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何嘉洲自己開著車，帶我來到海邊。

是的，南城的海。

夜晚的大海，海面泛著粼粼的光，海風也是涼的，迎風拂面，帶來不屬於夏日的清涼。

無怪乎剛纔何嘉洲還讓我多穿些衣服，我轉(zhuǎn)眼一看他，卻見他穿的有些單薄。

下車之後，我跟他一同慢慢沿著海岸走著，也離著大海越來越近，不多久之後我問他：“爲什麼帶我來這裡？”

方纔他說約會，難道所謂的約會場地，就是在這海邊？

還是晚上的海，除了黑暗，就只聽到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音。

他的品味還真獨特。

何嘉洲此時的眼睛卻微微瞇著，彷彿陷入了某種回憶：“還記得那時候，我們一塊在夜店工作，有一天下班了，我牽著你的手跑到了這裡。”

那時候他還說，我們一起去玩吧。

當時那肆意的笑意，曾久久地留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淡淡笑了一下：“是啊，當時是你拉著我跑來的，結(jié)果到最後是我一個人走了回去。”

何嘉洲聞言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

我也不是故意取笑他，只是時間過去那麼久了，那樣的記憶，卻還是鮮活著。

“其實，”他突然開口了，“那個時候帶你到這裡來，是因爲想跟你多相處些時間，不然的話一回到家，你就理也不理我，自己在房間半天不出來。”

我聽完有些吃驚地看向他：“你跟我住在一個屋檐下，難道不會覺得尷尬嗎？我可是一直都在避嫌。”

何嘉洲伸出手在我的臉上捏了一下：“比起避嫌，我更想多見見你。”

我張了張口，有種可能在心裡縈繞著，再細想一下卻怎麼也覺得不可能。

“你該不會是……早就喜歡我了吧？”過了會兒，雖然明知道不太可能，我卻還是問出了口。

何嘉洲笑了一下：“看你平時那麼聰明，到了這種時候總是這麼遲鈍。”

“何何何……何嘉洲，你別逗我了，一點都不好笑。那時的我落魄的不行，也從來不打扮，怎麼會有男人喜歡我，別開玩笑了。”我也摸了一下自己的臉，覺得上面有些燙熱。

何嘉洲這次用手揉了揉我的頭髮，動作很輕，也讓我覺得有些癢。

“也許那個時候我只是一種習慣，習慣注視著你，習慣粘著你，看你煩心了，我比你還要著急，看你高興了，我也比誰都高興。其實後來的那一晚，不是意外，也不是巧合。當時你喝醉了，我卻還是清醒的，我知道自己不該乘人之危，但我也喝了酒，腦袋一熱，覺得自己如果錯過那次機會，可能以後都沒辦法跟你有交集了。對不起，這是遲來的道歉。那之後醒來的第二天，我就後悔了，我不該那麼做，你應(yīng)該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找個更喜歡，更適合的人，而不是因爲那一場所謂的意外，勉強跟我在一起。”

聽何嘉洲說完，我的眼前清晰地浮現(xiàn)出那一天的場景。

那一天早晨，我圍著被子，看到的是坐在牀邊的何嘉洲有些懊悔的身影。

當時我以爲他是因爲不喜歡我，又做錯了事纔會那樣，但我真的不會想到，原來事實全不是我認知的那般。

那場意外，真的是不是意外。

何嘉洲見我回不過神，以爲我是生氣了，一時之間有些無措。

“我們在一起之後，很多次我都想告訴你那晚的事，但……總怕你還不是很喜歡我，知道了之後就會離開，所以一直沒敢說。”

“那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幹嘛要說出來？”我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怕現(xiàn)在不說，以後更說不出來了。”

我又打了他一下，接著一下，何嘉洲也就悶悶地受著，不後退，也不阻止。

我真的是讓這個男人給氣死了。

跟我在一起，居然還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

而且他還說我遲鈍，自己不也是這樣嗎？

他難道覺察不出來，那時的我，也是喜歡他的嗎？

等我發(fā)泄得差不多了，何嘉洲才用手握住我的拳頭，低聲說道：“現(xiàn)在也還來得及對不對，說出來了，我們之間就沒再有什麼秘密了，以後我們可以毫無顧慮地在一起，再也不用因爲別的事情分開。羅愫，其實好久之前我就想跟你說了，我愛的人，想共度餘生的人，只有你一個。哪怕我們關(guān)係最惡劣的時候，我每每想起，那個人還是你。我知道自己以前做了很多錯事，也知道如果要得到懲罰，最嚴重的就是失去你。但是我很感激，也很慶幸，你還在我身邊。這一切不管讓我用什麼去交換，我都願意。”

我眼前慢慢有些模糊，心裡想的是，傻瓜，我也是。

“所以，今天帶你到這裡來，是想問問你，你……願意嫁給我嗎？哪怕以前有那麼多的不愉快，還是願意，跟我永遠在一起嗎？”何嘉洲說到最後聲音稍稍有些顫，彷彿現(xiàn)在說的，他也有些激動，也有些許不敢肯定。

終於有眼淚從我的臉頰劃過，我趕緊抹了一把，撇開頭，咕噥著說了一句；“真老土。”

這個男人，真的老土到帶我來這裡求婚。

而且花啊戒指啊什麼都沒有，伴在我們周圍的，只有海浪，只有海風，還有寂寥無星的夜空。

但即便是這樣，我還是隻想回答他一個字。

只不過還沒等我說話，何嘉洲突然掏出一個方形的盒子，打開之後拿出一枚戒指，慢慢地，堅定地套在我的手上，然後在手指上面輕吻了一下。

“喂，我還沒答應(yīng)呢。”我氣急地又錘了一下他的胳膊。

何嘉洲卻不顧，他自己已經(jīng)認定我是同意了，而且戒指也戴上了，現(xiàn)在摘下來也不太可能。

我也算是被他給套牢了，短暫的氣憤之後，只剩下感動，和命定的感覺。

就像我媽之前跟我說過的，拋下過去再重新活一次，哪怕即將到來的還是有傷害，還是有痛苦，也沒關(guān)係。起碼在現(xiàn)在這個時候，自己是幸福的就好。

而幸福是什麼。

是這個男人牽著你的手，你也有想跟他過一輩子的想法和準備。

曾經(jīng)的我以爲自己好不過來了，我的前半生，已經(jīng)被消耗得太多，所以在前段時間，我覺得自己像是乾涸的河岸，亦或是瀕死的魚。

沒有目標，也沒有依靠，沒有動力，就那麼隨波漂浮著，不知道在哪一天就會停止。

可在看到一個接著一個人的都離我而去之後，我卻平白又生出執(zhí)念。

很多人那麼努力，卻還是達不到自己的終點。

也有很多人那麼想活著，卻抵不過命運的捉弄。

現(xiàn)在的我還是好好的，這樣幸運，就沒有理由自己放棄。

更何況我的身邊還有這些愛著我的人。

我媽，何嘉洲，或許還有其他。

我想跟他們一起生活下去，也願意爲了這樣的目標而努力。

我也相信，這樣努力著的我們，最後一定會得到一個最好的結(jié)局。

“我愛你。”我摟住何嘉洲的脖頸，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在他耳邊說出這三個字。

以前我就想跟他說的三個字，卻總是因爲顧慮和膽怯而後退。

我也幻想過，有一天我可以毫無顧忌地跟他說出這句話，然後跳到他的懷裡，肆意地親吻他。

不必多想彼此之間到底相不相配，也不必多想兩個人應(yīng)不應(yīng)該在一起，就只因爲相愛這個原因，就這樣在一起。

“我也是，我愛你，從第一眼開始。”何嘉洲也將我抱緊，他的聲音，像是追逐著海浪上揚，又散去。

沒有星星的夜空，原來也可以這樣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