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仇恨
聶痕,包括他的父親聶仁君,和聶仁盛一家都基本上沒什麼交集,雖然都是親戚,但也僅停留在名義上而已,在聶痕小的時候曾經(jīng)隨父親到過聶仁盛的家裡幾次,這也讓他想起來了這個似曾相識的莊園,這,就是聶仁盛的家。
不過看到了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似乎這裡已經(jīng)不屬於他了,對他來說這裡已經(jīng)成了第十八層地獄。
在聶痕的印象中,小時候很害怕見到這個人,因爲(wèi)這個人冷言冷語,不茍言笑,表情總是那麼嚇人,尤其是那雙冰冷的雙眼,就好像毒蛇一樣,而現(xiàn)在,那雙寒意逼人的蛇眼只剩下了兩個讓人憐憫的血洞,當(dāng)然,血早已經(jīng)流乾了。
聶痕站在原地,直直地盯著玻璃缸裡的聶仁盛,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也沒有,沒什麼悲傷,沒什麼興奮,但的確有點涼意。
他匆匆走了過去,先是仔細(xì)觀察了一番,然後探出兩根手指,放在了聶仁盛的人中處,接著又用大拇指按了一下他脖頸上的動脈,果然還活著,他看了看連接著聶仁盛背後,吊在上面的水袋,這個就是他生存唯一的供給,親眼見到這種讓一個人活生不得,亡死不了的殘忍手段,聶痕的眉梢都不由得泛了一陣酥麻。
這時,站在旁邊一路引聶痕過來的“清潔工人”摘取了帽子和口罩,藉著昏暗的燈光,一張蒼老,哀怨,滿是紋塹的臉顯露了出來,他再一次跪到了聶痕的面前。
“聶痕少爺,請原諒我在這個過程中一直的唐突,但無論如何,懇求您救救我的主人。”他的聲音變的有些尖銳,夾雜著陣陣哭腔。
聶痕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聶仁盛,嘴角耷了下來,眉宇間也凝重了起來:“救他?現(xiàn)在所謂的救他,就是讓他快點死去。”
“不要!”他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擋在了聶痕和聶仁盛之間,其實聶痕並沒有想要做什麼,他的表現(xiàn)有一些過爲(wèi)激動。
聶痕看了看他,向後退了一步,表示沒有要傷害聶仁盛的意思,淡定地問了一句:“你是這個莊園以前的大管家,我記得見過你,你是怎麼知道今天我會去那座大樓的?”
話還沒有問完,半死的聶仁盛突然擡了一下頭,雙眼已經(jīng)沒有了,用耳朵探聽著屋子裡的動靜,臉上還能看的出變化的表情,但一切都緩慢至極。
“管家……是你嗎……好像還有其他人……”他的聲音根本不像是人能夠發(fā)出來的聲音,沙啞的可怕,十分虛弱。
“主人!是我!”管家從地上站了起來,情緒激動地湊到了聶仁盛的耳邊,急聲說道:“主人,我把聶仁君的兒子聶痕帶來了!”
“聶痕……那個當(dāng)年唯一完成了聶門成人儀式的孩子……”他緩緩地道了一聲,儘管聲音極其低沉,但也能聽的出一絲意外。
聶痕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並不是那麼明朗,低聲應(yīng)了一句:“恩,是我。”
“哼哼……”聶仁盛強(qiáng)擠出來一絲笑意,欣慰地嘆了一句:“終於等到這一天了……這麼多年的生不如死……總算沒有白受!”
看到聶仁盛臉上的表情,聶痕之前的憐憫少了許多,眼底劃過一絲不屑,這種表情,這種語氣,簡直就像是聶門家族中血液裡自帶的一種成分,父親也有,聶仁世也有,似乎每個人都有,那種野心,貪慾,不顧一切全都在這個表情上很完整的體現(xiàn)了出來。
“是不是白受,還是自作自受,先別那麼急著下定論,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當(dāng)然,你要知道我問你這並不代表我有興趣。”他冷冷地回了一句。
“哈哈哈,管家,幹得不錯,你可是帶來了一個了不起的傢伙。”聶仁盛的笑聲就像是鋸木頭的聲音一般,接著他繼續(xù)說道:“我知道你對聶門有著太多的恨,但你始終都是聶門家族中的人,難道你可以背叛你的父親嗎?你的父親,他還好嗎?”
這句話讓聶痕心頭一陣刺痛,對於這明知故問的舉動,讓他感到有些不高興,他雙眼微合,語氣也有些生硬了起來:“三年前的審判日,你不是也在場嗎?”
說完這句話,聶仁盛和管家都沉默了,過了片刻,管家抽噎了起來,低聲說道:“主人在這裡已經(jīng)快八年了,外面那個聶仁盛是代替品。”
八年!一個人就保持著這個狀態(tài)八年的時間,聶痕的心裡觸動了一下,而代替品這三個字更是讓他匪夷所思,隨即而至的是一張慘白的,總是掛著讓人猜不透的微笑的臉,浮現(xiàn)在他的眼前:“聶深不知道這一切事情嗎……”說到這,他頓了一下,眼神瞬間變得犀利起來,接著說道:“還是這一切,根本就是他的所爲(wèi)!”
“殺了他!我以一個長輩的身份乞求你。”聶仁盛聽到聶深的名字,突然間變得有些激動起來。
“你們父子之間究竟是有多麼大的仇恨,竟要如此對待彼此!”聶痕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兩個人雖然也有著很深的隔閡,但彼此的感情卻是真切存在的,他沒辦法理解聶仁盛和聶深竟會到如此地步。
聶仁盛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兒子,曾經(jīng)在一次偶然的機(jī)會下,醫(yī)院發(fā)現(xiàn)我們的dna根本就不相符,從那時候起,我對他們母子就一直很苛刻,直到最後逼到他的母親在他的面前上吊自盡。”
聽到這裡聶痕冷笑一聲,用蔑視的眼光看著聶仁盛:“這樣的話你就是自作自受,你永遠(yuǎn)不可能明白一個母親的死,對孩子來說是有多麼的悲痛,尤其是死在自己的面前。”
“哼哼……”聶仁恆再次用那腐爛掉的聲音苦笑了一番,接著說道:“如果只是我一個人受苦就能夠解決,我也不用在這裡忍受了八年之久,還一直安排管家伺機(jī)在他的身邊等待機(jī)會,不管你會怎麼做,我只想向你轉(zhuǎn)告一句他對我說過的話,這也就當(dāng)做是我最後的遺言了,但願我不是所託非人。”
聶痕沒有說話,一雙劍眉緊緊地鎖了起來。
“他對我說‘你親手毀滅掉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我也要親手毀掉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我要留著你的命,讓你知道我是如何得到整個聶門,又是如何摧毀它的,不僅如此,我還要殺光聶門家族中的每一個人,讓聶門永遠(yuǎn)消失。’”
聽完他說的,聶痕一雙鷹眸慢慢沉了下來,若有所思,腦海中第一個反應(yīng)的就是自己的弟弟,聶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