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們仙人來說,其實這副皮囊的優劣好壞都是次要的,只有純澈的靈魂,纔是我們的力量本源。哪怕是兵解重修,只要仙魂完好,不需要多久便能恢復仙身。”
這是常識,仙人都知道,而凡人卻未必知曉得那麼清楚。
“……所以呢?”蕭玉璃眉頭緊蹙。
“嘻,你還敢問所以?我倒要問你呢,月白現在的仙魂大大受損,已經危及到他的性命,恐命不久矣。可人界之中,又有什麼能傷他如此嚴重呢?除了你之外,我真想不到其他可能。”
天衣仙子攤手笑問,眼神卻突然變得犀利起來。
也正是因爲他的仙魂變得很虛弱,天衣仙子纔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甚至在陣界被破之後,她也沒想到竟與歐陽月白有關。
事實上,她火速趕來,並在周圍重新設下結界,主要還是擔心這次的事情會引來仙界各方勢力的注意。而靠近之後,才察覺到歐陽月白,後而驚訝於他的仙魂竟已經虛弱到如此。
本來她還在想,也許這是月白示敵以弱的策略,沒敢輕舉妄動。但很快她就發覺自己想差了,他的虛弱並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的已經到了命不久矣的程度。
“什麼?我……?”蕭玉璃愣住,雖然聽懂了天衣仙子的話,但卻不懂她是什麼意思。
除了她之外,沒人能傷歐陽月白如此嚴重?
這到底在說什麼?
歷數這段時日的經歷,除了很久之前曾刺傷過他一劍之外,她似乎並未對歐陽月白做過什麼傷害之舉啊?而那一劍是她還很弱的時候,想來並未有多大威力,又過去了這麼長時間。既然他是仙人轉世,那傷應該不會像天衣仙子說的這麼嚴重吧?
歐陽月白皺眉道:“你不是要殺我嗎?何必廢話。”
天衣仙子笑道:“月白你真討厭,竟催人家殺你,人家怎麼捨得呢?況且以你現在的狀況,若我真毀了你的肉身,你的仙魂將魂飛魄散哦,人家不信你不害怕。”
怕不怕,別人自然無從得知。
歐陽月白眉宇上覆了一層冰霜,那股透心的寒冷不是幻覺,他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更加艱難了。
“魂飛魄散”這四個字可謂是蕭玉璃最討厭聽到的字眼了,也曾是她這一生揮之不去的噩夢。
她當即爬起來喝道:“你要是敢動他——”
“嘻嘻,我就是敢動他了,怎麼著?”天衣仙子笑而反問。
她細長尖銳的指甲驟然發力,五指刺入歐陽月白的心口,扎破了他的皮膚,手指深深嵌進血肉中,暗紅的血從她指尖緩緩流出,而她不慌不忙的將手指一寸寸往他心口裡插。
“唔……”歐陽月白悶哼一聲,火辣辣的疼痛與身體的寒冷可謂是兩個極端。
“快住手!!!”蕭玉璃驚叫道。
天衣仙子故作驚歎道:“凡人的肉身真是脆弱啊,人家還沒用什麼力呢?哎呀呀,看來只需要用這一隻手,就能將你的心給挖出來呢。”
她的手有穿金碎石的力量,看似柔軟無骨,事實上堅如鋼鐵,別說凡人肉身,哪怕是百鍊精鋼、仙家法寶,也擋不住她的一雙手。
而她有個習慣,若是有人辜負了她,她就要將那個人的心給活生生的剮出來,倒要看看負心之人的心是怎樣的顏色。
蕭玉璃咬牙切齒:“叫你住手,沒聽見嗎!!”
說著,她就要不顧一切的衝上去。
“別過來哦,不然人家的手一抖,說不定就將他的心臟給捏碎了呢!”天衣仙子笑著威脅道。
刺入他心口的手指,已沒到指根,手指肚隱隱能感覺到他心臟的跳躍,震動著敏感的指尖,彷彿只要稍稍一用力,便能終結這份跳動。
蕭玉璃縱使心急如焚,卻不敢再上前一步,心頭已將這個見鬼的死女人罵翻了天,嘴上趕忙說道:“別亂來,你不是喜歡他嗎?不能殺他!”
“小丫頭有所不知,再鋒利的劍,如果用著不順手,那也只能毀了。我喜歡他,但我會不會留一個處心積慮破壞我大事的人在身邊呢?你說呢?”
天衣仙子自有想法:一來,九黎仙宮毀掉,她臉上不顯,但心頭憤怒著實不輕,尤其是看到破壞她計劃的人就是歐陽月白的時候;二來,仙魂受損如此嚴重,想要救治實在太難,實是命不久矣,而且他對她已有諸多芥蒂,倒不如直接殺了他,讓他洗盡記憶轉世,如有時間,再去尋他轉世不遲。
雖然轉世很危險又麻煩,一不小心可能這份緣分也就從此斷了,她未必還能感知到歷劫重生的新魂,但若不殺他,眼看著他與另一個女子卿卿我我,更加讓她無法可忍。
月白是她的,不管他轉世多少次,都休想逃出她的手掌心。
哪怕容貌全非,哪怕滄海桑田,哪怕魂飛魄散……只要是她想得到的東西,就必須要到手!就算是得不到,也不能讓其他人得到!
蕭玉璃雙目怒瞪,眼見這女人竟真的如此心狠手辣,急忙道:“是我破壞了九黎仙宮,奪取了你的千年神力,引來了天罰!一切都是我乾的,跟他無關!你要殺也該殺我纔是!”
沒錯,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一切壞事都是她乾的,她繼承了聖垣玉,通過了考驗,奪取了香火神力,然後失控毀了九黎仙宮,最後還突破了陣界,引來了天罰……
這些全都是她一人乾的,歐陽月白什麼也沒做,他什麼也沒做!!
說到底,他就不該來仙宮幫她。他一開始明明說過不來的,決定不來纔是對的啊……
“哦?”天衣仙子似乎很感興趣的笑了,“這麼說來,我的月白是受了你的蠱惑?你可承認是你引誘了他?”
蕭玉璃的心還在砰砰的跳,看著從歐陽月白心口流出來的血,就好像是她的心在滴血一樣。
“是我,錯都在我。”
“是我在蠱惑他,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一直愛你,我知道的。只要你殺了我,他一定會回心轉意,再度愛上你,所以你不能殺他。”
她正在說著令她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的話。
在以前,她絕想不到這樣的話能從她自己的口中說出。
不知怎麼,她第一次厭惡自己說出的話,而且理由還如此“充分”。可她必須要這麼說,這種“必須”超越了所有能想到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