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誠嘆了口氣,走進房間,從方洛手裡接過毯子,攤開了,小心翼翼的給宋歌蓋上。
這人可真有本事,都傷成這樣了還有心思給自己女人蓋毯子。
從前那麼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一個人。竟然能做到這個份上,也真是不容易。
顧天誠伸出胳膊在方洛面前晃了晃,小聲說:“阿洛,你得賠我手錶,我上禮拜纔買的,可貴了?!?
方洛沒理他這茬,而是說:“你幫我安排一下,我要帶宋歌出國。明天就走。”
顧天誠幾乎要跳起來,他驚詫的瞪大了眼睛,“方洛你丫你瘋了嗎?”
方洛做了個噓的手勢,看了眼熟睡中的宋歌,確認她沒被吵醒。這才輕聲說:“我爸今天是放過了我們,可萬一他今天晚上睡一覺,明天想通了又反悔了呢?獨棟那邊已經不安全了,我不能讓宋歌呆在那裡。現在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先出去,我爸一時半會觸角也伸不到國外去,也容許我有時間部署一下,看下一步怎麼走。”
顧天誠沒想到方洛真的他媽的爲了一個女人變成這副瞻前顧後的模樣,他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只爲她想,你自己呢,腦袋被開了瓢,身上幾十處傷口,還想著往國外跑。我告訴你,別說出國了,你就是要離開醫院,我他媽就第一個不同意。”
方洛冷著臉不說話。顧天誠放軟了音調,勸道:“你家就是怕宋小貓耽誤了你的人生,你越是著緊她。越是把她寵上天,你家人越視她爲眼中釘肉中刺?!?
方洛冷靜下來,事實上顧天誠說的很對。
這些年,他努力培植自己的勢力,卻不想還是鬥不過自家經驗老道的老爸。
顧天誠又說:“就算要出去,你也得等到傷口癒合拆了線再說。今天鬧了這麼一場,你家方長官暫時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動作了?!?
方洛想了一會兒,還是說:“最遲三天之後,再等久了,我怕夜長夢多,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
顧天誠拗不過方洛只得先答應了,他倒在沙發上,哀嘆道:“唉,今年這個年算是沒法過了?!?
方洛沒吱聲,靜靜看著睡顏安好的宋歌。
她臉上混著泥和血。淚跡未乾,看起來像一隻跑進花園裡貪玩的花貓。
她終於肯爲他哭一次了,這樣真好。
當然,從前宋歌也不是沒在他面前哭過。
每次在牀上的時候,他不把她折騰得哭出來,總覺得心裡少了些什麼似的。他瘋狂的愛著她咬著脣迷離著一雙貓兒似的眸子嚶嚶哭泣的樣子。所以每次都忍不住下手重了些,直到她趴在他的肩頭哭出聲來。
可是,那樣的眼淚只是生理的疼痛帶來的而已,可現在,她是因爲擔心他的安危而掉淚,這很不一樣。
這一刻,他等待了太久,以至於都不抱什麼希望了。
他知道,這並不能說明宋歌心裡有他。但還是覺得心裡暖洋洋的。
這時恰好過了晚上十二點,隔壁病房傳來電視裡春節聯歡晚會的聲音,主持人爭先恐後說著新年祝福,場面一片混亂。
方洛伸手撫了撫宋歌亂糟糟的頭髮,脣角含笑,在藥物的作用下也沉沉睡了過去。
……
第二天一早,宋歌在朦朧的晨光中醒來,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東西就是方洛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大概因爲失血過多,方洛的臉顯得有些蒼白。不過才一夜的時間,下巴上就新生出不少青色的短短胡茬來。
不得不承認,即便憔悴成這樣,方洛這廝還是那麼好看。
宋歌伸了個懶腰,僵直痠痛的身體總算好受了一些。
顧天誠也醒了,在沙發上哼哼唧唧。
睡慣了五星酒店總統套房裡高級牀墊的顧大少,竟然就這樣窩在還沒他腿長的沙發裡睡了一夜,實在是委屈了他。
顧天誠啞著嗓子對宋歌說:“你先去洗個澡,我讓人送換洗衣服和早餐過來?!?
宋歌擺了擺手說:“我沒關係?!?
顧天誠把宋歌從椅子里拉起來,拽進浴室,指著鏡子裡披頭散髮雙眼浮腫臉上還髒兮兮叫花子似的宋歌說:“你這幅尊容只有方洛才受得了,快洗洗吧。大過年的當心嚇到醫護人員?!?
宋歌洗過澡出來的時候,方洛已經走了,顧天誠換了乾淨的衣裳,又恢復了俊美無雙的花花公子形象。
他拿起一個紙袋扔給宋歌,“去換上吧,你大衣上面都是血,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個屠夫呢?!?
宋歌小聲嘟囔:“我要是屠夫,沾上的血不都是豬血?”
她瞥了眼大衣上面沾上的血的主人,他半躺在牀上。正用陰森可怖的眼神??看著顧天誠,彷彿下一秒就要將他撕碎一般。
神經大條的顧大少顯然沒有意識到危險的存在,他咧嘴笑著,繼續說:“哎喲,宋小貓你別不好意思,買衣服的錢我會找你家方洛要的?!?
宋歌看向方洛,方洛把頭轉向一邊,不置可否。
顧大少閱女無數,對女人可謂瞭如指掌,女人的size,他只消看一眼就能不差分毫的猜出來。
宋歌以前一直以爲這個坊間傳聞有誇張的成分,在穿上顧天誠買來的衣服後,她才終於知道,這傢伙簡直比女人更瞭解女人。
顧天誠讓人買來的早餐是青菜瘦肉粥,很適合方洛這樣的病人。
宋歌把打包盒打開,放上勺子,這才遞給方洛。
方洛擡起眼皮,涼嗖嗖的眼神瞥向宋歌,不說話,也沒有要接過碗的意思。
他們在一起生活了這麼久,她自然對他的習性脾氣了如指掌。
好吧,你是病人,我不跟你一般計較。
宋歌??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深呼吸,一手兜住碗底,一手拿了勺子,舀了一勺子粥放到方洛脣邊。
方洛吃了半口,隨即皺起眉頭,看向宋歌的眼神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宋歌會意,收回手,把粥吹涼了才又送到方洛脣邊。
顧天誠看到這一幕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罵道:“大過年的,你們能不能別虐單身狗?又不是沒手,不會自己吃嗎?”
話音剛落,一個小護士推著車走了進來,儼然是昨晚給顧天誠上藥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