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9 今非昔比

葉叢緣到家之後，外婆抱著她直淌眼淚，口口聲聲說後悔讓她報去北京那麼遠的地方學習了，只是哭過之後，又說去首都纔有出息，葉叢緣報學校報得好。

葉叢緣知道老人家是擔心，因此外婆說什麼，她都應是，一力奉承著。

李念遠也中省會回來了，不住地打量葉叢緣，又問她之前兩次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長安、李纖雲、李念歌、李弄巧和舅舅舅母都看向葉叢緣，等她的回答。

之前出事了，葉叢緣只是打電話回來說沒事，到底如何並沒有說清楚。大家想著，她必定有話瞞著的。

葉叢緣怕說出真相會讓大家擔心，所以仍然是找了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搪塞過去，然後轉開了話題。

村子裡的人知道葉叢緣和李念遠都回來了，大人小孩都熱熱鬧鬧地過來說話。

葉叢緣帶來了北京的各種小吃，大方地拿出來分給大人小孩。

蘇長安和李纖雲從北京回來時，也會帶北京名吃的，大人小孩都吃過。這會兒又能吃，都很高興。

小孩們高興，在園中吱吱喳喳地嬉鬧，好不熱鬧。

大人們則陪坐著說話，言談間對葉叢緣讚不絕口，均是豎起大拇指贊。

“以前我就說，緣緣以後肯定有出息……”

葉叢緣笑笑，說了客氣話，“你們家也有出息啊，剛回來就聽外婆讚了。”

她以前可聽不到多少好話，對外的時候大家團結一致幫她，可是在內的時候，許多舅母免不了因爲她母親的事遷怒於她。但是麼，這樣的小事葉叢緣懶得計較。

“我家阿四哪裡有多好，就是做個小領導……說起來多虧了你，人家一聽和緣緣你是同鄉，馬上就高看一眼。”

“我們家也是，聽說和緣緣一個村的，都說肯定是好的，可以做小頭頭……”

幾個堂舅母附和，臉上很是高興。

葉叢緣卻吃了一驚，她倒沒想到這些，剛纔讚了一句，不過是正常的客氣話。她從各個堂舅舅和堂舅母身上的衣服看得出來，大家的日子比過去好了，所以才含糊讚一句的。

“哪裡有我的什麼事……我看是表哥表姐們能幹又勤奮，領導們才賞識的。說起我，不過是隨口提的。”葉叢緣雖然詫異，但是很快反應過來，笑著說道。

這話說得在座的長輩更加高興，又連連誇讚起葉叢緣來。

接著又對外婆說，“你是有福氣了，兒子孫子出息，念歌做大老闆，纖雲是大明星，念遠是大學生，緣緣也是大明星，弄巧嘛，我看也是有出息的。你啊，以後坐著不用動手，就有好吃的端上來了。”

外婆聽了笑得合不攏嘴，人活一輩子，爭的除了自己能不能有出息，還有就是後輩有沒有出息，而且後輩出息了更是重中之重。

誇完了外婆，又說葉叢緣是大明星了，問能不能一起合照一張。

畢竟是鄉里，葉叢緣欣然同意，和每家都拍了一張合照。

屋內熙熙攘攘，熱鬧非凡，過了好一會兒才散了，回去忙活過中秋。

只是人們離開之後都暗地感嘆，沒想到當年最窮的一家，竟然有這樣的造化。

還有葉叢緣，當初大家都知道李茵走了怎樣的一條路，故認爲葉叢緣生得好未必是福氣，只怕走了她媽媽的老路或者遭遇別的不幸。

沒想到人家考上清大了，成爲了大明星，永遠脫離了他們的命運。

“緣緣是腦子好使！……當初她媽媽有這個腦子，就不會早早死了。”許多人感嘆。

李茵何嘗不漂亮？也是個絕代佳人，這村裡、鄰近的村子乃至整個益陽鎮，多少後生爲了她神魂顛倒？可惜命不好，留下個年幼的女兒就去了，還連累女兒是個私生女，又被親生父親扔回孃家。

“緣緣命也不是十分好，章道名那小夥子多好看啊，都說要結婚的，現在卻昏迷了。也不知以後會不會醒過來，如果醒不過來，怕還是要嫁個大她許多的。”又有人嘆著氣說。

“那怕什麼？緣緣是大明星，怎麼也不會嫁個差的。而且我聽說她爸爸家有權有勢，說不定會幫她找個有錢的。”

“不管怎麼說，葉叢緣以後雞鴨魚肉是積累著吃，能住高樓大廈，能嫁給北京本地人的，和我們這些山裡人就拉開距離了。”又有人羨慕地說道。

大家討論了一路，紛紛散了回家。

益陽鎮是洛伊市裡的貧窮小鎮，洛伊市在省裡也是個貧窮的小縣城，所以益陽鎮其實窮得叮噹響，不說沒有好點的特產，就連個人物也極少。

舅舅李銘真一家算是很了不起了，開了火鍋店賺錢，舅舅李銘真又是風水先生，識得很多有錢人，這麼些年來一家賺了錢蓋了大房子，還修了村裡到鄉道的路。

而葉叢緣，更是山溝溝裡飛出的金鳳凰，長得好看，考上最高學府，還是個大明星！

在村子裡的人心目中，葉叢緣這是徹底走了運，以後怎麼也不用下田幹活的。

葉叢緣一直陪著外婆說話，眼見外婆累了，這才和李纖雲拎著禮物到村裡去串門。

這串門是村裡的習俗，從外地回來了，都要在村裡走一遭，一是表示自己回來了，二是探望長輩之意。

葉叢緣和李纖雲拿了禮物，一家一家地送過去。

去了幾個老人家裡，得到了交口稱讚。

老人們很客氣，一個個都拿出月餅招待兩人吃。

葉叢緣和李纖雲都意思意思地吃了點，一連吃了幾家，發現都是被網友們嫌棄到山溝溝裡的五仁月餅。

益陽鎮的人都習慣了吃五仁月餅，現在生活比過去好了點兒，但中秋節還是選擇了過去慣吃的五仁月餅。

到了李賢永家裡，大舅母依舊是淡淡的，易恩恩卻十分熱情，拉著葉叢緣和李纖雲說了好些話。

說了些大家的近況，易恩恩拉著葉叢緣說道，“你是個好命的，我看章章一定會醒過來的。”

葉叢緣笑著點點頭，“我相信他會醒過來的。”

她知道章道名沒事，所以除了相思，便不再像過去那樣擔憂。

“那就好。人活一輩子，找到個兩情相悅的不容易，要好好珍惜。”易恩恩又說道，眸中豔羨一閃而過。

葉叢緣見了那一抹豔羨，美目便仔細端詳易恩恩，見她還是過去漂亮的樣子，除了剛纔那一下，並沒有露出什麼愁緒，心中就有些疑惑。

也許易恩恩看得出來，李賢永心中的人不是她，但是她選擇了視而不見。

過去葉叢緣是不懂的，直到軍訓的時候重遇嚴永晴，她還是不懂。

可是，現在卻是懂了的。

當心中有了一個人，別人再好再優秀，心都不會再次跳動了。

譬如李賢永，他心裡裝著嚴永晴，就再也無法愛上易恩恩。就如同賈寶玉最後娶了薛寶釵，縱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

不是現在這個不好，也不是過去那個太好，而是過去那個在最美好的年華遇見，在情竇初開的剎那愛上、心意相通，最後卻在最美好的年華分開，充滿了遺憾。

未曾得到過的美好會一直新鮮如昨，經歷過時光的濾鏡後越發美麗。

恩義和感動不等於愛情，由感動而生的感情能夠一起生活，能夠相敬如賓，但是卻不能心意相通，產生心動的感覺。

葉叢緣知道段文軒喜歡自己，甚至願意爲自己而死，她很感動，可是她無法愛上他。

她愛的，是章道名。

不是願意和她共享壽命那個章道名，而是在那個灼熱的中午，在校園運動場邊的小樹林裡，和她傻傻地吻得嘴脣都腫起來的章道名。

葉叢緣現在懂得了，所以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評價李賢永、易恩恩和嚴永晴三個。

“這麼年輕，就胡思亂想了？”易恩恩握住葉叢緣的手，笑著說道，“按照我說的呢，自己過得開心就好，管其他那些亂七八糟的呢。”

葉叢緣一怔，回過神來，“是啊，倒是我多想了。”

她又看向易恩恩，見她臉上帶著笑容和寬容還有不符合年齡的睿智，心中有些佩服。

或許易恩恩是知道李賢永的心思的，或許偶爾也有些惆悵。但是她卻看得開，她喜歡李賢永，嫁給了李賢永，和李賢永生兒育女——她愛的人在她身邊，對她來說就夠了。

至於愛情，明知道得不到，不如看開一些，讓自己好過。

葉叢緣和李纖雲從大舅母家離開，繼續去下一家。

李纖雲慨嘆，“當年我看到恩恩姐，覺得她就是個仙女，現在再看，卻沒有過去的光環了。還有她那些漂亮的首飾，我以爲我一輩子都無法擁有，沒想到現在就有很多了。”

長大了，見過世面了，就知道曾經的眼界很窄小。

葉叢緣笑著說道，“是啊，我們長大了，擁有了過去無法擁有的東西。……不過我覺得恩恩姐在爲人處世上，還是值得我們學習的。”

有些東西得不到，便沒有耿耿於懷，而是好好生活。

兩人去了二舅母家裡，二舅母是村子裡對葉叢緣最和善的人，葉叢緣在她家裡坐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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