除!
指縫透著寒色的光,她狹長的眼眸微瞇,閃動著星光的長弓在她面前瞬間成形,輕輕一握,約莫一米多長的光箭在她手中凝成,嗤的一聲,暗色光焰頃刻蔓延整支長箭,微微幽暗的綠光,透著令人心驚的死亡氣息。
眼看那猙獰的龍首將要把她吞噬,她眼底厲光一閃,微蜷的食指猛然伸直。
“嘣!”
長長的光箭自她手中釋放,剎那掀開無數風浪,穿過那厚重如冰的雲層,破空聲聲!
“嘶……”
面前一大片血光灑落,青色碧鱗落滿一地,波光粼粼閃動,空氣中飄滿了碎碎的金光。
一個頭生白色龍角的小娃娃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出現,大大、金色的眼瞳盛滿了哀傷的淚水,它伸出一截白嫩的小手,顫抖將那落了一地的碧鱗給撿起,哪怕碧鱗麟片銳利,將它白嫩嫩的小手劃了密密麻麻的血痕。它倔強仰著腦袋,不然自己哭泣。
但是隨著空中的金光消散,青色碧鱗也隨之漂浮在空中,猶如飛濺的金光,然後,消失不見。世界,只剩下黑白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