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犧牲

血紅色的光從地面噴向夜空，形成奇異的紅色光柱，照亮託貝斯克的夜晚。濃稠的血霧噴涌向四方，短短幾分鐘的時間，整座城市便陷入了血霧中。

人們在腥甜的血腥中陷入了更深沉的安眠，月亮被遮蔽了，星空也不再閃爍。只有第一時間意識到不對勁的環(huán)術(shù)士們，才能勉強在這快速擴散的血霧中保持清醒。但聖者即將完整出現(xiàn)的精神壓力，卻直接衝擊超凡者們異常敏感的感官，誰也無法支撐太久。

郊外鄉(xiāng)村墓園，考普斯先生揹著棺材站在守墓人小屋門口的黑暗中，安靜的看著紅色的血霧逸散而來；

黎明教堂，教堂發(fā)散著聖潔的光芒驅(qū)逐血霧，神職人員們匆忙組織祈禱儀式，唱詩班的歌聲慌亂的響起。誰也沒有注意到，年邁而又德高望重的奧古斯教士，獨自一人站在教堂門口，周身聖白的光芒讓血霧逐漸的遠離教堂；

施耐德心理診所，在夏德的指引下離開宴會的倒黴中年醫(yī)生，面部猙獰的縮在臥室牆角。黑色的火焰包裹住他，讓血霧無法靠近，身體接觸的地面和牆面，腐敗的綠黴向著四處擴散，黑影和狂躁的火焰保護著他；

老約翰古董店，年邁的店主全身散發(fā)黃銅色的光芒，他嘆著氣看向逐漸被血霧覆蓋的夜空。想要邁出店門，但忽然怔住，又看向市中心的方向：

“該死，我真的是上年紀了，現(xiàn)在是在做夢嗎？今天還能出現(xiàn)更離譜的事情嗎？”

血紅色光柱的中心，也就是莫泊桑伯爵大宅周圍，成片成片的血鴉飛舞在血霧中。無數(shù)奇異的血肉怪物，以不可名狀的扭曲姿態(tài)，隨著血霧來到人間。低吼咆哮著的扭曲生物們衝出莊園，與大宅附近的正神教會的環(huán)術(shù)士小隊，在血霧中戰(zhàn)鬥。

好在它們只是從大宅中出現(xiàn)，否則這座城市幾分鐘內(nèi)就不會有活人了。

伊露娜·貝亞思不知道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告別了夏德與露維婭，她很快趕到大宅周圍與自己的小隊匯合，並提交了還存在第二名和第三名神降容器的線索。

隊長穆迪·羅賓森立刻派人去通知大宅內(nèi)的小隊，並和小隊其他成員一起安慰她，就算有神降容器，只要“盛大的宴會”本身被破壞，儀式依然不可能順利進行。

也幾乎就在他們對話的同時，大宅內(nèi)的抓捕行動正式開始。而隨著第一道血光從三樓竄出飛向城市，越來越多的血線以大宅爲中心，與城市中的某些點相勾連。

分散在託貝斯克的數(shù)千名長期飲下“銀色鸚鵡牛奶配送公司”特價牛奶的市民，在一瞬間被抽空血液在睡夢中死亡，由此構(gòu)成了向邪神獻祭的盛大宴會。於是，在大地的震動與狂嘯的風中，血宴正式開始，血霧吞沒了整座城市。

伊露娜·貝亞思不知道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明明今晚闖入遺蹟?shù)男袆硬抛顮懳ｋU，而教會對邪教徒的抓捕理應萬無一失，但她明白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血霧吞沒了她們，霧中出現(xiàn)的怪物們，讓小隊無暇去關(guān)注大宅內(nèi)的事情。褐色短髮的姑娘咬了咬牙，離開了小隊跑向大宅。

金色的命環(huán)出現(xiàn)在她的身後，隨後高速旋轉(zhuǎn)的命環(huán)，在黃金的光芒中變作天平。已經(jīng)沒人有時間去關(guān)注她了，而那架黃金天平的光澤，又令匍匐在血霧中的不可名狀之物下意識的遠離。

她順利穿過了街道，感受著越來越強烈的頭痛感，咬著牙闖入了大宅內(nèi)部。

伊露娜·貝亞思知道她沒有對抗神的力量，但被選中者的力量一定能夠造成一些影響。進入莊園意味著犧牲，但此時必須有人要這樣做。

莊園庭院中的血霧比外面更加濃厚，昏迷的客人們成片成片的倒在地上。而隨著年輕的姑娘越來越靠近大宅建築，即使此刻還沒有見到，還沒有聽到，但身體已經(jīng)在本能的打顫。

她知道三樓有什麼，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麼，也明白這樣做的後果。

但總有人要做些什麼，即使成爲了所謂“被選中者”，伊露娜·貝亞思也不認爲自己會成爲所謂救世者。但從獲得的知識中，她隱約知道自己的力量，可以輕微的影響聖者，所以她就來了。她可能會死，但她還是來了。

一樓，客人們成片成片的倒下，讓她隱約回憶起了童年時在鄉(xiāng)下居住見過的割麥子的情形。

二樓，太陽教會的十三環(huán)術(shù)士“陽光大劍”霍格·倫德爾先生，正與此時爲數(shù)不多能夠保持清醒的人一起，將一把斷掉的儀式劍費力插入地板。她知道那是0級遺物，可以短時間限制聖者的活動範圍，看來現(xiàn)在的情況並不算最糟糕。

血霧越來越濃稠，腳步也越來越沉重。背後命環(huán)所化的黃金天平，抵抗血霧的能力已經(jīng)越來越弱，但褐色長髮的姑娘，還是忍著精神和肉體的痛苦來到了三樓。

終於無法忍受重壓，只有二環(huán)的女術(shù)士倒在了地毯上。那是染著血的地毯，輕輕一按就能浸出血液，妖異的紅色中彷彿囚困著千萬的靈魂。

她倒在了樓梯口，四肢完全無法控制，體內(nèi)的血液彷彿都在沸騰，頭疼感幾乎要讓她叫出來，但還是艱難的擡頭看向三樓。

這裡本應是走廊和房間的佈局，但此刻，鋪著雪白桌布的長桌，擺放在開闊的宴會廳中。無數(shù)人類的乾屍裹著白布，從天花板垂落而下，就好像待宰的羔羊。

叮噹~

清脆的聲音彷彿直接在腦袋裡炸響，宴會開席了。

空無一物的桌面上，盛裝著新鮮人體器官的銀器和金器一一出現(xiàn)，血腥濃霧中，屬於食物的香甜味道逸散而來。

而在長桌的最遠端，一個稍顯模糊的穿著紅色正裝的人影，正優(yōu)雅的操弄著刀叉，享受著桌面上的

她閉上了眼睛，血從眼睛、耳朵、鼻子和嘴巴中同時流出：

“明白了，尚未完全降臨，這就是邪神.”

“邪神！”

忽的一道金色的光芒在眼前出現(xiàn)，十三環(huán)術(shù)士‘陽光大劍’霍格·倫德爾先生從二樓衝了上來。中年人同樣眼睛、耳朵、鼻子和嘴巴同時流血，但依然手持耀眼的金色巨劍，從貝亞思小姐身邊跑過。陽光大劍的光芒，讓同樣身爲太陽神信徒的貝亞思小姐感覺喜悅，但中年人也只是經(jīng)過貝亞思小姐身邊，便忽然停下了腳步。

手中的金色大劍消失，他進入血色宴會廳，不受控制的走到擺滿食物的桌邊，拉開一把椅子坐了下來，一動不動。

伊露娜積蓄著力量：

“倫德爾先生出現(xiàn)，代表樓下的遺物已經(jīng)可以發(fā)揮作用了.這就是神的力量.夏德”

她趴在地毯上，也許只是過去了幾秒，也許是過去了幾十年，忽的呼嘯的聲音從窗外傳來，隨後十餘道身影在聖光中撞破宴會廳的外牆闖入。黎明教會、創(chuàng)造教會、太陽教會、和平教會、自然教會，五神教會在託貝斯克教區(qū)的高階環(huán)術(shù)士們幾乎同時出現(xiàn)，伊露娜認識其中的一些人，但更多人則是第一次見到。

他們簇擁在一起闖入血宴，一瞬間伊露娜認爲自己幾乎聽到了數(shù)十種不同昇華之語被唸誦的聲響。奇異的白色聖光籠罩著這些知道自己會犧牲的人，昇華之語的展開，讓被撞出的牆壁破洞處，疊加在一起的空間異象，幾乎要覆蓋三樓的血色宴會廳。

註定要在此犧牲，但哪怕爲正神的降臨拖延一秒的時間，也是人類的勝利。這就如過往時代有限次數(shù)面對邪神降臨一樣，他們已經(jīng)失誤過一次，這次絕對不能有絲毫的猶豫。

“咳咳~”

坐在長桌一端操縱著刀叉的身影咳嗽了一下，昇華之語全部停滯。就如同十三環(huán)術(shù)士一樣，他們在進入這裡的瞬間被血霧吞噬，全部失去了控制身體的能力，僵硬的去尋找自己的座位。

“不！”

伊露娜艱難的扶著地面爬起身，人們也終於注意到了這裡居然還有一個人。

“神不應該在人間?！?

獨眼的姑娘一邊吐著血一邊說道，不敢擡頭去看桌子盡頭的虛幻人影，但話語卻異常的堅強：

“物質(zhì)世界的平衡，被你打破了?！?

身後的黃金天平升到頭頂，金色的光澤，居然讓教會的高階術(shù)士們暫時恢復了行動能力。

“伊露娜？”

“貝亞思？”

“被選中者居然出現(xiàn)了！”

“哦，神啊，《呢喃詩章》是真的？”

各種奇術(shù)、咒術(shù)和神術(shù)的靈光閃爍，但神的力量依然在這間血色的宴會廳中鎮(zhèn)壓一切。

短暫的掙脫控制後，長桌邊的人們只保留了說話的能力，他們閉著眼睛低著頭，在清醒和昏迷的邊緣，不願去感知周遭的一切。

而褐色長髮的獨眼姑娘，則僵硬的爬起身，默默的在鋪著潔白桌布的長桌邊拉開了座椅。

椅子被拉動的聲音並不刺耳，她也坐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