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高高揚起的木棒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重重地落了下去,然後是堇色悶悶的輕哼。
“不!”景初一下急紅了眼,急忙朝堇色跑去。誰知剛跑了一步,就又被攔了下來。木棍,在她面前,一下一下,不停地揚起、落下。景初只覺得渾身的力氣在那起落之間被一點一點地榨乾。
“不!不要!”景初急得差點跳起來,無奈手被緊緊地向後扣住,不能前進一分。淚,終於忍不住了,大顆大顆地滾落。看著堇色的衣裙?jié)u漸被血染紅,景初心堵厲害。腿也沒有了力氣,跪倒在地。
“堇色……堇色……”
“你們輕點,輕點!求求你們輕點!”
“嘭”一聲悶響,血花四濺。
“啊——堇色!不要打了,夠了夠了!求求你們,不要打了!啊!”痛哭出聲。她的堇色,雖然喚她爲(wèi)小姐,可是她們情同姐妹。娘走後,若不是她沒日沒夜地守著她,她早隨娘去了。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到底是哪出錯了,纔會讓災(zāi)難一個接著一個地降臨在她們頭上。
“嘭”,又是一聲悶響。
“啊!堇色!”撕心裂肺。
“小……小姐,進屋去!啊——”
“啊!”慟哭,心肝都好像要被哭出來似的,喉嚨裡染上了腥甜。
可是無論她怎麼喊,怎麼求,這裡都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幫她。一個都沒有,這就是帝王家。冷漠殘忍,太陽都溫暖不了的帝王家。她必定是瘋了纔會費盡心思地想要進來。對,她不僅瘋了,還癡了傻了。
“呵呵呵呵……”景初不由笑出聲來,卻笑得讓人揪心。盛公公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堇色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景初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堇色……堇色……”一遍一遍不停地喚,不知疲倦地喚著。
“七十……”細如蚊吶,堇色的嘴角淺淺一彎,滿嘴的血腥就這麼溢了出來。地上赫然開出幾朵絢麗的小花。
“堇色……”景初手腳並用地爬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捧起堇色小臉。看著她的臉白的像紙,景初眶又一熱,嘴裡猛然一股腥甜,卻被她和著淚一同嚥了下去。想到她的傷必須馬上治療,趕緊吩咐:
“快來人,快幫我把她擡進去。”
“堇色,你要撐住,你說過不會丟下我的。你答應(yīng)過的,不許反悔,一定要堅持住。”
暖閣
御醫(yī)們正在想盡辦法保住皇后肚子裡的孩子,慕容鉞墨臉色陰沉地守在外間。
“參見皇上。”來人正是剛從雪羽宮趕過來的盛鍾。
“怎麼樣了?”
“景妃娘娘很難過。”不痛不癢的一句。
慕容鉞墨微微頷首,薄脣輕抿,不置一詞。
“堇色,你撐住,我去給你請御醫(yī)。”說完。景初就急急忙忙地衝了出去,堇色現(xiàn)在在發(fā)燒,再不請御醫(yī),她……
“什麼?都去了暖閣那邊嗎?”景初趕到御醫(yī)院時被告知現(xiàn)在所有的御醫(yī)都去暖閣救皇后娘娘去了,御醫(yī)院裡沒有一個御醫(yī)。
“回娘娘,是的。”
話音未落,景初果決地向暖閣跑去,只要能救堇色,虎穴她也闖。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暖閣裡三層外三層的站著御林軍。景初剛一接近就被攔了下來。
“景妃娘娘,皇上下旨任何人現(xiàn)在不得進去,您還是回去吧。”一個小太監(jiān)說道。
“公公,麻煩替我通傳一聲,就說我有要事必須馬上見皇上。”
“娘娘,還是回去吧,現(xiàn)在有什麼重要的過皇后娘娘和未出生的龍子。”
景初一愣,搖搖頭,固執(zhí)地說:“我知道,但是我是真的有要事必須馬上見到皇上,公公就通傳一聲,見不見由皇上定奪。”目光懇求。
“哎……那娘娘稍等片刻。”
“勞煩公公了。”喜逐顏開,不知爲(wèi)何,她覺得他會見她的,只要見到他,求他救救堇色,還是有希望的。
盛鍾聽了小太監(jiān)的耳語,躬身上前,在慕容鉞墨身邊站定,輕輕說道:“景妃娘娘求見,說有要事,皇上……”
“不見。”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暖閣外的景初焦急地等著,看到那抹藍衣,景初一下緊張得不得了。
“公公……”
“娘娘還是回吧。皇上不見。”
所有的緊張,希望一下被千年寒冰凍了個結(jié)實。那一瞬間,景初忘記了她該怎麼說話,怎麼動一動自己冰冷僵硬的臉和身體。
良久,“娘娘?”
“告訴皇上,我會在這等他,等到他出來爲(wèi)止。”說完就跪了下去,背挺得直直的,仿似下了什麼決心一般。
鉞墨,我用我們所有的過往爲(wèi)注,賭你會幫我。若是輸,我就會輸?shù)粑宜姓湟暤臇|西,一無所有,真正的,一無所有。
夜幕,帶著瓢潑大雨,降臨。這一夜,註定有人不得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