狽有計先前的安排是，上山的流民不必進(jìn)城，就在城外找平地安置，滿一千人作爲(wèi)一批，送到木魚坪，由烏靜思統(tǒng)一送往下游，一體安置。豬黑子帶著吳不賒和顏如雪兩人出城，只見城東的空地上，聚集著黑壓壓的一大羣人。先前那豬頭妖獸正把人往羊圈裡引，他不是強(qiáng)趕，而是讓幾個妖獸擡著裝有大餅的筐子守在羊圈邊上。他站在羊圈門口大聲喊：“進(jìn)來，進(jìn)來！每人先領(lǐng)兩個餅子，小孩、老人減半。滿一千人下山，右相的規(guī)矩，一千人一村，到時統(tǒng)一分地，分種子、糧食、農(nóng)具。大家不要擠，不要擠啊！都有，都有……”
他揮汗如雨，喊得嗓子都嘶啞了，但人實在太多，前面的還好些，後面的人擠人、人推人，嘰嘰喳喳，亂得像一鍋粥。
這時人羣中忽地起了騷動，卻是兩幫人打了起來，好幾個漢子廝打在一起，估計是親幫親、鄰幫鄰。人擠得多，這一開打，四下亂推亂擠，頓時叫罵聲、哭喊聲亂成一片。
豬黑子在吳不賒面前失了面子，大怒：“這些傢伙，妖怪不發(fā)威，當(dāng)老子是病豬？”一聲狂吼，“都住手！”
他這嗓門大，場中數(shù)千人，頃刻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向這邊看過來，卻不知誰叫了一句：“妖怪發(fā)怒，要吃人了！”
這一句炸了場子，數(shù)千人齊動，跑的跑、逃的逃、哭的哭、叫的叫，比被捅的馬蜂窩還要亂上十倍。豬黑子沒想到一嗓子會弄出這麼個結(jié)果，頓時傻眼：“狽相國說，初進(jìn)山的人不摸底，最不能嚇，還真說對了。這下怎麼辦？”
吳不賒一時也有些傻眼，他也想不出辦法，總不能再把嗓門扯大些吼兩嗓子吧？人羣已經(jīng)慌了神，越吼只怕越亂，可若任由人羣這麼亂下去，你推我擠的，只怕不少人會被活活踩死。一時，兩人全無主意。
顏如雪這些天跟在吳不賒身邊，嬌憨癡纏，就是一個戀愛中的傻丫頭，全無半分昔日聖女的形象。這種時候，她久經(jīng)大場面的智慧、經(jīng)驗便顯了出來。她雙手往臉上急急一擦，又反手把頭髮放了下來，隨即飛身而起，道：“大家不要亂，聽我說！”
她懸空而立，衣袂飄飄，容顏如畫，聲音雖不高，帶著玄功的音量卻穿透全場，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樣溫柔的聲音便如春風(fēng)拂過，所有人心頭的慌亂霎時便消去了大半，再看她如仙子臨空般的身姿，一時再無人作聲，也沒人再亂跑亂動，都眼巴巴地看著她。
顏如雪抓住機(jī)會，道：“大家不要慌，不要怕。餅還有很多，田地、種子、農(nóng)具也準(zhǔn)備得非常充分，每個人都可以分到。現(xiàn)在分兩路走，以那隻虎爲(wèi)界，左邊的去左邊領(lǐng)，右邊的往我這裡來。豬將軍，麻煩你擡些大餅過來。”
真是玉旨仙音，所有的人全都安靜下來，就照她說的，以那隻傻呆呆的虎爲(wèi)界，左邊的人仍進(jìn)羊圈裡去，右邊的人便往她這邊來。兩路一分，減了一半的壓力，尤其她絕美的微笑，如春風(fēng)化雨，化去了人們的急躁慌亂，竟再無一人推擠叫罵。
豬黑子狂喜，立叫小妖擡了餅子過來，顏如雪親自發(fā)放。最先領(lǐng)到餅的是一個四口人家，一對三十來歲的夫婦、一個老人、一個小孩，領(lǐng)了餅子，一家四口一齊下拜：“多謝仙子！”
顏如雪忙扶他們起來，只叫“不要拜”，後面的人卻紛紛下拜。更有議論聲起，一人道：“不是妖怪，是仙子臨凡！”
另一人道：“我就說嘛，妖怪哪有那麼好心？果然是仙子化身，拯救萬民。”
“那這些妖怪是怎麼回事？”
“你傻啊你，當(dāng)然是仙子以大法力點化了妖怪，所以妖怪纔跟著做善事了。”
“原來如此。”
這些人似乎恍然大悟。一傳十，十傳百，所有人都悟了。
吳不賒傻了半天，苦笑搖頭：“得！狽有計他們費了老半天的力氣，結(jié)果白費了。”
吳不賒幫著計數(shù)，總共三千多人，不到一個時辰，大餅便分發(fā)完畢。豬黑子派小妖帶吳不賒和顏如雪去木魚坪，臨走前，所有人一齊給顏如雪叩頭：“多謝仙子！”
“人長得漂亮，就是佔便宜啊！”吳不賒在顏如雪背後感嘆。顏如雪也覺好笑，得意地道：“人家就是漂亮，怎麼著啊？”
“漂亮也是我媳婦，越漂亮越好。”
顏如雪小鼻子一聳：“哼，算你會說話。”卻又格格笑道，“你的狽相國他們，若知道忙半天最終被我摘了果子，只怕要氣壞了。”
“有可能。”吳不賒笑道，“其實這樣也好，更利於人心的穩(wěn)定。我倒有個主意，我出兵的這段時間，你可以沿著婁江所有村寨巡視一遍。就照他們的說法，說我這個妖王其實是被你這仙子收服了，之所以有此善舉，都是因爲(wèi)你這仙子的善心。”
“真的這樣說啊？”顏如雪格格笑著，眼波嫵媚地斜睇著他，“你這妖王真的被本仙子收服了嗎？”
“服了，絕對服了。”吳不賒用力點頭，“顏仙子石榴裙所至，吳妖王生死相隨。”顏如雪格格嬌笑，看呆了滿山的狼頭豬腦。
下午，狼嫵媚幾人先回來了，拜見了吳不賒。吳不賒又介紹了顏如雪，狼嫵媚幾人以主母相稱，顏如雪也含羞應(yīng)了。狽有計和烏靜思卻是晚間纔到，短短十來天，兩人竟都瘦了一圈。精神倒還好。尤其狽有計這妖怪，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漏*點支配著，臉頰上潮紅片片，如三月裡的桃花開到了臉上。
“忙死了，忙死了！”拜見了吳不賒、顏如雪，不等起身，狽有計便是一迭聲地叫，“烏相先前說要到明年春荒纔會有一百萬人，這估計絕對錯誤。照這幾天的人流量，我可以肯定，最多三個月，過年之前，上山的流民就會超過一百萬。”
“辛苦兩位了。”吳不賒安慰一句，道，“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是不是這兩天多些，後面會少下去？”
“後面會不會少下去我不知道。”狽有計一面搖頭，一面卻偷眼看顏如雪，“反正這幾天的人是越來越多，今天一天上山的人已經(jīng)超過一萬了。從流民反映的情況看，追風(fēng)寨分田土、管飽飯的消息還在風(fēng)一樣傳播。上山的越多，跟風(fēng)的也就越多，這話是烏相說的。烏相你跟大王說句實話，你估計，到底會有多少人？”
狽有計在偷看顏如雪，烏靜思其實也在偷偷觀察顏如雪。顏如雪清麗無儔，但最罕見的，是她那種空靈純淨(jìng)的氣質(zhì)，這種氣質(zhì)，對人有著強(qiáng)烈的吸引力，對妖也是一樣。倒不是兩人敢起色心，狽有計想的是：“大王果然了不起，竟然把天上的仙子娶了來做壓寨夫人，這要一亮相，我追風(fēng)寨可就太有面子了。”
烏靜思的想法卻又不同，他對吳不賒非常佩服，也是真心替吳不賒做事，但在內(nèi)心深處，仍覺得自己是人而吳不賒是妖，存了一個人妖之分。顏如雪這樣純淨(jìng)如仙的女孩子竟然嫁了吳不賒這妖王，他心裡未免就有些遺憾：“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可惜如此美女，卻委身妖怪。”
“啊？”烏靜思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忙拱手道，“大王見諒，我先前的估計確實大有失誤。趙國下手太辣，也可能是準(zhǔn)備不足，又裹帶了幾個屬國的軍隊。人越發(fā)多了，軍資便缺得厲害，對沿途楚國的屬國竟是一路橫掃過去，見人殺，見東西搶，家破人亡的百姓太多。還有，大王十稅一的消息也恰在這個時候放了出去，所以上山的人特別多。”
狽有計、烏靜思偷瞟顏如雪的眼光，吳不賒當(dāng)然注意到了，也不在意。男人擁有漂亮女人，就一定得忍受別的男人對自己女人的各種眼光。這種眼光既可以讓你惱怒，也可以讓你得意，關(guān)鍵看你的胸懷了。吳不賒心中有的就是得意，不過這會兒他沒心思得意，滿腦子擔(dān)憂，道：“烏相估計最終會有多少人？”
“我同意狽相的看法。”烏靜思略一沉吟，“年前至少會有一百萬人上山，明年青黃不接的時候，還會有個大爆發(fā)。最終的人數(shù)，我想最少不會少於一百五十萬，多則，有可能翻倍。”
“翻倍？”吳不賒失聲驚呼，“三百萬？別的什麼都不說，光一個吃，每人每天就算半斤糧，一天也要一百五十萬斤。天爺呀！”他在鳴鳳鎮(zhèn)救過災(zāi)民，最頭痛的就是災(zāi)民的嘴。當(dāng)時靠賣威陽丸撐了過去，可那時纔有幾個人啊！三百萬，真真嚇得滿嘴牙齒翻跟斗。
烏靜思道：“不僅是要吃，還要住，田地好說，種子和農(nóng)具尤其要命。還有一個非常可怕的事，春秋兩季都是疫病多發(fā)季節(jié)，這人一多，要是發(fā)起疫病來，簡直不得了，所以還要準(zhǔn)備大批藥材。”
吳不賒頭都大了一圈，咬牙道：“實在不行，那就封山，讓後面來的流民去其他地方。”
“那怎麼行？”狽有計、烏靜思竟是齊齊搖頭。
狽有計道：“流民能去哪裡？眼見入冬了，流民無衣無食，一下雪，不知有多少人死。我們怎能見死不救呢？”
這語氣裡，透著十足十的悲天憫人，這還是妖怪嗎？吳不賒眼珠子瞪得有冬瓜大，狠狠地瞪著狽有計，卻硬是看不出他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
烏靜思道：“大王三思，人多有人多的害處，可人多也有人多的好處。只要撐到明年夏收，這片地，這些人，就是大王的基業(yè)啊！大王給了他們吃，給了他們住，給了他們田土、家園，這是活命之恩啊！他們會以最誠摯的心感謝大王、支持大王。只要撐到明年夏收，我們就可沿江立國，追風(fēng)寨完全可以改名追風(fēng)國，大王這稱號才真正實至而名歸。”
他這麼一說，吳不賒也是怦然心動，撓頭道：“可也要撐得到明年夏收才行啊！”
“大王莫愁。”烏靜思先前愁，眼見吳不賒更愁，他反倒安慰起吳不賒了，“說是三百萬人，其實只是估計，不一定就有這麼多人。就算真有這麼多人，也不是一下子就會全擁進(jìn)山來的。我估計會分做兩個高峰期——一段是打仗這段時間，來的人會比較多。但仗不會永遠(yuǎn)打下去，一立冬，最遲一下雪，趙國即便不撤兵，戰(zhàn)事也會穩(wěn)定下來，那時流民會減少。另一段是明年春末夏初，青黃不接的時候最要命。但這中間有幾個月，有這幾個月時間，前面進(jìn)山的我們也早就安置下來了，緩了口氣，再接後面的，不至於太吃力。”
他這麼一說，吳不賒吁了口氣：“依烏相這麼說，我們好像還真能撐下來？”
“十有八九，應(yīng)該是可以的。這些流民，不會讓他們白吃飯。”烏靜思扳起手指，“雖然入秋，山裡氣候相對溫潤，還是可以種一點東西的，能收多少算多少。然後可以安排流民燒荒積肥，先把田地平整出來，水利要修，溝渠要齊備。各家各戶，凡壯年男子都不能閒著，出力的就記工，當(dāng)場給糧食，不出工的每天只給一頓粥。另一項就是開礦，婁山礦脈不少，既然人多，那就多開礦。有了礦石，冶煉、百工就都要人。女子也不能閒著，山裡獸多、皮毛多，可以讓她們織布裁衣，也是收入，不至於吃白飯。另外我們羊多、牛多，南方糧多而牲畜少，我們可以組商隊，去南方以牛羊換糧食，自己要造船，這也安排不少人。總之一句話，絕不會讓一個壯年漢子閒著。”
“若照你這麼說，安置這些災(zāi)民好像也並不難啊！”狽有計一臉怪異地看著烏靜思。先前烏靜思對著他時，可從來沒說過這些，他的話，一個字：愁。兩個字：愁。三個字，還是愁。
烏靜思微笑不答，只是看著吳不賒。狽有計算是妖怪裡的異類，可還是差著點兒火候，他就沒去想，烏靜思說了這麼多法子，都是空中樓閣，最底層要有個支撐，就是啓動的錢糧，沒有錢糧的支撐，一切都只是鏡花水月。而前期投入的錢糧，絕對是個天文數(shù)字，追風(fēng)寨會被掏得乾乾淨(jìng)淨(jìng)，甚至有可能要從獸兵口中奪食。狽有計他們熱心安置流民，到最後難道還要自己餓肚子？沒道理嘛！所以，烏靜思不能說，要等吳不賒拍板。不過要吳不賒支持，可不能嚇著他，因此烏靜思在狽有計面前說難，看吳不賒也說難的時候，他反過來又以立國誘惑吳不賒。只要吳不賒進(jìn)了套，不愁流民不能養(yǎng)活。烏靜思其實還有個打算，真正撐不下去的時候，那些獸兵是可以給人吃的。虎狼吃人，人也可以吃虎狼肉嘛，不但肉可以吃，獸兵還可以進(jìn)山幫著打獵。婁山東西三千餘里，南北最寬處千里，最窄處也有百十里，山中多少野物啊！若有妖怪配合打獵，還怕養(yǎng)活不了人？不過這些得一步一步來，若一口說破，吳不賒和所有妖怪都會反對。
不過他這種算計，能不能瞞得過吳不賒，或者說，能不能套得住吳不賒，他並沒有太大的把握。看吳不賒眉頭鬆開，他心中一喜，忽覺有一道眼光落在自己臉上，卻是顏如雪在微笑地看著他。那笑容清純?nèi)缢蔀蹯o思無由地卻有些發(fā)慌，急忙低下頭，心中暗暗打鼓：“這王妃好像並不簡單呢。”
顏如雪心眼雖失，再不能對人的心思產(chǎn)生玄妙的感應(yīng)，可她曾是雲(yún)州遺族的聖女，有著豐富的民政經(jīng)驗，只一眼就看穿了烏靜思的心思。不過以她的聰明，當(dāng)然不會現(xiàn)場說破，而以她善良的本心，即便看破烏靜思在這中間另有心思，她也會鼓動吳不賒接受。吳不賒肯定會有難處，但她會和吳不賒一起承擔(dān)。
不過吳不賒可不是個傻瓜，若說到經(jīng)濟(jì)之道，便是顏如雪也遠(yuǎn)不如他。烏靜思話音一落，吳不賒馬上就想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道：“烏相大才，這些都是妙法。不過無論是修整水利還是開礦或者經(jīng)商，前期都不會有收入，這投入可就大了。如果入冬前以一百萬流民計算，需要多少錢糧，烏相算過沒有？”
“具體沒有算過。”烏靜思躬身，他知吳不賒胸懷寬廣，是妖怪中的異類，沒想到如此精明，遲疑著道，“臣下大體估了一下，這兩年山中豐收，寄稅多有富餘，百姓也有餘糧，且一百萬流民也不是一下子擁進(jìn)山的，這麼算下來，前期的安置應(yīng)該是夠了，但後期恐有不足。”
他只說不足，不說不足之後的辦法，吳不賒也沒去多想，心中算了一下，道：“山中的錢糧，楊慎獨那裡也在買糧，方輕舟每個月還有至少兩萬銀子，我袋子裡還有幾十萬兩金子，真要撐，還是可以撐得下來的。”但想著錢從自己袋子裡嘩嘩地流出去，卻又肉痛，而且還要打一仗，雖然不開餉，消耗的肉食卻不會少。想到打仗，他眼前忽地一亮，道：“寨中寄稅積蓄的錢糧，以每天進(jìn)山一萬流民計，烏相估計能支撐多久，一個月夠不夠？”
“一個月沒問題。”烏靜思不知吳不賒心中想法，疑惑地看著他，“但是一個月之後……”他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大王是說到南方買糧嗎？一個月的時間只怕不夠。”
“買糧食多費錢啊！”吳不賒笑著，看著狽有計道，“三日之內(nèi)，可以調(diào)集多少獸兵？”
狽有計一愣：“大王要開戰(zhàn)嗎？開戰(zhàn)耗糧啊！”
“誰說開戰(zhàn)耗糧來著？”吳不賒笑眼看著他，“上次扶風(fēng)城外那一戰(zhàn)，打於承，你是虧了還是賺了？”
狽有計狼眼放光：“大王的意思是說，咱們搶敵人的軍資？”
“是啊，買糧多費錢，哪及得上搶啊！”
“好哎！”羣妖一時大呼小叫，個個喜形於色。烏靜思臉色卻有些不好，道：“不知大王是要跟誰開戰(zhàn)，若師出無名，可就敗壞了我追風(fēng)寨好不容易得來的名聲，於大王的基業(yè)有損。”
他在救流民一事上算計吳不賒，這話卻是真心。不難理解，吳不賒的基業(yè)，便是他一生的功業(yè)，吳不賒成功，他也榮耀，救活數(shù)百萬人，即便屈身事妖，他也敢挺起腰桿子面對天下人。可吳不賒若不成功，他可就真的成了爲(wèi)虎作倀的卑劣小人了，毀了自己不算，還辱及先人，所以他著急。
吳不賒當(dāng)然明白他的心理，不答反問：“是什麼原因造成了這數(shù)百萬流民？”
烏靜思愣了一下，有點兒明白了：“就是因爲(wèi)趙國無端挑起戰(zhàn)火攻打楚國，所以才造成了這無數(shù)流民……大王是要攻打趙國？”
“不是趙國，是攻打趙軍，把趙軍趕回去，同時搶他們的軍資賑濟(jì)流民。”
“好主意！”狽有計狂喜。
烏靜思也是一臉喜色：“趙軍害苦了無數(shù)百姓，大王弔民伐罪，消息傳出，必得萬民感戴，我追風(fēng)寨名聲更響。大王之智，臣下拜服。”臉上又微現(xiàn)憂色，“不過我聽說趙國出兵三十萬，加上幾個屬國的軍隊，多達(dá)四五十萬人，這個……”
“烏合之衆(zhòng)耳，有什麼怕的？”狽有計一口打斷他，向吳不賒抱拳道，“大王，三天之內(nèi)，寨中可調(diào)集虎兵五千，豬兵五萬，狼兵十萬，大王若覺不夠，稍延時日，還可多調(diào)。”
“狽相不可忘了我兄弟三個。”象白牙三個齊跳起來。金毛獅抱拳道：“大王，三日之內(nèi)，小的至少可以調(diào)集一千獅兵，請大王允許小將調(diào)兵出戰(zhàn)。”
象白牙也急道：“大王，小的可調(diào)集至少一千象兵。小的象兵力大無窮，闖關(guān)衝陣，最是有力，也請出戰(zhàn)。”
牛八角道：“三天之內(nèi)，我可以……”
“牛兵就算了。”吳不賒止住牛八角，“數(shù)百萬流民，正少耕牛，牛兵一個不調(diào)。”見他嘟起嘴一臉沮喪，又道，“但你可以出戰(zhàn)，到時就做大軍的先鋒官吧。”
自己可以出戰(zhàn)還得了先鋒官，牛八角又高興了，抱拳大聲應(yīng)諾：“多謝大王，八角必不辱命。”
狼嫵媚、豬黑子諸妖均躍躍欲試。吳不賒略一沉思，道：“趙國聯(lián)軍多達(dá)四五十萬，我們出兵就不能太少。我命令，調(diào)集一千獅兵，一千虎兵，一千象兵，五萬豬兵，十萬狼兵，所有獸兵三天內(nèi)必須到位。”
“謹(jǐn)遵大王之令！”衆(zhòng)妖齊聲應(yīng)諾。
烏靜思只知追風(fēng)寨妖獸狼虎極多，卻也沒想到多到這個程度，一聲令下，竟可調(diào)集十?dāng)?shù)萬虎狼。他心中既驚懼，又興奮，想：“大王帳下有如此虎狼，再要得了數(shù)百萬民心，大業(yè)如何不成！”他腦子一轉(zhuǎn)，道：“大王，我有一策，十?dāng)?shù)萬大軍出征，糧草不是個小數(shù)目，可在流民中徵集十萬民夫，既替大軍送了糧草，又給了他們飯碗，免得吃飽了閒著生事。”
“這一策不錯。”吳不賒擊掌，“民夫徵集交給你，我知道你忙。狽有計，你總督糧草，送糧的事就不必麻煩烏相了。”
“是，大王儘管放心便是。”狽有計應(yīng)命。
一切安排完畢，衆(zhòng)妖散去。烏靜思連夜趕去木魚坪，徵調(diào)民夫。寨中錢糧盡在狽有計手裡，又是寄稅的，他也要連夜拿出方案，調(diào)集出征的糧食，一時忙得四腳朝天。倒是其他幾妖略清閒點兒，象白牙、金毛獅趕去鬼哭原徵調(diào)象、獅兵，牛八角無事也跟了去；狼嫵媚、豬黑子一聲令下，狼奔豬躍，齊往追風(fēng)寨趕。
真正清閒的是吳不賒，俏婢服侍著洗了澡，來尋顏如雪。顏如雪也已洗了澡，換了寬鬆的晚裝。見了吳不賒，她卻頑皮，矮身道：“臣妾迎接大王。”遂又抿嘴笑道，“一聲令下，數(shù)十萬虎狼立至，臣妾今夜可真是被大王嚇壞了。”
她也是開心，吳不賒先前說有辦法，可以用獸兵攻打趙軍逼趙炎退兵，她還是有些擔(dān)心。今夜見吳不賒調(diào)兵，虎狼之衆(zhòng)竟多達(dá)十?dāng)?shù)萬，簡直不可思議，有如此恐怖的實力，讓她懸著的心放下了大半。
吳不賒見她俏皮，也笑道：“哦，哪裡嚇壞了，孤王看看？不是吹，孤法力無邊，不論哪裡壞了，一摸準(zhǔn)好。”
“只是嚇著了，沒真?zhèn)€壞呢。”見他色手伸來，顏如雪忙嬌笑著閃開。她一襲淡黃晚裝，明媚輕笑，紅燭之下，說不出得誘人。吳不賒心中一蕩，這幾天因顏如雪身上有傷，一直沒有親熱，這會兒只覺腹中火熱，不過還是有些擔(dān)心，道：“你身上傷好了沒有？”
顏如雪當(dāng)然明白他話中的意思，霎時間透耳根子通紅，搖頭道：“沒好，哪裡就好了。”
吳不賒倒信了實：“真有那麼重？我看看。”伸手摟住了顏如雪。
顏如雪大羞，雙手推著他胸膛：“不要看，我沒事。”
“不行，這麼多天了還沒好，我一定要看看。”
吳不賒把她往牀上抱，顏如雪羞壞了，只得求饒道：“真的不要看，我騙你呢，已經(jīng)好了。”
這話壞了，吳不賒把她往牀上一壓，嘿嘿笑道：“已經(jīng)好了嗎？那就更要看了。”
“啊呀，你好壞。”顏如雪雙手撐著他胸膛，哪有什麼力氣。吳不賒壓下來，早已吻住了她紅脣。顏如雪身子發(fā)軟，魂兒飄飄，再不知拒絕，寬鬆的晚裝很容易褪去，冰雪般晶瑩的身子露出來。顏如雪的聲音恍若夢中：“哥，先……先把蠟燭……熄了。”
“不……”吳不賒語音含糊。沒辦法，嘴中含著東西呢，他偷空把顏如雪的手拉開。顏如雪羞得聲音變調(diào)：“不要看，不要……”雙腿卻還是打開了，忽覺一股火熱貼上來，她“啊”的一聲叫，魂飛天外，飄啊飄，再也不肯落下來……
顏如雪這樣的極品美女，吳不賒第一次得到她，卻是稀裡糊塗，這一次當(dāng)然不會重蹈覆轍。他也不是沒見過女人的初哥，腹中雖熱，並不性急，細(xì)細(xì)品嚐，韻味十足時才狂嚼大咬。風(fēng)暴初歇，美人慵懶處，如雨後鮮花綻放，另有一番風(fēng)味，又慢慢賞玩。顏如雪被他翻來覆去，無一處可以遮掩，羞到了極處，卻也是美到了極處，整個人似乎就成了初出鍋的酥糖，又軟又糯，再沒有半絲力氣。
紅燭到頭，慢慢地熄滅了，牀上兩具光光的軀體卻仍在交纏顛動，時高時低的呻吟，綿綿如潮，招搖整夜，直到將近天明時，才總算風(fēng)平浪靜。
吳不賒醒來時，天光早已大亮，也不知什麼辰光了。顏如雪偎在他懷裡，四肢交纏，像一頭八隻腳的章魚。吳不賒心中舒爽，顏如雪身子雖不夠豐豔，卻是精緻絕倫，昨夜這一夜，品嚐著這個美人，實在是把他爽到了極點。雖是一夜癲狂，他全身上下，卻無半分疲態(tài)，反覺得每一個指尖，都是說不出得空透爽利。
“她該是累壞了。”吳不賒倒是擔(dān)心顏如雪，想要輕輕起來，儘量不驚醒她，低頭看時，卻發(fā)覺顏如雪眼際的睫毛在微微顫動。
“這丫頭在裝睡。”吳不賒立刻就明白了，大是驚喜，詭計暗生，故意出聲道，“這丫頭倒是睡得熟，正好，昨夜推來推去的沒看得爽利，現(xiàn)在可以從容觀賞……”
顏如雪確實已經(jīng)醒來了，只是害羞，不敢睜眼，盼著吳不賒先起牀她纔好起來呢，不想被吳不賒看出破綻。這大壞蛋竟說什麼要趁著人家睡著了偷看。顏如雪大羞，急睜開眼睛，把吳不賒一推，身子便往被子裡縮：“人家早醒來了呢，你是大壞蛋。”
“好啊，原來是裝睡，看我怎麼收拾你。”吳不賒一臉淫笑撲上去，一牀被子裡，能往哪裡躲，晚上還好點兒，這大白天的，顏如雪羞得不得了。奈何吳不賒臉皮厚，求也好推也好，死纏上來，最終只能如他所願。這一纏又不知多少辰光，真?zhèn)€起牀時，太陽已經(jīng)偏西了。
終於是起了牀，梳洗畢，這會兒纔起來，顏如雪可不敢出去見人。她在小房裡吃了點兒東西，見吳不賒一臉賊笑，大大地拋他一個白眼：“哪有你這樣的，好像前世都沒見過女人，還看！”
吳不賒大笑，搖頭晃腦地道：“昨夜雨疏風(fēng)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yīng)是綠肥紅瘦。”看了看自己手臂，他一驚一乍地道，“啊呀，好像真的瘦了呢！”
好好的一首詞，卻被他怪腔怪調(diào)弄得淫穢不堪，顏如雪咬著銀牙，卻是被他氣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