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治桓好像一點兒都感覺不到痛一樣，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方治遠幾乎都不敢去看他的腿，他心裡一陣一陣的發堵，方治桓爲什麼？！難道就是因爲要取得他的同情、原諒，所以連一條腿都不要了？方治桓憑什麼認爲，他就一定會原諒他？可是他不得不承認，在看到傷口的那一剎那，他的心裡莫名的涌起了太多的情緒，驚訝、內疚、後悔，他從小到大，從來沒對人下過這麼狠的手，從來沒有給人造成過這麼嚴重的傷口。可是這不是他自願的，若不是方治桓....不留餘地的逼他，傷他喜歡的人，他怎麼會...

他強行的壓下了心裡的情緒，狠著心冷靜的看著方治桓說，“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你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想起曾經方治桓的種種惡行，對他的傷害，對溫存的傷害，他硬下了心腸，冷聲說，“就算你死了也跟我沒關係，所以別妄圖想用什麼讓我同情你，你若是早知道作繭自縛怎麼寫，現在也不會是這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受到傷害的人是我，你現在卻做出一副可憐的模樣，你臉上不覺得燒的慌麼。”

方治桓面色蒼白的聽著方治遠說完了一整段話，然後張了張嘴脣，可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方治遠看著方治桓這幅模樣，心裡難受的要命，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會難受，他對方治桓應該是深惡痛絕，看到他過得不好去落井下石、拍手叫好的。可是真的到了這麼一天，他卻發現他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方治桓之所以會那麼做...可能是真的因爲喜歡他，雖然用的手段、方式不對，可是初衷卻沒什麼錯，方治桓沒想什麼傷他什麼，每次都是適可而止，沒有對他真的造成什麼不可彌補的傷口，雖然每次都會把他打的遍體鱗傷，可也都是皮外傷，養幾天就養好了。

可是他卻貨真價實的捅了他一刀，就算是爲了溫存，可是他的心裡還是過不去。

他捅了方治桓一刀。

方治遠的拳頭握了又鬆，他視線平行的看著前方，然後僵硬著身體轉過身子，邁著腿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門口，停了下來，卻沒有轉身。

他輕聲說，“去處理一下傷口吧。”然後擡腿就走了。

他不知道方治桓會不會聽他的話，可是他只能說到這裡了，他被方治桓牽著鼻子走了太久了，這次，他怎麼都不可能讓方治桓如願，他心裡對方治桓的愧疚，遠遠不及對他的厭惡來得多。

作繭自縛。

這是他想送給方治桓唯一的詞語。

他用手摸了摸嘴脣，感覺到一陣潵疼，不自覺的抽了一口氣。他從褲兜裡摸出手機，對著屏幕照了照，發現他嘴脣上被咬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已經不流血了，但是傷口十分明顯，都不用乍一看就能看到。

他在心裡嘆了口氣，溫存要是看到了，肯定立馬兒就知道是怎麼來的了。

要是他媽媽看到也...肯定知道是誰幹的。

方治遠本來想去看看他媽的，可是被方治桓鬧了這麼一出之後，改了主意，又走回了溫存的病房。

溫存沒想到方治遠能這麼快就回來，聽到開門聲的時候他明顯的驚訝了一下，他探著頭往外看，“你回來了？”

“恩。”方治遠抿了抿他的嘴脣，想掩飾一點兒，可是橫豎不能總是這麼抿著，早晚會被看到的，他又鬆開了。

溫存果然“乍一看”就看到了他的嘴，他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後皺巴著眉頭問方治遠，“你..嘴脣？”

“走路磕的”這種藉口顯然不太現實，方治遠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我剛剛出門的時候碰到方治桓了。”

“...操。”溫存忍不住罵了一句，他看著方治遠，“是不是因爲你把我接過來，他又找你麻煩了。”

“不是。”方治遠要是把實話說出來，溫存肯定心裡會內疚的不行，他一口否認道，“不是你的事兒，我和他遲早就要有這麼一天。”

溫存想要轉院的時候，心裡想的完全就是不想讓方治遠兩邊來回跑太爲難了，可是他把方治桓這茬忘了，今天看到方治桓的時候，他纔想起來，在A城還有這麼一號人。現在兩邊難爲的人變成了溫存，要是他回B城去，方治遠忙不過來，可是要是他待在A城，方治桓...又他媽跟個□□似得。

看著溫存臉上的表情，方治遠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做到牀上摸了摸溫存的頭髮，低聲說，“你安心的在這裡，要是你不想看到他，他就絕對找不到你。”

溫存“嘖”了一聲，他抓了抓頭髮，“他怎麼陰魂不散的啊，煩死了。”

方治遠捏了捏他的腿，“今天在飛機上坐了那麼長時間，哪兒不舒服沒？”

“沒。”溫存小聲說，“不過有點兒餓了。”

“我給你定個外賣吧，”方治遠說，“你剛來這兒我什麼都沒來得及準備，今天只能吃外賣了。”

“行。”溫存點了點頭，“不過我不知道你們這兒都有什麼啊，你看著點就行了。”

方治遠看著爲了他大老遠飛過來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的溫存，心裡忽然生出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的感覺。

形容不出來的、帶著一點酥麻的、竄著電流的。

這種感覺很微妙，因爲來的莫名其妙。

就好像他莫名其妙的喜歡上了溫存一樣，都是忽然之間。

溫存看著他眨了眨眼睛，長垂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就好像輕輕的撩在他心尖上一樣，方治遠忍不住湊過頭去，用手扶著溫存的後額，對著嘴脣就親了上去。

溫存身體僵硬了一瞬間，然後有些緊張的抓著方治遠的衣袖，卻微微的張開了嘴脣。

這種無聲的默許簡直給了方治遠巨大的鼓勵，他小心的避過溫存的右腿，把他整個人都壓到在牀上，上半身的重量都壓在溫存的身上，然後用舌頭撬開了他的牙齒，在他溫熱的口腔裡攻城略地。

溫存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過了幾秒鐘又睜開了，他對上了方治遠那一雙帶著褐色、卻深不見底的眸子。

那一瞬間，溫存覺得，他大概是喜歡方治遠的。

不，不是大概。

他是喜歡的。

喜歡剛認識第一天就找他事兒的方治遠。

喜歡那個行爲不羈、誰都不放在眼裡的方治遠。

喜歡給他傷口上縫針，細心照顧他的方治遠。

喜歡那個抱著他看風景的方治遠。

喜歡給他做他想吃的任何東西的方治遠。

喜歡猝不及防就會親他一下的方治遠。

喜歡就算明知道打不過，還是要給他報仇出氣的方治遠。

喜歡...喜歡他的方治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