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遼按照計劃在朝堂之上上奏無名屍體案的系列罪責,並以無名屍體案牽扯到有朝廷官員私挖金礦之事,但因太子大婚在即,魏帝聽後卻也沒有盛怒,只命刑部負責停辦這些私開的礦場,並未要深究牽扯其中的官員。細細想來衆人也是明瞭聖心,陸傢俬開礦場已有十餘年,想來魏帝對此事也因知曉,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鬧出大事便也作罷,畢竟陸有爲與魏帝的關係是戰場上拼殺下來的好兄弟,不至於因這點事對陸家趕盡殺絕。
秦沐因此事失去了幾個弟兄,段宏因此事險些喪命,而陸家因此事失去了都尉府,關掉了礦場,如此看來,首戰不過是打了個平手。讓秦沐不禁想起魏寒玉之前的顧慮,若是此次沒有整倒陸家,陸家定是會實施瘋狂的反擊。
下朝之後,段宏與秦沐二人走在出宮的長廊上。段宏見秦沐下朝之後,悶悶不樂,拍拍她的肩膀說道。
“賢弟,扳倒陸家是場長久戰,絕非一朝一夕若能辦成。當務之急,你還是應先去都尉府上任,纔是。”
“恩,段大哥,今日我便去。”秦沐擡眸看向段宏,首戰並未如他們所想那般能夠給陸家當頭一擊,心裡難免有些失望。畢竟兩人這些天沒日沒夜的調查,換來的是魏帝一句不必深究。所有的是非黑白,十幾條人命,在朝堂之上,不過是魏帝一句話而已。秦沐深嘆一口氣,呵出氣息,在這大冬天裡,變成白霧散去。而她的心情卻散不去。
“賢弟,你初入朝堂,有些事兒可能還不是很瞭解,我們的陛下很重情義,就拿上次你承認你是山賊之事,魏帝會從輕發落,因念在你是長公主的駙馬。而這件事,是牽扯到與他鐵血打拼的陸有爲,他自然也是會寬容處之。”段宏嘆聲,看了一眼秦沐,繼續安慰道。
卻見秦沐苦笑著搖頭,義憤填膺的說道。
“黃明山一向是懲奸除惡,怎可與陸家一同比較。”
見段宏聽後不語,秦沐繼續說道。
“段大哥,那十幾人爲什麼會死?是因爲他們是每個礦場的設計者。他們設計的礦場只有入口,沒有出口,但凡進入礦場的工人就沒有能活著走出這礦場的。如此殘忍的設計,難道不是喪盡天良麼?不過他們也得到了因有的懲罰就是被陸家滅口。”
“賢弟,此事就不要多想了。眼看年關將至,我們還是休養生息,不要再主動生事了。”段宏深知秦沐心中的不平,但這世上哪有絕對的公正。
“只怕,我們想停,陸家也會推著我們往前走。”秦沐抿脣,目光冷漠的看向不遠處與戶部尚書宸言相談甚歡的陸旭,淡漠的說道。
“若是他們敢再挑起事端,賢弟,我和大理寺絕不姑息。”段宏見秦沐看著不遠處的陸旭,憤憤不平,篤定的說道。
見秦沐默不作聲,似對魏帝的判決有所牴觸,轉移話題道。
“賢弟。我的馬車就在西門邊,我送你去都尉府上任吧。”
“走吧。”秦沐點點頭,見此事已成定局,無力迴天,於是跟著段宏出了皇宮。
都尉府位於京城繁華的百溪街旁,是一座外觀氣派的府邸。都尉府是京城軍機的核心。掌管了這裡,就相當於掌管了京城的核心命脈,所以總都督這個職位能隨意調配全京城所有的軍隊
。段宏之所以讓秦沐儘早上任的目的,便是讓她儘快掌控好這京城的軍隊,以防陸家從十八個地方調配兵力生事。
待馬車到了都尉府門外,見著這都尉府氣派的青銅大門緊閉著,門口居然連個侍衛都沒有。段宏與秦沐互看了一眼。段宏上前就要敲門。被秦沐攔住了。見秦沐抿脣,指了指一旁兩米高的高牆。
“賢弟的意思是?”段宏挑眉訝異。見秦沐冷冷一笑,道了句。
“段大哥,禁軍是保衛皇城的,若是我們兩人在大白天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進入了內堂,他們都爲有所察覺的話,你覺得是否應該好好整頓。”
段宏一聽,眼睛一亮,點點頭,豎起拇指,誇張道。 ?tt kan ?c○
“賢弟,心思縝密,好主意。”
於是兩人輕功點地,翻入了都尉府中。果然,如他們所料,一路之下,無侍衛巡邏,無人看守。兩人就這般如逛花園似得,來到了內堂。發現所有的士兵都聚集在這大堂之內,聽到裡面響起的骰子的聲音,和衆人大聲喊。
“大,大,大。”
見著都尉府副將冷羽站在正中間,笑容滿面的揭開骰盅,大聲喊道。“三三四,不好意思,小。”說完,把所有的銀子都挪到了自己的身邊。然後又搖起了骰子。骰子停了,冷羽笑著說道。
“開始下注吧。”衆人還未下注,只聽到被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內堂後面,傳來一聲冷冷的聲音。
“我出一百兩壓小。”冷羽不禁奇怪,他們這玩的都是小打小鬧,最多也不過幾兩銀子的賭局,爲了打發時日,不知是哪位出手這麼闊氣。衆人讓開位置,見著段宏與秦沐二人款步走到了桌子前,冷羽嚇得腿一軟,險些跪倒了地上,還好有雙手支著桌子,臉已經嚇白了。
“開啊。”秦沐從懷裡掏出銀票,壓到了小那邊,挑眉說道。
“總,總都督。”冷羽嚇得舌頭都打結了,顫顫巍巍的喊了一聲,放在骰盅上的手起了一層細汗。自陸展雲被撤職以來,這都尉府已經一個多月無人掌管,想來風氣以被帶偏了。
“冷副將,你不開,就讓我來。”秦沐眼睛盯著他手中骰盅,冷冷的說道。
冷羽顫抖著手,揭開骰盅。
“六,五,四,哦,是大,看來我輸了。”秦沐看了骰盅揭開的數字,淡淡的唸了出來。
卻見著士兵全數跪了下來,等待秦沐的責罰。
卻見秦沐沉著臉,不發一言,領著段宏離開都尉府。她知道點到即止即可,若再多說什麼也是無益。她對黃明山的弟兄也是這般,不喜歡用嚴厲的方式去教導。
兩人走出這氣派華麗的都尉府,秦沐回頭看著段宏,說道。
“都尉府我管教不力,讓段大哥見笑了。”
“和賢弟有何關係,這都尉府的風氣本就是陸家人帶出來的。”段宏安慰道。秦沐臉上的神色確是有些低落。雖然魏寒玉早就同她說過上任都尉府的困難,但此番親眼見著,還是讓秦沐氣從心來,看來這禁軍不過是擺設,若陸家軍真要攻進京城,指望這些態度散漫的士兵保衛京城百姓真是笑話。
“賢弟,既然出了宮,也就彆著急著回去了,咱們去酒樓喝口小酒,聽聽曲子吧。”段宏看出秦沐接連受挫,心情不太好,安慰道。
“不了,公主有孕,我還得回宮多陪陪她。”秦沐仍是拒絕道。卻見段宏看著她,笑著說道。
“你帶著這麼低落的心情回到宮中,想必公主看了也會不心安吧
。”
秦沐一聽,也覺得段宏說的有道理,若是現在回到宮中,自己有是藏不住心事的人,被魏寒玉看到,豈不是又讓魏寒玉跟著擔心。
“走吧,城南有家館子,燒鵝挺不錯,咱們一塊去坐坐。”段宏拍拍秦沐的肩膀,看出她受挫,準備好好安慰一下他這位好兄弟。
秦沐正在猶豫,一輛馬車卻停在了他們面前。簾子掀開,是吟兒,左右看了看,見著秦沐,趕忙下了馬車,走到秦沐面前,行了個禮,說道。
“駙馬爺,公主備好了飯菜,囑咐你回宮用午膳。”
秦沐剛還在猶豫,現在這般也只得跟著吟兒回宮了。於是無奈看了一眼段宏,說道。
“段大哥,咱們還是改日吧。”段宏擺擺手,笑著說道。
“也罷也罷,我今兒算是見識到了,公主的家教可真嚴。”
秦沐一聽,也樂了,說道。
“段大哥,又讓你見笑了。”
“我這是羨慕你。”段宏回道,見著吟兒在一旁,繼續說道。
“賢弟你快回宮吧,別讓公主等急了,改日咱們再敘。”
“好的。就此別過。”秦沐抱拳行禮,跟著吟兒上了馬車。
待回到碧月軒,果真魏寒玉已經備好了一桌子飯菜,秦沐一眼看了過來,全是自己愛吃的飯。見著魏寒玉,看著她肚子裡的孩子,原本的壞心情,也是一掃而過,洗了把手,坐下,與魏寒玉一同,大快朵頤的吃起午膳。
待用完午膳,品了甜湯,魏寒玉提議去御花園看看梅花。秦沐一聽,自京城下雪以來,也是很久沒去觀賞過了,見著魏寒玉這般說,也來了興致,兩人便當作是飯後散步,慢踱著步子,往御花園去。看著這皇宮內被大雪覆蓋著,眼前白皚皚的一片雪景,分外漂亮,回憶起這段時日一直忙於查案,雖是多次經過這裡,也無心觀賞。如今看著這靜謐的皇宮,滿園盛開的紅梅,煩雜之事如煙雲,秦沐的心也一下子靜了下來。
“沐兒,你看這株梅花,開的多好。”魏寒玉指了指涼亭邊上的梅花樹,柔聲說道。
秦沐順著她的方向看去,確實那株開的最爲豔麗。
“沐兒,你知道爲何喜歡梅花嗎?”魏寒玉擡眉,嘴角勾著淺淺的笑意,看著秦沐,淡淡的問道。
“因爲漂亮?”秦沐腦袋裡一閃而過,只有這個膚淺的理由,說出來,見魏寒玉捂脣輕笑,知道自己定是猜錯了。好奇的說道。“這梅花的香氣也不似桂花撲鼻,花瓣又似杜鵑豔麗,寒玉姐姐爲何喜歡?”
“因爲,她長在寒冬之中。”魏寒玉看向秦沐笑著說道。“越是惡劣的天氣,她越是豔麗,定是有著堅韌的信念。”見秦沐點頭,魏寒玉牽著她的手,走到涼亭邊,繼續說道。
“連花都如此堅韌,何況是人呢?”
“寒玉姐姐,你想說的是?”秦沐看向魏寒玉,見她引著自己來看梅花,又這般說,定是有其中含義。
“沐兒,今日殿上的事情,我都聽說了。”魏寒玉眸中飽含溫柔,看向秦沐,手指間的熱流一點一點的傳遞給秦沐,讓她的心也跟著溫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