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軒喘著粗氣,不停地在集卡上翻找,終於在後面發(fā)現(xiàn)了一個鐵的扳手;於是,他立刻拿下來,朝車窗上用力的砸了過去。
“砰砰砰!”他連砸了好幾下,終於把玻璃給砸碎了,形成一個不規(guī)則的圈。他立馬把手伸進去,打開了車門。
“錦倫,是我都是我,我不該停下來的,不該在你情緒失控的時候奢望去阻止你,是我……是我害了你!你千萬不能有事,不能有事!錦倫——!”紹軒抱著錦倫的頭吶喊著,頓時止不住的熱淚奪眶而出,心碎不已。
“大家一起幫幫忙啊。”那個司機見狀,趕緊呼籲大家一起把錦倫從車子裡擡出來。
之後,三三兩兩的熱心人也就都圍在一起,準備把錦倫給拖出來。
“不行!”紹軒突然一聲吼叫,因爲他發(fā)現(xiàn)錦倫的腳被掐住了,不能硬來。
先前,錦倫集中心力的只顧看紹軒,儼然已經(jīng)失控,他根本顧不上看別的地方,他一心一意的只想撞死他;可是沒想到,居然從旁邊開出來一輛搬場公司的集卡,他始料不及根本來不及躲避,只是下意識的猛踩剎車……就這樣以120碼的速度直筆筆的撞了上去,整個奧迪的車頭全部壓在了卡車的下面,車子已經(jīng)完全嵌在裡面,索性卡車並未側(cè)翻,只是嚴重失衡造成了集裝箱極度傾斜,樣子十分可怕,搖搖欲墜。
5分鐘後,街邊響起了救護車的警報聲,嗚啊嗚啊的牽動人心。
醫(yī)護人員飛速的趕過來一看,感到非常棘手,因爲傷者失血過多又被夾住了腿部,一時之間很難送院搶救,他們只好先做了簡單的急救處理後,立即再撥打119過來支援。
“醫(yī)生,你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救他!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救他!!!”紹軒一把揪住醫(yī)生的領(lǐng)子,言辭喝令;樣子非常兇狠,讓人生畏。
“我們會盡力的。”醫(yī)生眉頭緊皺,翻眨下眼皮,示意他不要那麼激動。
“哎呦,我看這個人是沒救了,你看他……”一旁的幾個中年婦女在嘀嘀咕咕的議論著。
只見紹軒猛地回過頭,朝著那個音源的方向咬牙切齒的瞪了一眼,恨不得衝上去抽她們一頓。
那幾個人趕緊識相的不再說話,紛紛溜走了。
大約40分鐘以後,在消防人員的緊急救援之後,錦倫他總算被擡出來了。
紹軒激動的緊跟著醫(yī)護人員坐上了救護車,一聲聲的呼喚錦倫的名字,握住他的手百感交集的看著他,神情凝重。
“這位先生,傷者的情況真的很不樂觀,請你做好思想準備。”一旁的醫(yī)生淡淡地說。
“不!不會的!”紹軒聽後,隨即一陣咆哮,含著的淚的雙眸鋒利的掃向醫(yī)生。
醫(yī)生很理解他的心情,輕輕地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不語。
“錦倫,我知道你恨我,很恨很恨;那你就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知不知道!你一定要撐過去,撐過去啊!嗚嗚嗚……”紹軒低下頭,舉起錦倫沾滿了鮮血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痛哭。
救護車的聲音不停的重複重複,猶如針扎般刺痛著紹軒的心靈;他至始至終都沒有責怪過錦倫,他一直把他放在自己的內(nèi)心深處,放在記憶的角落裡,在每一個夜闌十分他都會翻閱,翻閱那些逝去的快樂的日子……
急救室外,紹軒神色凝重;他拿著手機一直盯看著時鐘,憂心如焚。他的右手扶著額頭,一臉嘆息與哀愁。
此時光潔的地磚,更映照出他那顆駭浪般翻滾的心……
3個小時過去了,那盞亮紅色的燈依舊未滅。
在這期間,紹軒寸步不離的守在這裡,守在離錦倫僅有一門之隔的距離;然而這個距離,卻讓他的心猶如針扎般刺痛;他希望那扇阻隔他們的門可以早點打開,可是他又不希望……被打開……
紹軒的眉頭緊皺,現(xiàn)在的他唯有祈求上蒼,讓錦倫他能夠平安無事。
20分鐘後,一名護士突然跑了出來,表情十分緊張,額頭上掛滿了豆大的汗珠。
紹軒立刻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衝到她的面前,瞪大眼睛急切的詢問,說:“我朋友情況怎麼樣?”
“白先生,你……你要有思想準備;醫(yī)生……醫(yī)生讓我通知你,趕緊……趕緊聯(lián)繫他的家人……來見他最後一面……”護士終於把這個訊息給傳達了,她的臉上也泛著對人生的無奈和惆悵。
說完,她扭頭又進去幫忙了。
然而,這個消息對紹軒來說簡直猶如五雷轟頂,天崩地裂!讓他如何接受,如何接受!!
他傻呆呆的站在那裡,眼神呆滯的望著前方,倍覺頭暈目眩,四肢無力……
這時,剛巧有護工經(jīng)過,見他晃晃悠悠的樣子,趕緊上前攙扶了他一把纔沒有摔倒。
“先生,你沒事吧?”護工好心的問了句,紹軒卻根本不領(lǐng)情,他反而朝他大吼了一句“滾開!”。
護工非常生氣的立馬轉(zhuǎn)身離去,嘴裡還在嘟囔謾罵著。
“錦倫!錦倫——!”紹軒整個人趴在急救室的門上,心碎欲裂的吶喊著,淚水不斷地涌現(xiàn)出來。
良久,紹軒才慢慢地恢復了平靜,他看著手機,想著要轉(zhuǎn)告華安伯伯這個可怕的消息就又難免痛惜的再度落淚。
他實在……實在說不出口,更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更無法想象,華安伯伯在聽到了這個噩耗以後會……紹軒癱軟的靠在椅背上,雙手抱頭的恨著自己,埋怨著自己……
紹軒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拼命地抑制住自己的情緒,用他顫抖的手指,按下了手機上的數(shù)字。
英國和中國的時差差不多在8個小時左右,現(xiàn)在那邊應(yīng)該纔剛清晨5點,相信這通電話一定驚擾了還在睡夢中的他們。
彩鈴響了很久很久,紹軒的心被牽扯了很痛很痛……
“喂……”一聲沙啞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不是華安伯伯,是……是雪姨,紹軒的眉頭就更緊皺了。因爲他知道對一個母親來說,這個消息是更難接受,更容易崩潰的!
他頓了半天,故作緩和地說:“雪姨……我……”
“是不是錦倫出事了?”茜雪在電話那頭十分緊張地問,這倒是很出紹軒的意料。
紹軒又頓了2秒,嚥了口唾沫隨即說:“你們趕緊回來吧,錦倫他……他出了車禍……恐怕,恐怕有生命危險!”終於艱難的講完了,他是鬆了一口氣;可是茜雪她,她已經(jīng)昏過去了,只聽一記手機重重地摔在地上的聲音。
“雪姨,雪姨!”紹軒拼命地吼叫著,乾著急。
華安伯伯呢,他怎麼不在雪姨身邊呢?這該怎麼辦纔好,要是雪姨她又再出什麼事,我……我簡直罪孽深重!!真是一波接著一波,讓紹軒心力交瘁。
此時,手術(shù)室的燈總算熄滅了,那扇輕盈卻沉重的門也被推開了。
一行身穿綠色和白色的醫(yī)護人員一個個的陸續(xù)走了出來,帶著口罩,滿頭大汗。
“醫(yī)生!”紹軒咻的飛速衝到醫(yī)生面前,盯看著他的眼睛。
“很抱歉白先生,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醫(yī)生摘下口罩,一臉疲憊地說。
“什麼意思?很抱歉是什麼意思!!”紹軒對著醫(yī)生一陣咆哮,眼淚在眼眶裡打轉(zhuǎn)。
“他腦部遭受到重創(chuàng)又失血過多,腿部關(guān)節(jié)也已經(jīng)斷裂完全失去了知覺,所以……”醫(yī)生沒有在說下去,也不用再說下去了。
身後,傳來了推車牀車輪翻滾的聲音,是錦倫被推出來了;他蓋著白色的被子,手上插著管子,面色蒼白毫無血色。
“錦倫……錦倫……”紹軒扶在病牀上,一聲聲地叫喚著他的名字。
“白先生,麻醉過後,他會醒來的,你就讓他的家人趕快來見他吧,時間不多了……”醫(yī)生說完,嘆息地走了。
豪華精緻的VIP套房裡,碩大的房間,錦倫安詳平穩(wěn)的躺在牀上,就像是一個熟睡中的王子般恬靜。
紹軒握著他的手,看著他俊秀的臉龐,心痛……
一遍又一遍的哀怨和愧疚,一次又一次的驟然淚下,他的視線漸漸模糊又漸漸清晰,不停地交替輪迴。
一生宿命恩怨,一生愛恨糾纏,難逃天意使然;
一次迷途踏錯,一次心魔召喚,難逃最終幽怨。
※※※
從英國直飛上海差不多要12個小時,方華安夫婦已經(jīng)在趕往機場的路上……
病房裡,啓恆、茗慧和尹崢也已經(jīng)趕來了;對於這個消息,大家都倍感意外跟震驚,尤其是茗慧真的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這個事實;直到她走進房間,看見奄奄一息臉色蒼白的錦倫時,纔不得不面對。
紹軒的表情呆滯,滿臉淚痕。
尹崢雖然很恨他,但也不至於想他死,畢竟兩人曾在同一個屋檐下,同一張牀上……況且錦倫一直都對她很好,很好……離開他,才短短半月的時間,沒想到再見他,居然是這種局面!
茗慧忍不住的在一旁抽泣,很傷心很傷心;錦倫對於她來說,就像是自己的兒子一樣,她看著他長大,看著他對醫(yī)學的熱愛,看著他繼承了華安一生的心血,看著他已然超越他的境界,真的很引以爲傲!相比紹軒的散漫與感性,錦倫真的好太多,太多了!他擁有著一個如此美好的未來,卻這樣子……這樣子的要終結(jié)了……這怎麼不叫人心酸……
“嗚嗚嗚……嗚嗚嗚……”茗慧想著想著不免淚如雨下,情緒失控的大哭了起來。
哀怨疼惜的哭聲都很有感染力,頓時,啓恆和尹崢也都忍不住的落下淚來,整個房間籠罩著一股深深的悲傷與嘆息。
啓恆用手擦拭掉眼淚,用手挽住茗慧的肩膀,很有力度的按了按她,給與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