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後的硝煙剛剛散盡，惡魔城堡剛德拉克在年輕法師的眼中呈現出了一副末世般的頹廢景象。

鋼鐵城堡的青銅大門已經歪斜的傾倒在一側，上面佈滿紫黑腥臭的血肉殘渣。大部分的尖刺都已經斷折，只有極個別還保存完好，上面釘刺著一串死狀奇慘、血肉模糊的舔食者遺骸。

曾經翻滾炙熱的熔火之路此時已經在無盡死氣的侵蝕下冷凝成了崎嶇不平的巖牀，再被無數的惡魔、亡靈屍骸厚重的鋪上一層，幾乎成了一條屍骸之路。而現在，年輕法師就是踩著這樣一條高低起伏的屍骸之路，信步走向那座曾經輝煌一時的位面領主巢穴。

屍王帶著一部分墓園精銳正在城堡內清剿最後負隅頑抗的死硬分子，而死亡先知法琳娜則和遺忘法師帕克維克帶兵追殺逃跑之敵去了，留在鋼鐵城堡門口歡迎年輕法師的只有老成持重的死靈法師克爾蘇加德。

衆多體大腰圓，遠看像座肉山的憎惡成羣的出動，把屍骸之路上成堆的惡魔、亡靈屍體推搡到一邊，給李洵這位墓園之主勉強清出了一條血漬泥路。

李洵看看這條道路兩邊堆摞成小山狀的屍骸，再看看中間那條混雜著惡魔紫血和亡靈黑血的溼濘道路，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自己看來想不做曠世大魔王都不行了！看看這派頭，看看這場景，哪怕李洵打著滾的說自己是個居心良善的好人，也沒人會信上一分。

深深的嘆了口氣，年輕法師給自己施加了一個飛行術，腳步虛浮的輕輕“走”過了這條歡迎之路。

李洵此行並不是來驗收這座鋼鐵城堡的，也不是來體驗戰後餘情的。他是響應了惡魔巫師的請求，在這個位面權威所在地建起一座墓園城市，以作爲此次位面戰爭的休止符，向整個第43層位面的深淵生物宣告自己的權柄。

也許要不了多久，墓園勢力也就在無底深淵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名號與地盤。不過考慮到惡魔們對於強權的認可，目前只有13級的惡魔巫師並不適合走上前臺，因此墓園勢力對外打出的是19級巴洛炎魔希爾蓋的旗號。

第一個築城地點並沒有選在位置最佳的鋼鐵城堡一側，而是在5裡地之外的某個地方。

同樣的大量高品質惡魔屍骸，同樣的根植位面本源的神秘骨海，這一套流程對於年輕法師來說已經駕輕就熟。當翻騰不休的陰冷死氣凝聚成骨海的那一刻，憤怒的位面意識沒有選擇現身，而是隔著遙遠的空間距離把自己的咆哮送入了年輕法師的腦海裡。

年輕法師淡淡一笑。

尊嚴是靠打出來的！一個只敢躲在遠處狂吠的喪家之犬還有勞什子的尊嚴可言？

新的骨海建好了，下面就是各種嘗試了。

上百個精選出來的高階屍巫圍繞著灰氣翻滾的骨海不斷的喃喃自語，唸誦著充滿晦暗邪惡氣息的封印咒文，一邊唸誦，一邊對著骨海匍匐禮敬。

沖天的陰冷光柱籠罩了整個骨海。

伊薩附身的奧術傀儡陪侍在年輕法師身側，一邊閃動著頻密的複眼反覆觀察探測著封印術的進行狀況，一邊通過年輕法師的靈魂體系把一個個具體的指令下達到場內的每一個高階屍巫魂火之內。

整個封印儀式在細膩而周密的管控中一步步走向尾聲。

在轟隆隆的雷鳴巨響中，骨海所在的整塊地域都在持續不斷的顫抖低鳴。咔嚓咔嚓的連續異響中，大地出現了深不見底的縱橫溝壑。這些溝壑大致分佈在骨海外圍，並以四面合圍之勢漸漸把中間的骨海剝離了出來。

李洵深吸了一口氣，淨白的臉上也不由得有了一絲激動的神色。封印術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步，前面都基本順利。至於能不能完整的把骨海封印起來就全看這最後一步了！

李洵和伊薩配合默契的同時把指令下達到了所有參與封印儀式高階屍巫那裡。隨著陡然高漲的咒語吟哦之聲，所有的高階屍巫雙手高舉，開始施法收攏這困鎖住骨海的最後一絲隙口。

根本不容衆人做何補救，當骨海和位面本源的那一抹神奇聯繫被切斷的瞬間，骨海內被千百倍壓縮過的氤氳死氣就失去了控制。

一時間，場內怪叫聲響連連，上百道傳送門、任意門陡然拉開，一個個高階屍巫慌不迭的跳入其中。就連年輕法師也是同樣如此。

只可惜爆炸來的太突兀太急促，根本沒有給衆人留下過多的反應時間。因此當巨大的轟鳴夾雜著萬千的破碎礫石碎屑擊打而出時，依然有十幾個屍巫沒有及時逃出。

動作較爲遲緩的奧術傀儡剛剛追著年輕法師躍入傳送門，巨大的粉塵煙團就一衝而過。子彈般嗖嗖亂飛的碎石屑當然也不會放過緩緩合攏的傳送門，乒乓亂響中還夾雜著年輕法師的慘呼。

十幾分鍾後，頭上腫了一個大包的年輕法師和身後滿是破碎石屑的奧術傀儡再次回到了骨海所在的地方。

骨海已經徹底消泯不見，只在原地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而方圓3裡之內到處可見死氣衝擊波沖刷的遺痕。裸露的地面上全是糾結纏繞的殘留死氣，把原本火紅滾燙的巖壁腐蝕成了焦黑髮暗的鬆散黑土。這些黑土中浸蘊的死亡氣息已經堪比百年老屍的墳頭土了。

封印失敗了！

失敗的原因在於一旦切斷骨海和位面本源的深層聯繫，這些聚攏而來的死氣就會失去控制。死氣聚攏的越多越濃，爆炸的威力越大，範圍越廣。

重新聚攏回來的屍巫們一番搜尋搶救，在周邊總算找回了那十幾個屍巫的部分骨骸。有5個魂火併沒有熄滅，雖然肢體殘缺嚴重，可是隻要送回陵墓裡修養一番還能挽救回來，而其餘的那些則被過於暴虐的衝擊波直接衝散了魂火，算是“因公殉職”了！

看著眼前的悽慘景象，年輕法師也拿出了少有的狠厲性情，嘶聲高呼：“去下一個地點！”

於是三個小時後，又是一場驚天動地的負能量爆發震盪了天地。

七個小時後，第三場爆炸……

一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在臨時營地裡休整回覆的年輕法師輾轉反側的無法入眠。

一整天的實驗，耗費的法力精力不提，折損的高階屍巫不提，單是這種無可奈何的沮喪就格外折磨他的心靈。

實驗無法成功，也就預示著前期設定的異位面征伐之路無疾而終。哪怕伊薩能夠找到辦法把個別英雄送入敵佔區，沒了能夠源源不斷帶來兵源的骨海，就沒有縱橫自如的位面傳送，那麼征伐異位面就是一場送死之旅。

指望一二個英雄在異位面緩慢的成長，玩異世界爭霸，最終一統位面，估計等到李洵屍骨風化都看不到那一天。

想得越多，心情就越糟糕，年輕法師躺在自己的小帳篷內翻起了燒餅。

不過最後還是希莉絲的一句無心提問給年輕法師重新指明瞭一個方向。

“既然直接封印骨海不行，那麼爲何不用別的某樣東西暫時替代位面本源？”

“呃……？”

李洵禁不住捧住了自己的頭，開始反覆思索其中的可能性。

是啊！之所以連續失敗，一個主要原因就是封印術遲早會斬斷骨海和位面本源的聯繫，這才導致聚集來的死氣失控。可如果能夠用某樣東西暫時替代位面本源，並隨著骨海一起封印起來，這種想法從理論上也是高度可行的。

越想越興奮，李洵禁不住一蹦而起，一邊在帳篷內快速踱步，一邊在靈魂體系裡向所有下屬徵詢能夠替代位面本源的可能物品。

位面本源是什麼？

位面和半位面只有一字之差，可它們的真實差別卻是天地懸殊。除了大小上的巨大差異外，唯一決定它們地位的就是位面本源。

據說，一些奧術帝國時期培養的半位面曾經達到近千公里大小，上面更是生靈無數，資源多多。可即便如此，它們依然是不折不扣的半位面。爲什麼？就因爲它們沒有位面本源。

位面本源並不是一個可以具現化的物品，而是一種規則的聚合體，一種包納了某個位面生態體系的掌控者。它縹緲無形，卻又和本位面的所有事物都留存著某種超出意識形態的深層聯繫。

半位面發展到極致，在時間長河的沖刷下，就可能孕育出位面本源。位面本源的誕生也通常意味著某個半位面到位面的躍遷，也意味著這個半位面已經能夠構建起一個可以自洽的平衡生態體系，從此躋身位面行列。

而一個位面，只有在緩慢的自我成長中，逐步壯大自己的空間，承載更多的生靈、物種、資源，這樣才能在漫漫發展中進一步包孕出模糊的位面意識。位面意識更像是個位面生靈的集體智慧，一種模糊而幼稚的，更像是個胎兒般擁有本能反應的位面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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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洵記得，在前世好象有一種說法，叫做羣體智力。

比如，大雁總是羣體遷移就能準確地到達目的地，而單隻大雁往往會迷路。同樣的，非洲的野牛大遷徙，單個野牛不能準確地記得路線，而大量的野牛就會出現概率上的準確性。再比如，人們做的猜測某東西的價格，將所有人猜測的結果做個平均值，往往得到的就是正確的價格。

概率會提高羣體的整體智力。

而位面意識就很像依附在位面本源之上的羣體智力。

當然，只要給這個位面意識足夠長的時間，它遲早會擁有超越萬物生靈的超級智慧。不過這個所謂的時間可是一個足夠嚇死人的天文數字，甚至跟位面有關的任何東西，動不動都是以萬年爲單位來展開的。

呃……想遠了！

李洵禁不住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殼，開始努力把思維扯回到位面本源之上。

位面本源歸根結底也是一個規則聚合體，也脫不開意識和能量的範疇，如果自己找一個靈魂意識和生命力量都足夠強大的生靈來代替，是不是也能取代位面本源在骨海生成中的作用呢？

嗯，這值得一試！